窗外是漆黑的夜晚,悲剧再次降临,黑夜吞噬掉白昼,将众人的光明啃食殆尽——她躲在漆黑的夜晚中,窥视着暗黑色的触角——恶魔即将到来。
她歇斯底里地冲出房间,将客厅里的东西乱砸一通,一时间屋子里充满了物体粉碎的声音。
“都滚!——滚!——”
“都糟透了!都烂透了!”
“滚!”
她是个疯子,她坐在地上,埋着头,抱着膝盖,就这么静静的流着泪。
她没再说话,也没有怒吼,她只是安静地、像沉睡一般地流泪。
在那个白色的梦境中,她逃走了,可是后面有个人让她回头,她不要回头,后面有恶魔。
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走啊!别回头!快走!
瘸腿的狗滑稽地前行着,抛弃了尊严和灵魂,她有时候不禁想,自己什么都没有了,那她为什么要活着呢?
每当她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时,耳边就会响起父母的殷切叮嘱——她手中的匕首就会滑落。
——你们都走了,剩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这未免也太过于残忍了。
匕首掉落的瞬间,她双目失神地盯着面前苍白的墙壁,她不禁有些犯恶心,她想吐。
宽大的空间中有个渺小的人,
那里生长着无尽黑夜,漫长苦痛。
那里吞噬了她的灵魂她的尊严,她是被骗的狗,她是个懦弱货色。
她想走,她想逃,她想永远地离开,再也不回来。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啪嗒——”
谁把灯关了?
这里变成了黑夜,我看不见——当白日来临我又无法躲藏。
他骗了我,他骗了我。
我是被骗的狗。
我应该杀了他。
.
裴闻也没回主宅,反正他爸妈最近去国外了,回不回去都一样,他就近回了市区的一套复式。
他按下密码,门开了。他打开灯,换上拖鞋,走向客厅。
安静的黑夜中只有他一个人,他仰躺在沙发上,回忆着徐莺苍白的面容——是因为自己太喜欢她了吗?怎么总觉得她很可怜呢?白皙柔美的面容染上苍白,她是梦境中的一尊白玉。
梦境中的你那般哭泣,你是为谁而哭?
他听见了远方传来的哭啼声,熟悉又遥远,像是一种濒死的求救。
——我的小公主,请不要哭泣。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产生了一个白色的画面,是徐莺,她穿着白色的长裙,在云雾中哭泣,她捂着自己的脸,像是害怕别人注意到她。
她是梦境中唯一的公主。
他是闯入者。
“我好疼啊……”她嘶哑的声音响起。
——哪里疼呢。
“我的心脏好疼啊,好疼好疼啊……”她并没有听见他的疑问,她只是在自说自话。
——心脏疼,那的话你要好好休息。
“我恨他,我恨他……”
——他是谁?
“我要杀了他!————”她尖利的声音回荡在白色的梦境中。
——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骗了我!他骗了我!都滚!都滚!”她抬起头来,望着前方犹如白昼一般的墙面。
“噔——!”钢琴弹错音了。
裴闻也从虚无中回到现实,他做过很多个梦,大多与徐莺相关,梦中的她总是歇斯底里,尖叫怒吼,却又可怜可悲,无人依靠……
他被她困在梦境中,难以逃脱。
他的小公主用梦境困住了他,可小公主又被什么所困?
他走到落地窗前,俯视着整个平洲市,外面霓虹璀璨,一派热闹。他转头望向徐莺家的方向。
她现在在做什么呢?她是不是在哭呢?
他拿出手机,想给她打个视频。
【大卫:你现在忙吗?】
【大卫:方便打视频吗?】
【Happy:不太方便哎。】
【大卫:你还没说理由。】
界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他等了很久,他想,她肯定是在哭。就在下一秒,徐莺的消息发了过来。
【Happy:因为我没穿内衣。】
“嘶……”裴闻也没忍住咬牙发出感叹。
照这么看来,她应该没哭,还有心情逗他呢。
【大卫:好吧。】
【大卫:下次不用说的这么仔细。】
【Happy:我这不是怕你以为我骗你嘛。】
【大卫:好吧。】
【Happy:你还不睡吗?】
【大卫:洗完澡就睡。】
【Happy:这样子呀,那我睡了哦。晚安。】
【大卫:晚安。】
裴闻也放下手机,脸上带着笑,而后拿着浴巾进了浴室。
.
