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叫你都不应。”
一个同样穿着工作服的男性工人手里提着一大袋瓶装矿泉水和一个装有几十份盒饭的塑料袋，挡在他面前，对他说：“每人一份盒饭一瓶水——借你推车给我用用呗。”
如果能有推车，就不用受累拎着这么沉的东西跑来跑去了。
不料眼前的推车工并不理会他，他直接推车绕道，低头往黑暗处走去。
鸭舌帽和一次性口罩遮挡了这个年轻推车工大部分的面容，负责领盒饭的男工人打量他道：“小伙子你看起来有点面生……不行，这水太沉了，我放你车上了啊。”
他这么说着，把那一大袋矿泉水甩到了看起来最大最结实的那个纸皮箱上。
不料纸皮箱的顶部被压塌了一点，箱子还晃动了一下，里面传出一声短促的叫声。
发饭工人怀疑自己眼花还有幻听了。
此处，两人已经远离人群，走到了僻静处。
发饭工人按捺不住好奇，问道：“这箱子里装的啥，莫不是活物？我刚才好像听见里面有东西叫了一下。”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去，不料手腕被人抓住，他扭头，视线对上一个黑漆漆的枪口。
……
被派去检查临时仓库的保安小队队长向谢允岱汇报，他们没有在仓库内部及附近发现谢楚楚或叶留莺。
宴会厅门被打开，有人从里面走出来，是洛修渊。
他朝谢家兄妹打了个招呼：“你们在这啊。”
谢允岱对讲机里的保安队长声音停顿了一下，继续传回消息道：“但是我们的人发现了一些被撕碎的纸片碎屑。”
纸片碎屑的照片很快被传到谢允岱的手机上。
碎屑被现场人员临时拼合起来，复原成了两张纸牌，正面图案是市面常见流通的扑克牌花色，背面图案分别是一个心形小皮包和一台粉色手机。
在旁边看热闹的洛修渊一针见血：“异能者的手笔。”
谢允岱的面色不太好看，心中不断掠过仇家名单。他们的下手目标为什么是谢楚楚？还有在这场纷乱里同样消失的叶留莺，她是被波及的无辜人士还是蓄谋已久的歹徒同伙？
谢芊冰也看见了照片，这个异能者把谢楚楚的物品变成纸牌撕碎扔在原地的行为充分彰显了他的自负和傲慢，也是对谢家和其他人的挑衅。
谢芊冰努力回忆上一世她见过的异能者们。其中有一个人的代号是“荷官”，能力是可以把接触到的小型物品变成纸牌或者解除纸牌化。
谢允岱立刻通过对讲机通知保安有异能者已经混入谢家，并且有可能挟持了谢楚楚。他命令底下人：“着重把守各处出口，不允许任何人进出。特殊情况上报给我。”
对讲机各处保安回复：“收到。”
谢允岱又对左逸说：“打电话给纪溢之。”
谢芊冰知道纪溢之是谁，他是弥城治安局特异部人员，本身也是一位实力强大的异能者。
其实纪溢之也在这次宴会邀请名单之列，只不过他借口有事，推却了谢家的邀请。
左逸拨出了纪溢之的私人号码，第一次电话没有打通，第二次才接通。
手机那头背景音喧闹，有一个人懒洋洋地应答：“喂？”
左逸把手机递给谢允岱。
谢允岱问：“纪溢之，你现在方便来灵龙山谢家一趟吗？”
灵龙山是地名，属于弥城的上城区，在此居住的人非富即贵。谢家宅院正是修建在灵龙山的半山腰上。
听到谢允岱这么问，纪溢之说：“你等会，我换个清静地方和你聊。”
“让一让，让一让。”纪溢之艰难穿过正在跟随电音舞曲扭动身体狂欢的人群，又走过一条曲折的安全通道走廊来到夜店后门。
他打开门，惊动了在阴暗后巷行事的一对男女，那两人的淫言浪语戛然而止。
纪溢之没理会他们的咒骂声，转身往被路灯照亮的稍微远点的地方走去。他并没有走进光亮里面，而是在快接近路口的地方停下脚步。
