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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畔送别

    除夕在即,再过一月便到了春闱之日,今朝下朝后,百官休沐七日。

    散朝后,晋帝让內侍宣了王首辅、礼部官员、太学博士等人在昭明殿内同商今春科举考核事宜。

    因着谢玄景所提,晋帝对今年的春闱比往年更加重视。

    晋国南迁前,延续百年的世家大族盘跟复杂,垄断朝堂,天子式微,有名而无权,南迁后,继任新君为摆脱世家掌控,重用寒门出身的李筠等人,自此,朝堂不再是一言堂,背后有天子扶持的寒门,终于与世家势均力敌,皇权日渐稳定。

    而李筠等人逝去后,寒门后继无人,局势再次一边倒,当时的晋帝唯恐悲剧重演,推行科举,抑制士族一家独大。

    可惜多年过去,寒门中再无一人能如李筠般撼动当前局势,科举日渐衰败,世家大族靠蒙荫制稳如泰山,皇权岌岌可危。

    晋帝来时,特意不让内侍通报,在侧殿等了会儿方才走进正殿,轻笑着环顾一圈下首处的官员后,收起笑意问道:“如何,诸位对今朝春闱有何看法?”

    世家官员首辅王铮为马是瞻,晋帝话落,众人纷纷朝首辅看去,晋帝默不作声地将其看在眼中,继而笑吟吟道:“王大人以为如何?”

    王铮沉淫官场多年,面对晋帝问话早已稳如泰山,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晋帝后,不紧不慢回道:“微臣正有一事禀报,臣有一小子,近日游历归来,臣想让其参加本次春闱,与一众学子较量学识,荒废学业否。”

    话落,众人一惊,连上首处的晋帝脸上也闪过惊诧,但随即恢复笑意道:“首辅之子,自然人品才学都是不错的。”晋帝继而道:“谢尚书家的郎君也要参加本次春闱。”

    晋帝抛出话后,底下大臣除王首辅外,莫不当场震惊,首辅家和尚书家的郎君都要参加此次春闱,这是何意?

    众人还未琢磨出个所以然,上首处晋帝再次发话道;“今次春闱,王首辅和谢尚书同为主考官,择出十人,由朕钦定名次,当堂授官。”

    一浪未平,一浪又起,众人还未回神,晋帝已离开了此处,王首辅也随之离去。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早前并未得到半分消息,士族参加寒门科举,可谓闻所未闻,但王首辅和谢尚书皆参与其中,莫不是新风向。

    一番揣摩猜测过后,众人纷纷心不在焉的辞别,心思各异。

    晋帝出了昭阳殿,得知清河郡主已然醒来,欣喜过望,大步朝康宁殿而内,途中得知了神医诸葛仪也在宫中。

    清河郡主醒来不久,脸色苍白,目光呆滞,羸弱不堪,让人心疼不已,太后担忧望着,一旁的诸葛仪和谢逊也愁眉不展。

    晋帝来时见众人面色凝重,不由心下一紧,待亲眼见着清河郡主惨状时,心下无比痛恨后宫的勾心斗角。

    丽妃母家赵家利用七皇子年幼无知,将褚家之事告知了小清儿,并将其推入寒冰湖中,致小清儿昏迷至今。

    如今他虽惩戒了七皇子、丽妃和赵家一干人等,但却无法让小清儿恢复从前生气。

    “见过陛下。”众人察觉晋帝到来,纷纷下跪行礼道。

    “神医和恩师不必客气,如今小清儿如何,母后身体如何?”晋帝关切问道。

    “陛下随老夫道一旁来。”诸葛仪道。

    闻言,晋帝眼含忧色地看了眼榻上的二人,随诸葛仪去往殿外。

    “陛下不必担忧,太后娘娘底子不若,又有太医尽心调养,已无大碍,只是清儿身子孱弱,寒气入体又忧伤过度,如今恐有心如死灰之兆,老夫虽为神医,但也终究医不了心病,可谓棘手万分。”诸葛仪强忍悲痛道。

    “那该如何是好,小清儿也是朕看着长大的,如朕的公主一般,看着她这般,朕心中实在难受啊,愧对褚兄一家。”说话间,晋帝满眼疼惜。

    “陛下,如今之际,老夫还有一个办法。”诸葛仪看了眼晋帝后才道。

    “神医快快请说,您是小清儿的外祖,您对小清儿之心,不会比朕少,但凡能让小清儿好起来,朕愿意去做。”

    诸葛仪看晋帝是情真意切地担忧清儿,也不再纠结,当即说道:“老夫打算带小清儿出宫静养,远离临安,三五年之内不会回来。”

    晋帝听后怔怔片刻,面露为难道道:“神医此举,只怕朕允许母后也不会允许。”

