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三十一日，元旦三天连假已经匆忙地开始。

    为迎接新一年的到来，视线可及的地方已经被装点成喜庆模样。

    姜子姜租住的小区门口挂上了红色灯笼，给茫茫冬日增添了一抹生气。

    今天生意不错，自己也是待在店里一画就是一整天。这会腰酸背痛、脖颈沉重，彷佛下一秒站着都能睡着。强拖着疲惫的身躯，一边活动筋骨一边往小区门口方向走。

    “姜姜，下班了。”

    小区门口，住在楼下的李阿姨正在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姜子姜也在注意到李阿姨后，忙换了副面孔，快走几步追上去。

    看到李阿姨满手提着在超市采购的各种食材，二话没说先帮忙接过一部分，接着回答：“下班了，呦！您这是大采购了呀！”

    李阿姨体型微胖，这会提了一路重物，面色红润说话带着喘，一笑眼角出现细微鱼尾纹，“这不放假了，闺女儿子明天过来看我，我准备点他们爱吃的。”看似嗔怪实则心里美滋滋的。

    姜子姜低头观察提着的食材，海陆空一样不少，瓜果蔬菜样样不缺。语气羡慕道：“当您儿女真有口福，这要是我没时间也得挤时间回来。”

    李阿姨摆摆手，捂嘴笑道：“孩子们爱吃，我麻烦点就麻烦点。”

    话说着二人来到单元门口，电梯正好到达一楼。姜子姜快走几步拦下电梯，并在原地等待。

    两人一并走进电梯，李阿姨接上话头，热情邀请姜子姜，“赶明儿去阿姨家吃饭呀，就多双筷子的事儿。”

    姜子姜把两层楼按钮按亮，面带遗憾，“不巧了，明天我还得去店里，店里有活要忙，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我没那个口福了。”何况家里还有个望姜石在等着她，又向李阿姨讨好道：“改天我得专门上您家吃去。”

    她们做了几年邻居来往频繁，平时见面都热情打招呼。李阿姨笑笑：“行，那你随时来。”

    还没来得及多交谈几句，轿厢门打开，目的地到达，李阿姨这才依依不舍和姜子姜道别。

    电梯继续上升一层，待停稳后姜子姜才缓慢走出电梯。还没进到自己家，就先听到楼道里细微的嘈杂声音。

    姜子姜面无表情地拿出钥匙，插进锁芯。

    门被打开，就见一身形偏瘦长发美女仰躺在沙发上，怀里搂着抱枕。美女看到姜子姜忙热情地打招呼：“你回来了呀。”

    姜子姜忽视封晓晓的热情，在玄关换完鞋后才开口，“整个楼道都是你电视剧的声音，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看的是什么无脑狗血爱情片。”

    封晓晓瘪嘴：“还好吧。”嘴上强硬，还是乖乖把电视剧的声音调小。

    姜子姜艰难脱掉外套，直接倒在沙发上。休息片刻才注意到客厅比离家时更加整洁，又环顾四周，冲还在看电视的封晓晓夸奖：“可以呀，还知道给我打扫卫生了。”

    封晓晓像是早就等着她开口，坐起身开始掰着手指头细数自己的功劳：“何止，我还打扫了厨房、卫生间、卧室。哦对了，你卧室那张桌子上的东西我没收拾。”

    卧室桌子上大多是内画颜料，绘画工具满当、杂乱。封晓晓怕收拾完姜子姜不容易找到想要的东西。

    姜子姜点点头，继续夸道：“很棒，谢谢。”

    两个吃货在一起必然会大吃一顿，谈论到吃什么时，封晓晓显然还沉浸在姜子姜的夸奖中，于是自告奋勇，“我来吧，让我大显一番身手。”说着便撸起袖子，双手叉腰，站在冰箱前准备挑挑拣拣。

    因着对生命的热爱与不舍，姜子姜到底没把拭目以待说出口。拖着沉重的身子拦住她，拍拍封晓晓的肩膀：“大过年的，咱们吃点好的吧。”又死死按住她，郑重其事道：“咱别给医护人员添麻烦，昂？”

    封晓晓有心反驳，但还是被一盆凉水瞬间泼清醒。想了想自己的实力确实没资格，又躺回沙发，认命般：“那点外卖？”

    两位沙发依赖者对视，彼此心有灵犀。姜子姜也正有此意，在店里忙了一天，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做饭，拿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

    懒洋洋问道：“吃什么？”

    封晓晓：“我要吃炸鸡。”

    姜子姜疲惫不堪：“嗯。”

    封晓晓继续点单：“我要琥珀酱和奶香芝士酱。”

    姜子姜气若游丝：“好。”

    封晓晓：“不够不够，我还要。”以俩人的实力这点东西根本不够吃。

    姜子姜强睁开眼睛把手机递了过去，说话时有气无力：“剩下的你自己再点吧，我躺会儿。”说完翻了个身选择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回沙发。

    耳边是封晓晓摇篮曲般的报菜名，脑袋晕晕乎乎。眼皮坠了个千斤坠，有适合的暖意簇拥，天时地利人和，姜子姜很快进入睡眠。

    睡梦中的姜子姜像是一粒尘埃，漂泊不定。整个人在空中游荡，白云托底，微风拂过。恍惚之间自己又拥有整片星辰，周遭静谧安详，环境舒适。瞬间画面转换，星辰陡变，阳光普照，热度不断上升。

