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穆深睡了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他们去集市了。

    黄襄为了宣誓主权，一直和穆深牵在一起，而后面的凌瑗和凌池，完全成了拿东西的工具人。

    穆深和黄襄走到哪儿，凌瑗和凌池就跟到哪儿。

    “凌瑗，我们要不要分开走?”凌池实在是忍不了了，再这样下去，他可就真成穆深他们的随从。

    凌池的眼睛死瞪着黄襄，心想:既然我不能骂她，我就瞪死她。

    凌瑗也察觉到了什么，可是，她要是离开了，黄襄只会对她更加厌恶，因为，黄襄和穆深正在前面的地摊货上挑着橘子。

    这要是以前，黄襄是万万不会买地毯里都东西的，在她眼里，地毯货，不管是什么，都不会是好货。

    可现在不同了，她没有钱了，只能来这小集市里挑着这便宜的东西，然后，再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和地摊的老板砍价。

    黄襄挑选来一袋橘子装了起来，嘴里还正在吃着一个，一边吃一边说:“老板，我看你这里每天人来人往的，应该很赚钱吧。”

    “都是新鲜的。”老板用嘹亮的嗓子喊道，“就这是吧。”他接过橘子，放在称上称了一下，说，“一共是26块钱。”

    过来好久，老板并没有听到微信到账提示的声音，黄襄也没有打算给现金。

    老板问:“你是不打算给钱吗？”

    穆深已经掏出手机准备付款了，可黄襄却说:“等等，儿子，先别给。”

    “你什么意思啊。”老板生气了，不顾后面的顾客，直接和黄襄骂了起来，而后面的人，也完全不着急，都是一些没有工作的老年人，喜欢围在一起也是正常的。

    就连其他地方的人，也过来围观了。

    “哪儿有你这样的人啊，买东西不给钱。”老板道，“看你穿得光鲜亮丽的，没想到这么没素质。”

    “你说谁没素质啊?”黄襄也吼道，“我们又没说不给钱，你卖这么贵，奸商啊。”

    不就是比嗓门大吗？谁能比得过她黄襄啊。

    想当年打麻将的时候，那声音，能把这个麻将馆的声音都给覆盖，还怕他个小小的地摊老板?

    开玩笑。

    老板一看就知道这个和他拌嘴的女人是没有买过东西的，他耐着性子和黄襄解释说:“我这是砂糖橘，甜的，都是这个价的，真的不贵啊。”

    “我不信。”

    黄襄确实是没有买过东西，她倒不是因为这砂糖橘贵，她是不想让她儿子花钱，自己儿子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凭什么就这么给他们啊。

    也亏得黄襄能这么想，以前花穆泽东的钱的时候，上万的包眼睛是眨都不眨一下的买，家里的豪华首饰更是多到数不清，现在呢，她却在因为这26块钱的砂糖橘而和别人争持不休。

    黄襄不肯退让，老板也不肯退让，一个想要便宜些买，一个是怎么都不肯打折一下，所以，他们就这样一直争持着。

    老板也是下了狠心，他今天就算是不做后面人的生意了，也一定要让黄襄把钱都付清，实在不行，她把橘子放下也行。

    可黄襄是既不愿意放下橘子，也不愿意付钱的。

    “妈，算了吧。”穆深打算给钱，“我来付钱，我们……”

    “哎呦!”黄襄一把推开这个刚才撞到她的男生，“你不长眼啊。”

    她尖酸刻薄的声音让老板不满意了，老板安慰着男生，和黄襄道:“你这么大个人，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劲啊?”

    那些刚才想要离开的人，又打算继续看戏了。

    “他撞到我了，我骂他一句怎么呢？”黄襄觉得自己在理，错的是那个男生。

    穆深仔细看了一眼那个男生，有些眼熟。

    “没事，儿子。”老板替这个男生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穆深想起来了，这个男生，是他班上的一个学生，智商有些问题，穆深只是刚来到东升小学教书，不认识人，也是很正常的，对于这个男生也一样，他只是觉得眼熟而已。

    这么大一个儿子什么都不会，整天说着奇奇怪怪的话，有时举着竹棍子在街边大喊，有时又一个人躺在操场上什么都不干，然后在别人来的时候说一堆奇怪的话，搞得其他人都不想靠近他，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所以，这个男生，是没有朋友的。

    这班级里，这个男生是供男生们取乐的存在，是女生们的使唤对象，凡是需要做值日，值日生不愿意干了，就会把活儿交给这个男生。

    这个男生虽然听不懂自己，不过，他听得懂别人，别人让他做事，他就按照别人说的做，别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他们的。

    “刚才……有人……”男生不断点着头，“有人……”

    “有人怎么呢？”老板问他。

    “咦?”黄襄嫌弃道，她放下了橘子，“我不买了，没想到你儿子是个智障。”

    “我可不想和这样的人靠太近。”黄襄说，“更不想买他爹的东西。”

    “你怎么说话呢？”老板已经握紧了拳头，他之前一忍再忍，不过黄襄侮辱他的儿子，他是万万不能忍的，“臭婊子，你骂谁是智障?”

