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每个人都有单独的套间，卧室和外面的小会客厅中间还隔着一道门，放沈煦进房间，她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沈煦把蛋糕放在茶几上，在靠窗的沙发上坐下，目光快速扫过房间的布置。
看着房间里有些陈旧的布置，他眉毛轻挑，眼睛轻眯，表情也变得耐人寻味。
但是很快，他就掩饰住自己的情绪，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样子。
“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幼稚，只会用摔门来表示自己的不满。”语气轻松还带着调侃。
沈泠然抱着手臂，直勾勾地看向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哥哥，神色冷淡。
在她很小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对于别人的情绪感知十分敏锐。善意恶意，或者别有目的。
上初中的时候，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沈煦变了。他开始对自己表现出敌意，目的也十分明确，就是想要夺走其他人对她的关注。
她试图反击，但她很快发现，沈煦把她的反击当成一种游戏，并且乐此不疲的。
后来她就学会了无视。后来甚至发现，降低存在感可以给她带来更多的自由。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可以原谅沈煦对她所做的一切。
所以当她看到沈煦出现在门外时，她下意识地开始戒备。
难道他又想到了什么捉弄自己的游戏？
沈泠然：“有什么事情直接说！”
她不信对方会这么好心专门送蛋糕给她！
沈煦见她这么防备自己，不禁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一双桃花眼显得更加狭长，眼睛里闪烁着精光，仿佛凶猛的捕食者，带着足以将人蚕食的恶意。伸出食指，挑了一小块奶油放进嘴里，才悠悠然道： “你要是担心我给你投毒，我给你先吃给你看。”
味道还不错！甜食总是能够带给人愉悦感。
他目光紧盯着沈泠然，想要在她脸上看到一丝波动。
但是他失望了！他端起蛋糕，起身朝着沈泠然的方向逼近。“这个芒果蛋糕是妈妈特地为我选的，味道不错，你确定不尝尝？”
沈泠然随意拿起手边的一个花瓶，在手里掂了掂，脸上勾起一抹假笑。
“我劝你最好别过来，无论你想要做什么... ...你知道我会还手的！”她可是偷偷上过拳击课的人。
“好吧！”沈煦撇了撇嘴，又退回刚才的沙发上。
“果然一长大就没有小时候好玩了！”
无论她多大，看着她把自己当成假想敌，防备炸毛的样子，都会觉得有趣。
沈泠然反手打开身后的房门，指着门口对沈煦道：“说完了吗？说完可以走了吗？”
沈煦：“我们兄妹两好久没有好好聊一聊，你这么快就赶我走，还真是伤心呢！”
沈泠然的耐心几乎耗尽，是在忍无可忍，语气不免尖锐几分。
“沈煦，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就没必要再演戏了吧，你该不会，真的想要我吃下这块蛋糕吧？”
明明知道她对芒果过敏，偏偏每年生日都选芒果蛋糕，不就是想告诉她，在这个家不受欢迎吗？如果这就是沈煦的目的，那么她只能说，目的达到了。
“沈煦，你该想点别的招数了！”
沈煦看着她有些涨红的脸，无所谓地摊了摊手。
“招数老套不要紧，管用就行！沈泠然，承认你就是嫉妒我有这么难吗？”
“嫉妒？”沈泠然冷笑。
“我嫉妒你什么，嫉妒你从小被扔在孤儿院没人要，还是嫉妒你私生子的身份？”
哐当... ...