    醒来时，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额角冒着热汗，后背也汗涔涔的。

    姜子姜睁开惺忪的双眼，头顶的客厅灯未开，许是怕姜子姜睡不好，封晓晓就只开了玄关的灯。灯光笼罩的一方，透着一股静谧气息。

    电视正在进行无声的表演，静悄悄的。屏幕频闪，闪烁之间让她觉得自己恍若还在梦里。

    姜子姜撑着右手起身，才发现盖在自己身上的小毛毯。从身上撤走毛毯，伸了个懒腰四处张望，客厅里只有她一人，不见封晓晓身影。

    抬头看挂在墙上的表，显示七点一刻。一个来小时的睡眠时间已经足够让她精神百倍，容光焕发。

    “醒啦。”封晓晓听到客厅动静，从卧室里出来，手里拿着手机：“看你睡着了，我那会就没点外卖。”

    “我现在点了啊。”客厅亮度不够，手机的冷光在封晓晓脸上罩上一层惨白的面罩，而当事人浑然不知。

    诡谲的光在她眼里越发觉得可爱，姜子姜靠坐在沙发上笑起来。

    热意再次涌上来，姜子姜低头发现自己还没换衣服，身上粘腻不太舒服，“好，我先去洗个澡，换个衣服。”

    圆月高悬，天空如泼墨般变为暗蓝色。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华灯初上，星月不及灯光闪耀，各大商场的庆祝活动蓄势待发。她们两个都不算是爱凑热闹的人，尤其是姜子姜，忙碌了一天，只想老老实实在家里仰瘫。

    洗净一身劳累，浑身舒适，再出来时，外卖已经到了。看着茶几上吃的喝的，五花八门样式丰富，满当当摆满了整个茶几。

    吃惊之余，勉强宽慰自己，进行自我欺骗，就放肆这一回，这是今年最后一顿。

    待一切准备就绪，二人席地而坐。茶几前棕色的地毯厚度适中，坐在上面软绵绵的。舒服地吃着炸鸡零食，喝着饮料，看着电视上的跨年演唱会。

    视频里欢声笑语，唱着姜子姜不太相熟的歌。但是场面足够嗨，带动她的心都剧烈跳动，拥有迸发不尽的能量。

    姜子姜头向后仰，双肘撑在沙发边缘，双手戴着的一次性手套还沾着炸鸡酱汁。幸福感和兴奋感在此刻延迟到来，突如其来的，猝不及防的。

    刚刚扎好还带着湿意的丸子头随之晃动，也在乐乐陶陶。

    继而继续沉迷美食。

    “帅吗？帅吗？”

    姜子姜从成山的美食中抬起头，匆忙看了电视一眼，画面中几人一群，穿着帅气，“还行。”

    “没品位，这叫还行？”这是封晓晓最近追得上头的男团，因为这个电视台的演唱会邀请了他们，封晓晓从晚会刚开始就在等他们出场。

    姜子姜看到封晓晓眼睛冒着光，正在激情跟唱。

    封晓晓难得分个眼神给她，解释道：“这是流量top。”

    姜子姜继续低头吃，“哦。”过后才补充道：“歌倒是不错。”

    封晓晓撇撇嘴，嫌弃她的审美，再次她强调没救了，姜子姜难得没有反驳。

    姜子姜这几年的追求欲望急剧降低，之前和封晓晓一样上头追星，这几年突然封心锁爱。就连现实交友也是，疲于交际，更懒得维持。

    封晓晓担心她过几年会不会突然遁入佛门。又曾调侃，看来咱俩还能成为朋友，我功不可没呀。

    姜子姜却回她，你应该感到珍惜，我这么懒的人，还能乐于与你进行你来我往的无聊交友游戏，实属不容易。

    并告诉她，我遁入的不是佛门，而是潜入了尼姑庵。

    窗外灯火辉煌，恍如白昼。电视里还在歌舞表演，二人吃得很饱，随意躺在一起。姜子姜碰碰躺在她身边的封晓晓：“你还不打算回家吗？”从放假开始封晓晓就直奔她这，不是嫌弃，而是毕竟在元旦假期，封晓晓父母难免会担心。

    封晓晓喝了口饮料：“回什么家，家里又没人。”从她的肩膀起身又倒下。

    姜子姜偏头看倒在她肩膀上的封晓晓，“叔叔阿姨又把你抛下出去旅游去了？”封晓晓家庭氛围很好，经常出去玩，只不过封晓晓这个附属品可有可无。

    封晓晓嫌膈，琢磨着在姜子姜肩膀上放个靠垫，“嗯。”这个又字深深刺痛她。

    姜子姜拍掉她作乱的手，又问：“这次去哪儿？”佯装不知已伤透某人，继续装傻。

    封晓晓缓缓吐出两个字，“琼城。”

    琼城倒是气候宜人，那里的空气优良，夏长冬暖适合冬天去玩，而且有海有景有美食。

    “是不是时间短了点，才三天假期。”封晓晓父母毕竟年纪大了，三天时间游玩的地方不会太多，姜子姜担心时间不够充足。

    封晓晓：“他们说是提前踩点，想着过年再带我去。”然后眼神可怜巴巴，望着姜子姜，“我明天陪你去店里吧，我自己无聊。”

    店里其实不比家里有意思，姜子姜劝她：“家里有地暖，有电视有沙发。”

    “不嘛，我自己无聊。”封晓晓用头蹭着她的胳膊。

    装可怜确实管用，姜子姜松口道：“去就去吧，我主要是怕你待着没劲。”摸摸封晓晓头：“乖乖，没人要你，姐姐养你。”知道封晓晓性格，再三强调，“真的会无聊，我忙起来可能没时间理你。”

    封晓晓信誓旦旦，“那不会，我的专长就是没有乐趣咱就给它创造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