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她们搬到了新家,和原灼一起,她不太习惯和生人相处,索性躲在房间里学习看书练字,识趣地不去打扰他们,她还是不习惯重组家庭的生活。

    但住在一个屋檐下,她不可能完全回避,她注意到张倩的笑容比以前多了,看着也比之前年轻了,虽说她本就保养得好,但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轻松的气质明显了许多。

    徐莺以前看过一本书,讲的是一个男人因为迷路认识了一个女人,借住在她家。女人的丈夫与孩子出了远门,两人的相处自然可以大胆一些,他们顺其自然地爱上了对方、发/生/关/系。

    后来,男人让女人与他私奔,可女人做不到,她没办法舍弃家庭,舍弃她的几个孩子。男人离开了,他一直漂泊在路上,而女人也永恒地思念着他,故事的结尾,女人将自己的骨灰留给了男人……

    徐莺年纪轻,对爱情的理解大多来自于书籍,她看完这本书隐约地明白了爱情会让人愉悦,她的妈妈也不例外。

    张倩以前爱徐诚林,可他走了,她还年轻,她当然有追求爱情的权利,徐莺作为女儿,应该为她感到欣慰。所谓爱屋及乌,她爱张倩,自然也不会对张倩新的爱人恶语相向或是摆谱,她尽了最大的努力让自己融入新家庭。

    张倩也会时不时地询问她的境况,有没有不开心呀、学校有什么有趣的事可以和我分享吗、有事要和妈妈说,不要一个人闷着呀……

    徐莺便总是说自己最近没怎么样呀,都还行,没什么烦心事。

    徐莺平时出门或者是回家,都极少和原灼讲话,她总觉得原灼给人一种不太舒服的压迫感,尤其是那副金丝边框眼镜,原灼笑的时候像一种虚伪的动物,但她又说不清是什么动物,总之不是狐狸,狐狸没那么凶狠。

    她一般就是假装有礼貌地客套,叫一声“叔叔好”而已,原灼也不怎么理她,正和她意。

    两人可以说是相安无事,张倩本来还担心会鸡飞狗跳,她觉得自己多虑了。

    .

    有一天,徐莺在楼下玩,她旁边走过来一只三花猫,徐莺不太敢摸,只是蹲在旁边看,过一会儿,又来了一只狸花猫。

    她静静地看着它们,可这时,狸花猫却凑在三花猫身后不停地闻嗅,接着,它骑在了三花猫身上,还不停地蹭、咬……

    徐莺没养过猫猫狗狗,更别说是看它们交/配了,她顿时脸通红,很是无语地说:“啊哟!这是干什么呀!”她说罢立即起身,拍拍手里的灰,离开了。

    她不知道,原灼此刻就在楼上阳台居高临下地遥望着她。

    当晚,徐莺又饿了,那时候是凌晨两点多,她轻手轻脚地从房间走出来,月色轻盈,她穿着浅色睡裙悄悄地走在月色里。

    她走出房间,直奔厨房,她中途经过了客厅——她看见在阳台吸烟的原灼,他穿着睡袍,平日里用发胶打理得精致的头发此刻却散乱着,略微敞开的睡袍露出线条明显的肌肉,他微微仰头,而后从鼻腔和双唇中吐出了烟,月色过于明亮,她将他吐出的烟雾以及拿烟的手看得清晰,他的面容却掩藏在烟雾后,看不真切。

    徐莺不懂事,只是呆头呆脑地站着,手里还拿着个奶油奶酪面包,原灼灭掉烟头,进了客厅。

    徐莺反应过来自己没有穿内衣,下意识地往前略微弓腰,她本想往房间狂奔,但又怕吵醒张倩,她一语不发转身往房间走。

    原灼在她身后,声音带着奇怪的沙哑,他说:“年轻人还是要早点睡。”

    他的话没有任何指摘之处,就像是普通的长辈对小辈的关心,徐莺总不能冷着张脸说“关你什么事”或者是“少管我”,她本来也不爱说难听的话,她只得回应道:“知道了。”

    她回到房间,安静地吃面包,她觉得这个面包可真好吃啊,下次还要买。

    .