纪溢之倚着墙，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打火机冒出一簇火焰，点燃他唇齿间的那根香烟。
纪溢之把打火机塞回口袋，取出手机，然后对手机那端的谢允岱说：“你找我什么事？”
谢允岱全程听着手机里的动静，深呼吸一口气后说道：“谢家潜入异能者，我需要你的帮忙。”
纪溢之吸了一口烟，不耐烦道：“说具体点。”
谢允岱把谢家现在的情况简单概括了一下告诉纪溢之，包括那个异能者歹徒的手段和失踪的两个人的身份。
纪溢之说：“要我帮忙可以，只不过我现在手头有点紧张……”
纪溢之要的钱不是一笔小数目，谢允岱犹豫了，他说：“我要和我父亲商量一下。”
“请便。”
电话被纪溢之挂断。
谢允岱正想返回宴会厅找谢信威商量此事，对讲机里又传出新的状况：“西门有一辆垃圾清运车想要驶出大门，是否放行？”
……
叶留莺在驾驶室内对着镜子化妆，她让自己的外表看起来更衰老了一些。
外面的车门突然被敲了两下。
叶留莺刚好易容完毕，她在中控台上操作了一下，通过后视镜看到一个穿工作服的人把装着纸箱的推车推进车斗。
垃圾车斗门缓缓合拢。
那人随后打开车门坐了进来。
他关上车门，把一张纸牌扔到叶留莺的怀里。
纸牌化作一套宽松肥大的男款工作服。
叶留莺低头闻了一下工服，抱怨说：“一股盒饭和汗馊味儿，你就不能找一套干净点的吗？”
“没时间。”坐在副驾驶座的男人声音雌雄莫辨，“开车吧。”
叶留莺不再多说什么，她动作利落穿好衣服，戴好手套、帽子和口罩。
两人系好安全带，车子朝西门开去。
车辆行驶到西门被保安拦下。
西门保安嫌车脏，站得稍远，大声道：“所有人和车都禁止通行！”
“垃圾车也不行？”叶留莺降下车窗和保安对喊，她此时声线粗哑，听起来像一个中年妇女。
“不行，你们在这呆着吧。什么时候上面说能走再放你们走。”保安回到值班室。
本来他们选垃圾车作为运输车辆便是想降低被谢家人注意到的风险，没想到他们的反应很快，立刻封锁门口。
叶留莺升上车窗，看向副驾驶的人：“怎么说？”
“我下车吧。”他说。
叶留莺知道“荷官”有解决办法，她解锁车门，看着他往西门保安室走去。
保安室装着玻璃窗，里面有五个保安。
叶留莺看见“荷官”给他们递香烟，保安们没有接，露出难为情的神色，最后其中一个保安便对着对讲机说了什么，他等待了一会儿，然后对荷官摇了摇头。
“荷官”手中出现一把冲锋枪，保安室的玻璃窗和墙壁很快遍布弹孔，鲜红的血雾弥漫室内。
这就是他的解决办法，血腥且高效。
叶留莺收回视线，前方大门缓缓打开。
“荷官”回到车上，默不作声掏出一份盒饭埋头狂吃，吃完又掏出一瓶矿泉水仰头猛灌。
叶留莺瞥了他一眼，专心开车，垃圾清运车趁着夜色驶离谢家西门。
……
谢允岱握着对讲机和西门保安队长说：“我不管是垃圾车还是什么别的车，都不许放行。顺便，检查一下他们的车有没有藏人……”
还没听到西门保安回复“收到”，众人便听见对讲机里传来一阵不绝于耳的噪声。
熟悉的人自然知道那股噪声是什么——枪声流泻。
噪声结束后，对讲机里传出一个雌雄莫辨的声音：“再见。”
对方随即关闭了对讲机。
谢允岱霎时面色铁青。
走廊上一片死寂。
左逸打破沉默，问谢允岱：“需不需要我带人开车去追？”
谢允岱同意了左逸关于“两手准备”的提议，他嘱咐左逸：“注意安全。”
左逸带保安离开，谢允岱则大步迈进宴会厅——他要说服谢信威同意花费重金请纪溢之出手。
转眼走廊只剩下谢芊冰和洛修渊。
谢芊冰看向洛修渊，礼貌问道：“请问您可以借一辆车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