徐莺发完“晚安”后,只觉得精疲力竭,可她头痛,她睡不着。
她眼睛通红,还有些肿,她熟练地拿了个冰袋冰敷。秋冬天冰敷不比夏天,难受得很。她回到卧室,没有坐在椅子上也没有坐在床上,她随便把垫子扔在床边,靠着床坐了下来。
太安静了,实在是太安静了——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噗通——
她不想听,她心里难受,她想吐,她睡不着,天花板太亮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手机也没在手边。她起身去往窗边,拉开窗帘一看,原先漆黑的夜幕已经被远方的白昼慢慢推开,白日即将降临。她的眼神有些发空,她微微眯着眼睛,望着远方的白光。她爬上飘窗,平静地等待着……
她看见黑夜渐渐弥散,白日的光芒普照大地,不过还是阴天,没有耀眼的光芒。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灯芯绒长裙,她跳下飘窗,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早上七点十九分。
其实她以前有个小闹钟的,不过因为她有天情绪不好,给砸坏了,她怕自己以后又砸坏,索性就不买了。
既然还是睡不着,那就不睡了,她收拾好浴巾,起身去了浴室。
她感觉头有点涨,毕竟她一晚上都没睡。刷牙的时候没控制好力度,把自己捅得干呕。她以前怎么不觉得电动牙刷这么吵?她想把手里的牙刷扔出去,或者是用漱口杯砸在镜子上。
可她太累了,她没有力气。
她洗完澡后,感觉舒服了不少。
她没有一整天穿睡衣的习惯,她只有晚上洗完澡后会穿睡衣,平时不管出门与否,还是节假日与否,她都会穿便服。
她翻出一条长裙往身上一套,也没照镜子,只是随意地系上腰带,在腰后绑了个蝴蝶结。
她也不感觉饿,她只觉得落不到实处。
“我该做些什么呢……”她自言自语道。
宽大的空间中,没有回答。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眼睛落不到实处,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她听见“嗒”的声音,像是钟摆声。她急忙地找寻着,可是家里并没有摆钟,她的小闹钟也被她砸坏了……那个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呢?
她胡乱地在家里翻找着,可是真的没有找到任何跟时间相关的物件。
“徐莺。”她听见裴闻也叫她。
“干嘛。”她轻声回应道,因为昨晚嘶吼得过于严重,她不能发出很大的声音。
“徐莺。”
“我听见了。”
“别哭……”
你怎么知道我在哭?
……
【Happy:你现在在哪里?】
裴闻也直接甩给她一个定位。
【大卫:在这。】
【大卫:怎么了?】
【Happy:我现在来找你。】
徐莺走得很急,她甚至没有穿大衣,也没有穿丝袜,她就穿着一条长裙,走在寒冷的秋季,去寻找裴闻也。
裴闻也没想到她的状态这么差,本就苍白的脸色在冰凉的空气中又添上了几分病色。他立马脱下大衣,裹在她身上。
“走,先进家再说。”
徐莺像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任由他安排。
他摸了一把她的手,冰得可怕。
徐莺坐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毛毯,裴闻也给她倒了杯热茶。
“怎么了?”他亲了一下她的侧脸。
徐莺摇头,她放下手里的茶杯,抬手抱住他。
裴闻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他只是顺应地抬手拥住她,轻拍着她的背。
他想,她好像太过于单薄了。
裴闻也觉得开了空调,盖着毛毯还是不够,于是他嘱咐道:“你在这等我,我去给你拿两件衣服,你穿这个受不住。”
徐莺听话地放下手,她声音沙哑地说:“你去吧。”
——她昨晚绝对是哭了。
裴闻也又亲了她一下,“等我,我很快就来。”
他起身去了楼上的卧室,徐莺就在背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裴闻也找了厚毛衣厚外套还有运动裤,虽然对徐莺来说有些大,但也只能将就将就了。
他下楼,把衣服给徐莺,说:“将就一下,总比没得穿好。”
徐莺点头,然后就把他的毛衣往身上套。
裴闻也看她还能听得进话,便主动道:“你还没吃早餐吧,我煮碗面给你吃。”
徐莺再次点头。
他再次离开她的身旁,打算去厨房煮面。
他走出十几步,听见背后光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急切又可怜。
“啪!”
他转身,被徐莺扑了个满怀。
他下意识拥住她,轻声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
他轻抚着她柔软的背部,一下又一下。
“我不走,我不会走的,我会陪着你,我说过的。”
她在哭。
她紧紧地攥着他的衣服,身体低频率地颤抖着,她剧烈地喘着气——“你别把我推开……”
——“这次就不说明天见了。”
“别推开我,裴闻也……”
“我只有你了……”
她在他的怀抱中乞求着,“我爱你——我爱你啊——”
她一次又一次地表白,泪水混杂着崩溃,仅剩不多的勇气也全给了他。
“我爱你、我爱你裴闻也……我求你,别推开我。”她不断地重复,乞求着,哀求着……她虽然懦弱,却又勇敢。
……
她说她爱我,我以为我们之间我会是那个最先言说爱的人,事实却是她先说的爱我。
我得到了回应,我不是被她困住的,我本来就应该爱她,裴闻也天生就应该爱徐莺。
他揽住她,力道之大,简直让她难以呼吸,可她从来都不愿意服输,她更用力地回抱,将自己嵌进他的怀抱中。
裴闻也粗野地亲吻她,一手攥着她的手腕,一手抬着她的下巴,让她避无可避。
她激烈地回吻着,撕咬着,她感受到了血腥气。
“裴闻也……裴闻也……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像是婚礼的誓言。
“我也爱你,徐莺……我一直都爱你,你知道的,我爱你……”
她很爱我。他想。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沙发上,她坐在他身上。
“别推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