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卢汉认为“媒介即讯息”，

    真正有意义的讯息并非媒介所传达的内容，

    而是媒介本身。

    ——《传播学概论》·麦克卢汉媒介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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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脱离职场两个月，顾清让这次正儿八经的大厂实习生面试，没有什么跌宕起伏的中间过程，结束得倒有些莫名其妙。

    深春的天色还未完全落幕，女生在下行的电梯里和同来面试的热情女孩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她周末要染的新发色，走出公司大楼抬头的瞬间，就能看到云彩被渐染出相得益彰的悠然。

    耳机里《彼得潘Peter Pan》的进度条拉到了前几年反复循环的那句“你比温蒂和辛德瑞拉更可爱”，片刻便重新激活了大脑里老旧的神经元与电化学反应，回到了青春片里唯一且难得的主角瞬间。

    顾清让难得用肉眼去记录时间的盛大流动，手机连上数据流量后，各种未读消息轰炸般地涌入。女生站定，按时间顺序一目十行地梳理了下脉络概况，最后得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

    李星潋让江觅来接她去某个未知的地点，参加一个未知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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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何时都挤挤攘攘的上海地铁两号线。

    顾清让摘下蓝牙耳机，试图和身旁单手插兜的男生展开一个同学间的友好对话：“江觅，我还以为你说的‘接我’，是会乘坐一辆合法四轮载具的。”

    被点名人振振有词：“不和有男朋友的女生一起单独出行，是我的男德守则第一条。”

    “您可真幽默，半年没见是去参加脱口秀演员培训了？”女生愣了一下，“你找的什么‘小三’让公主殿下那么生气？”

    “真的很无语。”江觅无奈道，“难道我身边出现的每个异性都喜欢我？”

    “咦惹。”顾清让嫌弃地离他站得远了一点。

    江觅：“伤到了，不是说您，您这大可不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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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李星潋达成什么不为人知的协议、任劳任怨到神奇莫测的江觅同学，在确认将顾清让安全交给了餐厅的领宾员，并且和李某人电话汇报了工作成果后，才彬彬有礼地退场。

    Fearless餐厅，常年蝉联本地西餐必吃榜单第一的位置，也因其过于高昂的人均消费门槛和时令菜品的精致口感很受明星富人们的青睐。

    西餐厅的大堂内供奉着三座金光闪闪的财神像，顾清让小小惊叹了一下本土文化的输出，而后虔诚地合起双掌，闭眼弯腰许愿财富自由。

    “在干嘛呢宝？”熟悉的清亮女声自身后响起，顾清让侧转身体，陈沐卉一身单肩拖地黑裙，大波浪卷发搭配烈焰红唇妩媚多姿，“面试的怎么样？”

    “你好像过年回家问亲戚家小孩期末成绩多少的坏阿姨。”顾清让嘟起了脸，“第一题问我短视频的看法，我说打游戏至少还会有通关结局的终点，但是短视频无止无尽，毕竟短时间的精神刺激只会导致多巴胺激素消退后的空虚。”

    “你面试的是短视频公司right？”陈沐卉不确定地提问道。

    “Exactly！在我从各种角度抨击完短视频的坏处后，我才想到这点。”顾清让自我反省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你怎么在这？”

    “往里走就知道了。”陈沐卉指了个方向，笑得别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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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清让绕到了最近的牌桌，观察了十几秒后求知欲满满地向在场的熟人们提问：“扑克要怎么玩？”

    霍逸玦简明扼要地学霸风回答，说了跟没说一样：“这是德扑，很简单的。”

    “德扑就是信息不对称情况下的零和博弈研究。”胡禹轩依然慈眉善目地抽空从转牌圈中分出心思，做了补充说明。

    “哈啊？”十几个简单汉字的排列组合，为何理解起来会这么陌生？

    另一桌李星潋室友金夏时，和顾清让的室友们麻将打得不亦乐乎、风起云涌、轰轰烈烈。

    “把这么贵的西餐厅当棋牌室？”顾清让极不赞成地摇了摇头，抢在沈雅欣之前预判了她的预判，“先说明不是我穷，我只是比较追求性价比。”

    “什么性价比？”李星潋蹙着一双剑眉打了个响指，放大了自己的音量，“时间差不多了，辛苦大家移步内厅。”

    “你是在办什么派对嘛？”女生总算看见了把她叫来这里的始作俑者，双眸亮闪闪地问道，“我是不是坐在内厅里等吃饭就好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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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红相间的幕布升起，厅内灯光倏忽凝为一脉清亮，洒在舞台中央的李星潋身上。

    “亲爱的朋友们，尊敬的老师们。”他一身暗红色的西装，举着话筒，开场白官方腔调十足。

    许间之稍稍举高了红酒杯，遥遥回应了他的学生。许间之是不像老师的老师，所以这群叛逆期来得有些晚的男女大学生们，也愿意在私下场合与他共处。

    人影憧憧，女生却只看得见那众所瞩目的男主角。

    “今天是2023年4月10日星期二，北京时间晚上19点17分。我们相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李星潋先生——也就是我——和顾清让女士正式确认恋爱关系一百天！”

    追光灯应景地转换了所聚焦的对象，女生沉湎于绚烂的强光之下，被这场聚会的主题怔愣得不知所措。

    氛围组组长顾方舟带头鼓起了掌，四周礼花炸开，纷纷扬扬的彩纸屑漫天飞舞。

    黎宛和沈雅欣作为专业对口的免费跟拍摄像师，很是恪尽职守地用单反相机为顾清让的讶异神情，多角度地拉了个近景。

    好在李星潋很讲良心地没有让i人的受刑场面持续太久：“谢谢大家拨冗出席，请大家吃的开心、玩的开心！”

    回归正轨的双人浪漫用餐时间。

    顾清让将面对面拜访的餐盘调整了位置，强制男生坐在了她的身侧，害羞地小声问他：“你那么高调干嘛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在摆结婚十周年酒宴呢！”

    “十周年规模不得比这个更大？去巴黎迪士尼城堡怎么样？”李星潋轻搂女生的细腰，没个正形地在她侧脸亲了一口。

    “还在外面诶！不许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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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女孩子不喜欢这样的浪漫惊喜。

    如果要给「爱情」定义一个颜色，顾清让觉得，那肯定是炙热灿烂的焰红色。

    但她是讨人厌的女朋友，说话拐弯抹角，生气了永远不可能给提示，热衷于在男生看不见的地方当个蹩脚的侦探，探寻他身边任何同龄异性的踪迹。

    悲剧喜剧轮番上演的现实世界，他们就生活其中，却往往对其视而不见。

    毕竟有太多比爱情，更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维护的重要事物了。

    冬去春来，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还有两个月就要放暑假了，等暑期结束，就是大三的开端了。李星潋“2+2”的本科出国培养计划，正是从大三开始。

    不出意外，他的研究生应该也会申请他爸爸曾就读的海外母校。

    那天的「一切到此为止」，李星潋并没有给出正面回答。女生明白，他一向很擅长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所以她也识趣地没再继续追问。

    顾清让低垂双眸，掩去眼中深重如墨的哀，勾起嘴角咽下了男生夹到嘴边的鱼子酱寿司。

    罢了，熬过漫长孤独的岁月，幕落灯亮，但总有重新再启幕的一日。

    会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