    徐莺再怎么懂事,毕竟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人生阅历远远不够,内心也不够成熟,她的生活大多围绕着家庭与学校——而家庭里,她能依赖的只有张倩,她从来都不依靠原灼。

    就像之前的一次家长会,张倩在英国出差回不来,但原灼在平洲,张倩问她愿不愿意让原叔叔给她开家长会。

    电话这头的徐莺紧紧地掐着自己的手,咬紧牙齿,赌气地说:“不要。”

    她说完感觉自己太强势了,又找补道:“我和原叔叔又不熟。”

    电话那头张倩:“……”

    “好吧。”她说。

    徐莺:“嗯。”

    挂断电话后,徐莺收到了一条转账通知——一万块。

    她那天自己去吃了烤鱼,半路回去的时候发现附近有台车好眼熟,她走近半蹲着看车牌照,她看了好几遍,确定自己没看错,那就是原灼的车牌!

    徐莺心烦得很,她皱着眉,挂着张苦瓜脸离开了。

    她不知道的是,原灼那时候就在她身后不远处,他含着根烟,眼睛微眯着,神色带有探寻的意味,他静静地望着她离去,烟抽完了,他灭掉烟头,吐出一口烟。

    ……

    晚上阿姨做好了饭,徐莺说自己吃过了,不用叫她,她不想和原灼单独吃饭。

    她每天学习、看书、练书法、练钢琴,时间倒也过得快。

    有时候,张倩会送她去上下学,她很开心。她们会有单独聚餐,不带原灼,就只是她们母女俩,徐莺明白张倩这样做的原因。

    .

    徐莺某天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她恨自己为什么总是饿,如果那天晚上她没有去翻零食吃,她就不会听见他们交/媾的声音……

    徐莺对性的了解几乎完全来源于生理课,无非是些简单的动画和枯燥的PPT,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孩不像男孩会去看片子,那是徐莺第一次对“做(zuo)/爱(ai)”有确切的认知,女人会尖/叫/呻/吟,男人会粗/喘/怒/吼。

    母亲的形象大多圣洁而高贵,在徐莺眼中,张倩是一个散发着光芒的白瓷,高雅温柔,可她却听见了她的叫声——不是说这房子很隔音吗?为什么她还是听见了?

    徐莺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但她却吃不下了,她什么都不想吃。

    第二天,徐莺破天荒地没有在家吃早餐,张倩以为她身体不舒服,还打算给她请假,徐莺说自己和同学约好了吃姚记的抄手,所以不在家吃了。

    母女俩说话时,原灼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她们之间。

    张倩也不好在说什么,只是给她转了五千块,她叮嘱道:“没钱就跟我说,听见没,像你们这样的小孩又爱吃又爱玩的,花销本来就大……”

    徐莺闷声说:“哦,那我走了哦,拜拜。”

    张倩给她理正书包,“拜拜。”

    徐莺换上鞋,离开了家,她看了眼自己卡里的余额,拢共有十几万了,张倩总觉得亏欠她,给零花钱都是五千八千一万的给,她根本用不完。

    徐莺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是胸口还是压得很紧,她下楼,在路上随便买了个包子就吃了。她心里有事,包子都吃完了,还是接着咬,她咬到了塑料袋,她心烦地把塑料袋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

    张倩最近总是没精神,一副恹恹的模样,徐莺很担心。

    一天晚上,张倩小心翼翼地来到她房间,外面传来原灼摆弄打火机的声音。

    张倩关上房间门,徐莺正靠在床头看漫画,她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位置,她好奇道:“怎么了吗?”

    “我想跟你说件事……”张倩坐在她旁边,和她一样的姿势,盖着毛绒毯子。

    徐莺把漫画合上,把毯子往上拉了拉,“那你说呗。”

    张倩盯着她的眼睛说:“你要有弟弟或者是妹妹了——”

    徐莺那一瞬间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我再也得不到妈妈完整的爱了。

    徐莺咬着嘴唇,眼神无措,紧接着快速地眨了几下,她声音奇怪的沙哑了,“这、这样啊……知道了……”

    张倩不明白她的意思,刚打算继续询问,却被徐莺打断了——“几个月了啊?”