是杯子掉落在地板上摔碎的声音。
沈泠然下意识地望过去，就看到自己妈妈站在不远处，脸色难看地看着自己。
她又转头看向房间，沈煦瘫坐在沙发上，目光沉沉，脸上没有了以往的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只觉得一阵快意。
她走到小书房，拿起自己的书包，丢下屋里屋外脸色难看的两个人，离开了这个让她觉得窒息的家。
至于因为她的一番话，会在沈家掀起怎样的波澜，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这个秘密，沈家人几乎都知道，除了许知晴。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瞒着她。
看着她为私生子忙前忙后，看着她把私生子视若己出时，沈家人都在想什么，沈泠然不知道。
只是她觉得讽刺罢了。
沈煦在窗台旁站了很久，直到沈泠然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夜里，才又重新坐回了刚才的位置。
他抚摸着左手小拇指的位置，上面有一枚小小的银质戒指。
时间久远，戒指已经褪去了原本的银色，在灯光下反射出晦暗不明的颜色，一如他们之间的关系。
可能连沈泠然自己也忘记了这枚戒指的存在。
他看着手上的戒指喃喃低语。“你要什么时候才能认清... ...”他的声音渐渐变得低不可闻。
在没有人的时候，他褪去假面，开始展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
林家就像一个泥沼，里面的每个人都活得很清醒，清醒地看着自己和其他人捆绑着，一起沦陷。只有狠心割弃一切的人，才有机会挣脱出去。
沈泠然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她拿出手机，上面又有几条未读短信。
林晏清发来一连串的表情包，简单幼稚，和他这个人如出一辙。
「来吗来吗来吗？」
「来嘛来嘛来嘛！」
「你生气了吗？是生气了吗？生气了对吧！」
他是复读机吗？
沈泠然丢开手机，望着黑洞洞的天花板发呆。
除了林晏清，沈家的人没有一个联系过她，所以她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自己又会因此受到怎样的惩罚，她不知道。
见自己的消息一直没有得到回复，他终于想起了手机的通话功能。
只是无论怎么拨打，始终都是电话关机的忙音。他眼眸低垂，突然觉得自己胸口堵得难受。
他爸妈忙于自己的工作，不能每天过来，所以给他请了两个护工。白天有护工照顾，晚上有沈泠然陪着，平日不觉得，今天沈泠然不在，偌大的病房，安静地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心情也没有来地低落。
他抱着手机，期待它能带来自己想要的讯息。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终于又有了动静。
有新的消息！他迫不及待地点击查看。
只是等他看到信息，原本兴奋的心情立马又低落下来。他看着屏幕上面陌生的名字，一时想不起来这个人的存在。
许烟姿是谁？
好像是李钧丰的妹妹？
他之所以能够记起来这个人，还是因为对方总是回来看他们校队训练，时不时还会带些零食和饮料。
他心情不好，也懒得跟对方客套，直接把手机扔到一边，蒙着被子准备睡觉。
～
许烟姿抱着手机，看着信息显示已读，却久久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
她有些生气地踹了踹一旁玩游戏的李钧丰。“李钧丰，你帮我问没，林晏清没有女朋友？”
“没礼貌，叫哥哥！”李钧丰挪了挪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离开对方的攻击范围，眼睛一直看着手机。
“李钧丰，快说到底有没有啊！”许烟姿有些不耐烦，歪着脑袋看向一旁的网瘾少年。
“没有！”
“那他为什么不回我信息？”许烟姿有些不满地抢过他的手机。
李钧丰急忙夺过手机。“别闹，关键时刻呢！”
“谁说他没有女朋友就一定要理你，你以为你是谁呀！”
李钧丰有过短暂地分神，想起林晏清臭屁的样子。
林晏清看起来好说话，其实性子傲得很，自己这个表妹的那些小心思，估摸着不会成功。
许烟姿理了理自己的长卷发，对李钧丰的话不以为然。
“我就不信，有人在我的主动出击下还不沦陷！”
对自己的魅力十分有信心的，从小到大，围在她身边的男生从来没少过。
她自信林晏清也不会例外。
“得了吧！”李钧丰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你的那点小心思，估摸着整个篮球队的人都知道了，你又是送零食又是送饮料的，他也没多看你一眼。”
许烟姿虽然是他表妹，但是两人平时一向不对付的，这突然有一天开始去看他训练，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要是真喜欢他，直接表白呗，干嘛还要费劲给整个球队送东西？”
“这你就不懂了吧！”许烟姿看着屏幕上的照片，脸上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
“要想得到一个人，就要先引起他的注意，不能不主动，又不能太主动，要的就是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你心眼还挺多！”李钧丰语气里带着嘲讽。
等到屏幕变成灰色，他才看向自己的表妹，脸上的表情更是意味深长。
自己这个表妹确实漂亮，会打扮，也会来事，拿捏男孩子很有自己的一套。
“你还是别费这个劲了，你用在别人身上的那套，对林晏清来说，没用！”
林晏清这个人吧，你把他当回事，他觉得理所当然，你不把他当回事，他也觉得理所当然。
想要让他另眼相待，只有在他最擅长事情上打败他。
但是他的话，并没有浇灭许烟姿心里头的那把火，反而激起了她的挑战欲。
她想起自己之前看到过的场景，脸色一冷。“你少来这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气氛突然就变得凝滞。
许烟姿不为所动，她微笑着回望向脸色难看的李钧丰。
许久... ...
李钧丰才心虚地转过头，不敢再看她。
“你知道一班的那个女生和林晏清是什么关系吗？”许烟姿突然问道。
“哪个女生？”
“就是那个头发长长的，高高的，瘦瘦的，看起来像个书呆子的那个，在我隔壁班，你也见过。”
李钧丰脑子里顿时出现一个身影。虽然不知道名字，但是他几乎可以确定，许烟姿说的就是她。
他第一次见到她，是她抱着书，独自走在学校的林荫道。
后来每次见到她，她似乎总是独自一人。
“哦，那个是他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