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道：“你的手？”

    洪若嘉低头一看，手臂上的伤痕不宽，细长如线，轻轻一碰，带起一波阵痛。

    这让她想起了在楼梯道发生的碰撞，当时觉得文歌涵骄横跋扈，走一个楼梯口而已也要争抢先后，硬将她挤开一边。肩膀被撞到，她踉跄往后退，对方没留下任何言语就离开了。

    手臂是有疼痛，不过起初只是泛红，伤口没有显现出来，现在想来是文歌涵手上戴了什么东西，接触的时候被划伤了。

    “没事，不小心碰到的。”洪若嘉按了按伤口，说道：“里面应该会有些小鱼吧，我们可以看看。”

    她们俩都穿着平底的凉鞋，走在石子滩不算困难，接近溪流，岸边赫然插着一个半人高的木牌，溪边野草郁郁，淙淙流水蜿蜒向东，陶之音半蹲下身体，看牌子上的内容。

    大意就是这条河里有淡水杂鱼、小螃蟹、虾米，体积小，可以自己抓来吃，也可以拿到农家乐兑换别的食物。

    洪若嘉脱掉鞋子，二话不说就要下到浅水里，她赶忙拉住她说：“你手上有伤口，还是坐在旁边休息吧。”

    小溪里保不齐有什么微生物寄生虫，陶之音不敢让她冒险，指了指旁边的大石墩，继续说：“你在这里等我们。”

    洪若嘉还想说什么，陶之音已经拿了地上她的鞋子放到大石旁边，自己蹲下来解开鞋带，光着脚往溪流边走去。

    她是压根不会抓鱼，何况他们来的匆忙，没带任何工具，这个地方大概是为了防止路过的人随意拿取，只提供长柄的网兜，三五个挂在立牌上，立牌下放着叠起来的三四个小水桶，像是乐园里小朋友玩的捞金鱼游戏，爱用的一种工具。

    卷起裤腿，她右手拿着一个网兜，在溪流中央观察。

    流速缓缓，水质干净澄澈，清凉如玉，漫至她的脚踝往上，水中倒影着粼粼的倒影，有几条小鱼在石缝间游来返往，陶之音伸手探进河里去捞，提起来一看，网兜空空如也，一串儿水咚咚地从漏洞中砸进溪面。

    岸边传来一声嗤笑。

    原星放下相机，同样拿过一个网兜走下去，他提着水桶，先捞了半桶水，再单手往下一伸，网兜沉浮，附近的溪水泛起圈圈涟漪，动作一气呵成。

    陶之音目不转睛地看着，溢于言表的夸赞就要发散。他手里的网兜往桶里一倒扣，她踩着脚底的石子，走上去查看。

    “……”

    塑料矮桶里除了一半清澈的溪水还在晃动，什么东西也没有。

    原星笑道：“我表演的怎么样？”

    陶之音直泛无语，默不作声地离他远了一点儿，继续弯下腰去捞东西。

    太阳高悬，阳光说不上多毒辣，但是长时间沐浴其下，两个人还要紧跟着鱼群去打捞，成功率很低，额间都冒起了热汗。

    差不多三四十分钟，桶里才有十多尾比巴掌都小的小鱼和一大群虾米。吃肯定是吃不饱的，或许拿去可以多兑换一点别的食物。

    岸边的洪若嘉开口道：“你们累不累，要不我们先回去？”

    “好。”陶之音直起腰，腰部肌肉酸胀，转转脖子，率先要往岸边走，脚都泡起皱了。

    原星却没有任何反应，顾自做着机械的一捞一提，她走近他，轻轻往他的方向拂了一把水，足够引起注意，又不会失礼的泼到他的脸。

    “先回去吧。”她说。

    原星倾着腰看向陶之音，再看了看桶里再没什么进展的鱼虾数量，最后妥协道：“行。”

    他提起放在凸起的石块上的水桶，迅速起身，可能是因为保持原来的姿势太久，血液倒流不畅，一站直脑袋嗡嗡的发晕，没有地方支撑，他倒退着就要摔进溪水中。

    这般后脑勺在后倒下去，不摔到脑袋都算好的，身上多少肯定要负伤。

    “喂！”岸边的洪若嘉吓得站了起来。

    陶之音：“小心！”

    溪流底下的石子面凹凸不平，静止站立在上面时可以刺激穴位，按摩足底，若是想像在路面一样跑着往前，那就是钻心的疼痛和非常不便的水流阻力，陶之音裤腿上都是溅起的水花，近距离被迫靠近，她略有狼狈地双手推着他的背给人支撑。

    总算是没叫他失足摔伤。

    声音含着点颤抖，“你没事吧？”

    原星整个背完全倒在陶之音身上，他脚掌半悬，望着天空。

    真TM的好一出美女救英雄。

    他装作自然地伸出一只手，“你扶我一下，谢谢了。”

    原星的身高和秦岐差不了多少，压过来的重量竟是这样沉重，陶之音用肩膀侧抵住他的背，伸出手抓住他的，“你抓着我转过来，试试能不能站好。”

