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沈泠然还在埋头刷题，台灯的光线打在她身上，为她瘦削的身体披上一层朦胧轻纱。
许老爷子放轻步子，悄悄地走了过去。
沈泠然听到声音回头，刚好看到自己外公蹑手蹑脚的样子，颇有些无奈。
老爷子呵呵一笑：“然然，这么晚还在学着呢？”
沈泠然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脑袋，桌上钟摆的时针已经指向了11点。
“外公，你还没睡啊！”
“看你房间灯还亮着，过来看一眼，这么晚在做什么呢？”
老爷子拿起沈泠然做了一般的试卷看了一眼。“高考模拟卷？你不是刚要升高二吗？”
“外公，我一直想跟你商量来着，我能不能直接跟学校申请跳级到高三？”
这是沈泠然升入高中就有的想法。
一年来夜以继日不停地学习，已经将高中的知识点掌握了大概。
“哦！”老爷子背着手思考了一下，而后看着沈泠然认真问道：“高一高二的基础非常重要，基础不牢，高三的知识学起来会比较辛苦，你对自己有信心吗？”
“不管怎么样，我想试试。”
沈泠然眼尖，刚好看到了外公手里的小册子，不由问道：“外公，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哦，这个呀，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得上！”老爷子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是雅思培训班的宣传手册。
“你上次送我的鱼竿，我很喜欢，所以也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之前看到你书架上有一份雅思考试资料，我就自作主张给你报名了。”
被这么一提醒，沈泠然才想起这事。
在妈妈出事之前，之前她计划着跳级，参加完高考就出国读书，出国的费用原本都攒好的，只是没想到... ...
但是自从决定跟外公外婆一起生活，她就放弃了想要出国读书的念头。两位老人也渐渐上了年纪，身边需要有人看顾着。
但是这话沈泠然没有说，这雅思培训，就当是英语补习了。
“谢谢外公，我很喜欢。”沈泠然看着头发花白的外公，眼眶一热。
“傻孩子！”老爷子和蔼地看着自己小孙女。
和小孙女生活的这段时间，他们也是发自内心地喜欢上她。原本只是抱着照顾她的想法带回家，没想到，反而是他们老两口被照顾得多一点。
沈泠然来了一个多月，又是带他们体检，又是送礼物，每天陪着他这个老头子出门遛弯，在家陪着老太太看电视聊天，衣食住行都替他们想得周到。
“只是这样，你压力就更大了，我担心你身体扛不住！”老爷子神色复杂，看着沈泠然是既骄傲又心疼。
沈泠然低着头认真思考片刻，而后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外公，神色坚定。
“但是我还是想试一下，我想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外公，我可以吗？”沈泠然有些忐忑地看着自己的外公。
老爷子教了一辈子的学生，最是喜欢这些聪明上进的孩子。
“当然可以！”许老爷子摸了摸沈泠然的头。“这是你自己的人生，所有的选择权都在你手里，所以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犹豫和害怕，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大不了从头再来。”
“你在说什么胡话！”老太太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她缓步走进房间，将手里的牛奶放在沈泠然手边，然后看着老爷子埋怨道：“什么失败，什么从头再来，我对然然有信心，她说行就行，你不许跟她说丧气话。”
老爷子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妻子，放低声音解释道：“我这不是不想给孩子压力吗？不管怎么样，她不是还有我们吗？”
沈泠然小口小口地喝着牛奶，一脸幸福地看着自己外公外婆斗嘴。
他们现在住的老居民楼，处处可见岁月的痕迹，但是被布置成温馨的样子。不像沈家，虽然豪华明亮，却像个冷冰冰的霜洞。
等到牛奶喝完，老太太拿着杯子，跟老爷子相偕着一块出了房间，然后还不忘反手把房门带上。
沈泠然的目光看向桌面上那张抢眼的宣传手册，上面还留了联系人的联系方式。
许老爷子被自己老伴拽到卧室，然后房门被反锁。
看着她神神秘秘的样子，似乎有话想说。
“怎么啦，神神秘秘的？”许老爷子不禁有些好奇。
“你刚刚没有说漏嘴吧？”老太太一脸严肃。
“什么说漏嘴？”老爷子有些不解。
“留学机构的事情！”
“没有！没有跟她说，只是然然聪明，万一猜到了怎么办？”
老太太再三叮嘱道：“你不说她就不会知道的！总之你别说漏嘴。”
“知道啦！知道啦！快睡吧！我一把老骨头，熬不住啦。”老爷子反手把自己手边的床头灯关了。
“然然这孩子，懂事，早熟，跟她妈妈一点都不像。”老太太感叹道，想到自己逝去的女儿，她神色有些萎靡。
“爸妈不靠谱，做孩子的就会早熟，还不是那姓沈的闹的。”想到沈复光，老爷子就一肚子不满。
“唉，不提了，都过去了，我们以后只管照顾好然然，就当... ...”