    “太后那边,老夫自有办法说服于她,只是此事得需陛下同意。”诸葛仪望着晋帝道。

    晋帝思虑片刻后,随道:“你们去柴桑吧,那里是朕封给小清儿的封地,四季温暖,钟灵毓秀之地,正适合小清儿养伤。”

    “多谢陛下。”诸葛仪回道。

    “神医打算何时动身,朕让人护送你与小清儿上路。”晋帝关心道。

    “老夫打算等小清儿恢复些许再远行。”

    “如此甚好,神医赶巧留下在临安过个除夕。”

    “多谢陛下好意。”

    “神医不必如此客气。”

    正月里,夜逢寒雨,雨滴密密匝匝,敲落桃李枝头,盼着一场春来。

    太后眠浅,夜里梦魇纷扰,伴着宫人打更声醒来后,再无睡意,心中记挂着尚在病中的褚清,索性起身,侍女为其披上狐锦挡风大氅后,孤身去往侧殿。

    偏殿中,诸葛仪亲自照料外孙女,清河郡主如今除了不曾开口说过话外,看上去已与常人无异。

    太后到来时,榻上之人尚在睡梦中,蜷缩成小小一团,面容痛苦,眼角泣泪,俨然一副害怕不安的模样,分外惹人心疼,不忍叹息一声后,悄悄掩门而出。

    “太后娘娘,老夫有一事想与您相商,事关清儿。”偏殿外,诸葛仪面容沉重道,一身布衣,满头白发,寒夜里多了几分清冷风骨,眼见太后出来,郑重道。

    太后闻言,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目光怔怔看着来人,二人相识数载,如今一个是受人敬仰的当朝太后,一个是妙手回春的神医,二人皆因忧心清河群主而夙夜难寐。

    父母之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太后缓了缓后道:“你我二人间不必客气,既然事关小清儿,不妨到偏殿谈如何?”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偏殿中,宫人很快给二人送来驱寒热茶,待人退出后,太后率先问出声道:“不知你要与我商量何事,可是小清儿身体有隐患?”

    “您过虑了。”

    思虑再三后,诸葛仪还是将心中之话道了出来:“我想带小清儿离开临安城。”

    太后闻言不由急声问道:“为何,可是我这康宁殿不好,若是如此的话,不必顾着我老太婆,只要能让小清儿恢复如初,整个临安城随你挑地方。”

    闻言,诸葛仪并未立即出声,一眼望尽太后眼里担忧,心中有些许不忍,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些时日太后对清儿发自内心的疼爱与呵护,他自是看在眼中,正因如此,他才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这也是他如今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太后娘娘,您对清儿爱护之心老夫万分感激,只是清儿如今困在心病,唯有换个环境,她才能忘掉过去悲伤,重获新生,何况,宫中并不安稳。”

    诸葛仪深深望着太后道,最后一句,本不打算直言,但清儿终归要离去,私心里,太后长痛不如短痛。

    太后当头棒喝,眼中炽热目光渐渐黯淡,前朝后宫尔虞我诈,纵使她贵为太后,却是无力护住一个孩子。

    说罢,诸葛仪躬身离去,留给太后慢慢接受的时间。

    料峭春寒,三日后一早,秦淮河畔,一辆朴实马车被裹得密不透风,悠悠地往城外驶去,出了城后,白发老者取下斗笠,偏过半个身子,叮嘱车内人道:“月春,照顾好清儿,我老头要让马儿撒欢啦。”

    得到车内人应声后,诸葛仪将马鞭奋力一抽,车轱辘自临安城门口潺潺滚动。

    “郎君,明日便是今年春闱,为何您不在院内温书,反倒早早来此泛舟?”一青衣小童望着自家郎君,不解道。

    旷野湖面上,几只野鸭戏水外,只余一艘独舟。

    身前男子置若罔闻,负手立在舟畔,目光遥遥望向临安城门口方向,外披湛蓝锦袍,直至马车从眼底消失,方才回神,神情低落,轻声道:“她走了。”

    “郎君可是在送人?”青衣小童闻言不由好奇地探出头向城门口望去,只见门口处人来人往,不见有与自家郎君相熟的人,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谢玄景淡淡回应身后小童:“嗯”。

    脑海里,浮现出班师回朝那日,在一样的城门口,漫天的白雪,漫天的白皤,白底的褚家军旗,哀恸的脸,硕大的奠字……

    “还好,她没亲眼见到。”谢玄景暗自在心底庆幸道。

    小童不解自家郎君话中之意,只觉湖面越来越冷,直教人哆嗦,当即也不再关心郎君方才所言的是谁走了,问道:“郎君,可要靠岸?”

    “归吧。”男子道。

    得了命令后,那青衣小童欣喜地奋力划桨,激起层层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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