    “你儿子本来就是智障，还不让人说了。”黄襄尖酸道，“还有，你个土包子敢骂我婊子 ，你信不信我……”黄襄的语气沉下去了，她想起来穆泽东已经不在了，她好像没有了可以豪横的资本了。

    “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黄襄转移话题道，“说不定你儿子智障是遗传你的。”

    黄襄要是骂起人，是没有谁能拦得住的，穆深也不例外。

    黄襄的嗓门太大了，穆深就算是劝了，她也是根本听不见的。

    “不打架……不打架……”那个男生还在不断点着头，“不打架……打架……不好，不好……”

    不知道他是在说他刚才经历的事，还是在说现在他爸和黄襄的事儿。

    老板握紧的拳头已经松开了，男生从点头变成了摇头，“不打架……”

    “好。”老板道，“不打架。”

    男生无法表达自己的观点，他只能用这只言片语的话，说着自己都不懂的话，没有人知道他刚才经历了什么，应该是又被那些调皮的同学给欺负了。

    老板抱起儿子，坐在车上，他今天不做生意了，开着车离开了。

    黄襄有一股大战得胜的感觉，她从口袋里拿出了几个橘子，是她刚才从从那个老板那里拿过来的，老板还没有发现。

    黄襄道:“儿子，这些橘子给你。”

    穆深怒道:“你难道就不能尊重一下人吗？”

    黄襄有些愣了，这是穆深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

    “不愿意付钱也就算了，怎么还要侮辱别人的儿子。”穆深觉得他这个妈实在是太过分了，倒还真是一个泼妇，“还去拿别人的东西，你这是偷，你知道吗？”

    “我……”看到儿子这样，黄襄也是傻眼了，不过她一会儿就调整好了，“你怎么能这么和你妈说话啊?”

    明明是黄襄有错在先，她怎么还有理了。

    “我不想逛了。”穆深实在是不知道他这位妈会不会再做出更过分的事，“回家吧，不买东西了。”

    穆深没有给黄襄牵他手的机会，直接牵着凌瑗的手，二话不说直接走开了。

    黄襄愣在原地，她和她手里的橘子，显得格外的多余。

    她是过惯了富裕的生活的，认为所有人都要依着自己，穆泽东都没有这样和她说过话，穆深是她生的，怎么能这么和她说话啊，她可是他妈啊。

    主角已经散开了，独留黄襄一个人还在发愣，那些围观的人觉得没意思了，就都离开了。

    片刻后，黄襄也跟着穆深他们回家去了。

    家里的气氛格外的安静，穆深和凌瑗待在房间里，凌池也在自己的房间，黄襄一个人，守着大大的客厅，现在的她，感觉格外孤独。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感觉的，要是无聊了，她可以去买珠宝首饰，可以去打麻将，而现在，这些她都不能干了，她已经没有钱了。

    房间里，穆深还在气头上。

    凌瑗道:“你妈妈做的事，确实有些过分了。”她说，“要是我当时能把钱付了就好了，可是当时人太多了，我和我哥挤不进去，就……”

    “不怪你。”穆深打断她说，“是她的错，我真的没想到她会这样。”

    平时在家欺负凌瑗他们，在外面还要欺负其他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穆深道:“对不起啊，凌瑗，我妈她……”

    “我知道。”凌瑗笑着说，“她只是习惯了富豪的生活罢了。”

    她也只是习惯了被所有人称赞的生活罢了，不过，这个习惯，现在该改了。

    穆深现在的气消了很多，他又准备回学校了，说:“我感觉班级里有一些逃课的人，我要回学校了。”

    他又说:“至于我妈那边，你不要理她就好了，她也就是个嘴炮，只会动嘴皮子功夫。”穆深说，“实在不行，你就把耳机带着听歌，不理她，她要是太过分了，你就不给她做饭了。”

    “哈哈哈……”凌瑗笑着道，“你去吧，家里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