就当什么，老太太没有说出口。
房间里的灯彻底被熄灭，陷入黑暗和寂静。
沈泠然收起试卷，起身去洗手间洗漱，路过外公外婆放门口时，看见二老卧室已经熄灯，她脚步一轻，走路开始蹑手蹑脚起来。
早上沈泠然走出卧室时，看见外公坐在沙发上看新闻，外婆在阳台上擦拭着兰花叶子，厨房里柳姨在忙碌着准备早餐。
早晨的阳光从透亮明净的窗户打进来，给屋子里的一切都镀上一层金光。
吃完饭，沈泠然放下碗筷，在饭桌旁耐心等着，等到外公外婆吃完早餐，才犹豫着开口：“外公，外婆，我想在开学前回一趟江城。”
“江城，回去有什么事情吗？”老爷子顺嘴问了一句，立马被老太太白了一眼。
“然然想回去肯定是有正事，当时也是走得急，什么都没安排妥当。那今天外婆就收拾收拾，明天就陪你回去。”
“外婆，我自己回去就行！”老太太上了年纪，长途跋涉的，沈泠然担心她身子骨受不了。
“你都不到16岁，我哪能放心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啊！”
“现在坐个飞机很快就到了，大不了，你们把我送到机场，飞机一落地，我就到了江城，您不用担心的。”
老爷子和老太太对视一眼，点头点头算是答应了。
“但是，你下飞机必须得有人接，就那个沈煦，我看着还比较靠谱，你到时候让他去机场接你，完了再把你送上飞机，我们再去机场接你回来。”
“外公，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这么严防死守的，绝对丢不了的！”沈泠然试图抗议，但老两口咬死必须有人接送绝不松口。
“小孩子都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就这么说定了。”
征求外公外婆的同意后，沈泠然回到卧室准备买机票。
点开林晏清的聊天界面，他的消息截止在一个星期前，原本准时更新的社交动态也没再更新。
沈泠然熄灭手机屏幕，把自己重重的摔在床上。
临到要买票的时候，她又开始犹豫了。
～
江城机场，沈煦穿着穿着一身黑，带着黑超眼镜，双手环十等在出口处，对路人的目光视而不见。
就这样半个小时过去，终于... ...
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就瞧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沈泠然一身白色连衣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摆动，长发及腰，已经初见少女的姿态。
她巴掌大得小脸，优越的骨相轮廓流畅，皮肤白得几乎透明，是走在人群中会被一眼惊艳的模样。
沈煦摘下墨镜，几步上前，接过对上手中的行李。再开口时，又是沈泠然熟悉的浪荡模样。
“我没想过你居然还会回来！还以为庆幸终于脱离苦海，然后远走高飞了呢！”
沈泠然脚步不停，并不接他的话。“不好意思，飞机晚点了，你等久了吧！”
“没有，我路上堵车也是刚到！”
“不是... ...”沈煦看着自己身侧的少女，一脸惊异道：“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客气了，我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若要按照沈泠然之前的性子，应该怼上自己几句才是。
沈泠然笑笑没有说话。
要不是她外公外婆坚持，她也不想麻烦沈煦，但既然有事麻烦他，客气些总是应该的。
看着沈泠然身上的白裙子，沈煦才想到对方应该还在孝期。
沈煦脸上的笑意收敛，落后两步偷偷打量着沈泠然的样子。瞧着比之前长了点肉，脸上有了点红润，看起来被养的不错。
见她生活得不错，沈煦安心不少。
等来到地下停车场，沈泠然看着自己面前的黑色小汽车，眉毛轻挑。
沈煦似乎知道她的想法，不慌不乱地将行李塞进后座，而后才解释道：“沈家的东西我都还回去了，这是我自己赚钱买的，二手的，你将就着坐。”
沈泠然轻笑，率先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此时再看沈煦，莫名觉得顺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