    原星依言将重心放到她的手上，脚底终于踩实，一旋身，面对着陶之音稳稳站住了脚，几乎要将她拥进怀里。

    借力的一套动作让她不敢有任何松懈，脚底压着石子，痛得她眉目深敛。

    “你有低血糖要多注意一点，摔了就不好了。”陶之音怕他再有什么意外，没有后腿太多，紧随在人身畔，准备等他先走。

    “没吃早餐而已。”原星狡辩道。

    刚刚手中的柔嫩让他有片刻失神，耳尖升起红色，如泣血般烧灼。

    可惜在场除了他，无人注意。

    岸边的洪若嘉听不清他们的谈话，快步走过去接应，“原星，你有没有把我们的午饭弄倒了？”

    刚刚的危机解除，关注点自然落到了他们辛苦这么久的成果上。

    陶之音神经一紧，低头看他手里的桶，握着桶柄的手宽大白皙，里面的水正左右摇荡，幸好捞到的东西数量还是老样子，没有明显的变化。

    “倒了一半。”原星眯着桃花眼，笑得没皮没脸。

    洪若嘉：“啊！你这个不靠谱的……”碍于刚认识，她嘴唇嚅嗫，最后招手催促道：“快点上来，免得把另一半又倒掉了。”

    ……

    陶之音湿着脚穿凉鞋，旁边的原星一手水桶，一手提运动鞋，光着双脚走在路上。

    “地上都是小石子和灰尘，有些地方还有泥土，你这是干嘛呢？”洪若嘉挽着陶之音的手，上下打量前面这个男人。

    女生之间的亲密度提高快速，洪若嘉觉得这个原星非常不靠谱，今天的午餐多半功劳还是源于陶之音。

    走在前面的男人后背T恤半湿，裤腿上也染着好几块水渍，他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她们。

    洪若嘉语调不善，然而她长相清秀，肤色极其白皙，给人婉约柔弱之气，看不出一点挑衅的架势。

    至于救他的女生，头戴一顶遮阳帽，眼睛挡在帽檐后，脸颊泛着赤粉的潮晕，全身的衣服和他一样，半湿不干，整个人依偎在洪若嘉旁边，走得慢悠悠。

    “我没穿鞋都比你们走得快，又是什么道理？”原星眼光迂回，说完后才对上洪若嘉。

    陶之音手里还帮他拿着相机，闻言抬了抬帽檐，眸光含着不悦，望向前方的男人。

    视线在空中相触，没等她反驳，洪若嘉先停住了步伐。

    她说：“你走得快那你先回去呗，我们走得慢，不用你等。”

    “你们到底干嘛磨磨蹭蹭的？”离农家乐还有一百多米，已经能看见门匾的样子，原星几次想扔下她们先走一步，脚下像是栓了几斤重的铁链，不由他动弹。

    洪若嘉甩头不理他，凑近旁边挽着的人，低声道：“我刚刚看见你的脚红了，还能走吗？”

    凉鞋里的一双脚从正面看只能看出长期浸泡在水中的发白感，蹲下来自侧面窥进足底，就能隐约可见醒目的成片红色。

    原星就是这样毫无顾忌地蹲在她们旁边，往陶之音的脚上看。

    他抓住她的脚腕，想提起来观察伤势，被一股力量无情挣脱了。

    “我没事，走吧。”她不适应刚才那样陌生的触觉，摇摇头倚着洪若嘉绕开了他。

    这次的队列变成了女生在前，原星在后。

    洪若嘉忍不住抱怨道：“环境是不错，山清水秀风景绝美，就是这里的人是个怎么回事！”

    一个文歌涵一个原星，她再好的脾气都要发怒。

    他就这么大喇喇蹲在她们女生面前，伸出个咸猪手就要替人检查，如果不是长相不错，她要先替陶之音给他脸上一脚。

    “他摔懵了。”陶之音多少也有些生气，不说两人头一次见面，单是自己刚刚帮扶他，就不该以这样的方式对她吧。

    没有分寸，多有失礼。

    话题主角原星置若罔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回应，至此洪若嘉的指责更是没有了宣泄口。

    “到了。”陶之音捏了捏她以示安慰，“我没事，你这个手才要先处理一下。”

    稻香荷塘的院子里正飘着酒香，文歌涵换了一身清凉的露脐短上衣配浅色牛仔裤，她转过头看向门口回来的三人，目露嫌弃，“你们去干嘛了，搞成这样。”

    “抓鱼去了。”洪若嘉不自在地回答。

    还以为她在楼上不会下来，没想到已经坐在了院子中，面前放着一碗碗装泡面桶，黄色的塑料叉子插在盖上，文歌涵看向原星手中的桶子，“'午餐？”

    她拨开泡面盖子，用叉子将泡面搅拌均匀，“你们那点东西吃得饱吗？他们又饿不死我们，没有材料可以去找老板要泡面，压缩饼干，零食还不任你们吃。”

    嘟囔了一句真蠢，她翘着指头开始吃起热腾的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