    “九周了。”张倩说。

    徐莺低下头,她余光偷偷瞥了一眼张倩平坦的小腹,她知道张倩在观察她,她发自内心地疑惑道:“怎么没有鼓起来呢?”

    张倩被她单纯又愚笨的询问逗笑了,她微笑着说:“一般要四五个月才显怀,不过有的人三个月就显怀了,看个人情况。”

    徐莺愣愣地“哦”了声,她想,自己要不要摸一下她的肚子,表现出她对家庭新成员的喜爱,让张倩认为自己是喜欢这个孩子的——思忖过后,她还是没有摸,因为她的确不喜欢这个孩子。

    虽然她之前想过希望能多一个孩子,万一自己哪天出意外死了的话还能有人陪着张倩,但想象与现实是不一样的,即使这个孩子尚未出生,徐莺也的确感觉到某些东西已经破掉了,并且再也修补不回来了……

    张倩说完也并没有离开房间,而是继续和她聊天,她还端了小蛋糕来徐莺房间,母女俩边说边吃。

    徐莺一直都想哭,因为她知道这个蛋糕是妈妈烤的,以后就不会只属于她一个人了,她吃得很大口,吃得很多,张倩怕她吃积食劝她少吃一点,然而她只是带着天真的笑容由衷地夸赞道:“真的很好吃呀。”

    张倩说:“以后妈妈也还会给你做的呀。”

    徐莺用力地点头。

    那个晚上,她彻夜未眠。

    .

    张倩怀孕后身体反应较大,再加上是高龄孕妇,流产风险较高。她休了产假在家保胎,徐莺倒也能多与她相处,毕竟她以前总是世界各地的出差。

    原灼在家的时间也多了,以前他总是满身酒气地回家,徐莺避而远之,可最近,他好像没怎么喝酒了,他经常陪在张倩身旁。

    徐莺偷偷把门打开了一个缝,小心地从远处观察张倩,她看见妈妈的脸上洋溢着温和恬静的笑容,一下又一下轻抚自己突起的肚子,她身旁的原灼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徐莺的目光略微下移,她在想,当初张倩怀她的时候应该也是这样的吧,温柔美好,只不过徐莺出生了,张倩此刻的温柔不是为了她。

    在某一瞬间徐莺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可仅仅只是两秒钟,她摒弃了这个想法,张倩本就应该是她一个人的妈妈,她讨厌其他人分享她的爱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她合上门,安静地待在房间里。

    徐莺不懂怀孕、早产、生产、或是流产这些事,她不知道女人流产的概率很高,她从前以为只要怀了小宝宝,只要没有摔倒没有磕碰到肚子婴儿不是很大,应该都没问题的,可现实不是这样的。

    张倩平时非常注意,尽量不搬重物、不操劳,连弯腰下蹲都尽可能地小心,她满怀希望地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在张倩孕二十九周时,她早产了,她拼尽全力地将孩子生下来,可得到的却是一个死胎。

    在她生产的过程中就已非常困难,因为胎位不正,她用尽全身的力量将孩子从身体中推出来——

    她感受到了,孩子出来了,她本该高兴,本该欣慰,本该松一口气——可她没有听见哭声。

    张倩脸上身上全是粘稠的汗液,要是平日里,她早就受不了了,可现在她只是乞求地询问:“怎么、怎么没有哭?”

    助产士抱着沾有血液的、乌紫色的婴儿站在她身旁,语气遗憾充满了无奈:“很抱歉,是个——死胎。”

    张倩原本半支起来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支撑,仰躺在了手术床上!她喉间发出一声惨叫,却让人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突然,一旁的医生大喊:“产妇大出血了!心跳过速血氧下降!准备输血!小刘!去让家属签手术责任书!”

    一时间产房兵荒马乱。

    徐莺看见一个护士急忙地走出来,语气急切:“产妇产后大出血,按规定要先签手术责任书——”

    原灼快速签上自己的名字,小护士匆忙回到产房。

    徐莺和外婆林秀淑也在产房外,当她们听见大出血时,就像是被灾难击垮了一般。

    徐莺霎时间只有一个想法:我的妈妈还会从这个房间里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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