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场就是小名人

    毛家15岁的女儿很脆皮,打水时脑门磕在井沿上,二话没有当场挂了。

    邻家的老头很缺德,想不花钱给早死的儿子捡个冥婚,当天夜里就召集人手,把人家的坟给刨了。

    棺材刚从坑里吊上来,就被一道闪电“咔嚓”劈中。

    棺身开始左右乱晃,棺材板被踹得“叮咣”乱响,棺里幽幽传出个有气无力的声音,“谁把我锁箱子里了?给我打开啊……”

    娘诶!诈尸了!

    在场的人顿时作鸟兽散,有跑去毛家报信的,有跑去里正那里报官的。

    初见月躺在棺材里直迷糊:黑咕隆咚的这是哪儿?自己刚才不是在罗布泊遭遇沙尘暴,被卷到流沙底下了吗?

    里正带着人赶来了,毛家也带着人赶来了,两路人马明火执仗,把口薄木棺材团团围定。

    “起棺钉,把棺打开!”

    里正一声令下,几个胆大的后生走上前,锤子、凿子一通忙活,很快把棺材板卸了下来。

    初见月一个翻身坐起来,吓得周围人摔倒好几个。

    这是哪儿?荒郊野岭松树林,一群包着头、穿着长大褂的人,人手一根奥运火炬。

    “宝、宝珠啊。”

    毛老爹壮着胆子过来抱她,“我宝珠阳寿未尽……”

    哪来的糟老头子?动手动脚想占便宜?

    初见月跳起来就是一个飞踹。

    毛嘉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我家宝珠磕傻了,连亲老子也认不得了。”

    里正站得远远地问:“宝珠,你是人是鬼?”

    初见月说:“你才是鬼呢。”

    “不是鬼就好,”

    里正松了口气,扭头吩咐身边一个敦实的半大小子说:“毛曾,去把你爹扶起来,把你妹子领回家。

    好好养上几天,前事慢慢就记起来了也说不准。”

    初见月心里想:“这群人看着不像是演戏,还问我是人是鬼?难道说我上辈子死在罗布泊,这辈子投胎转世,忘了喝孟婆汤?”

    毛曾走过来拽她衣服,初见月没有反抗,乖乖跟着他回家了。

    奇闻异事总是传播神速。不出十天,河内郡毛家女儿死而复生的消息,便传得大汉国朝野内外,妇孺皆知无人不晓。

    初见月则当晚就搞清了状况:自己穿越了,新身份叫毛宝珠(在她的一再坚持下,改成了毛初见月)。父亲毛嘉,哥哥毛曾,都是给官府造车的车工。

    凭借考古系学生扎实的历史知识储备,从曹丞相新封魏王、河内郡太守准备进献金根车这件时事分析,自己穿越到了东汉末年。

    先苟着吧,多看看多学学。

    万一有法子穿越回去,那我初见月可就厉害了:不说成为一代汉学大师吧,起码毕业论文不用发愁。

    毛家父子前往邺城献车的日子定下来了,卞王后特意派人传下话来:带上传闻中起死回生的毛家女儿。

    河内郡郡尉亲自带队护送,路行三日,将金根车和毛家三口,暂先送到临淄侯府。

    此时曹操正在江西督军对战孙权,宫中内事卞后做主,外事暂听临淄侯曹植安排。

    毛嘉等人在小偏厅等待曹植回府,初见月则被婢女带去魏王宫拜见卞王后。

    卞王后穿着件丁香色的窄袖曲裾,脸上不施粉黛,正坐在窗前矮榻上,“咣当咣当”地织布。

    初见月只管盯着织布机看,心想古代人民不容易啊,都熬到一国王后了,还得自己干活挣饭吃。

    身边婢女推她一把,初见月这才躬身做个长揖说:“民女参见魏王后。”

    婢女偷偷踢她膝弯想让她跪,初见月反手把她推个趔趄。

    卞王后忍不住笑了,放下手上梭子问:“你就是死而复生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初见月也不怯场,简洁答道:“毛初见月。”

    “本宫听人讲,人都是有魂魄的。

    魂魄升天那一刻,能在空中俯视自己,还能看到天堂或者地狱的样子,这是真的吗?”

    初见月摇摇头说:“不知道,反正我没经历过。眼一闭死了,眼一睁又活了。中间过程黑咕隆咚,什么也不知道。”

    外屋婢女跑过来禀报说:“三王子过来了。”

    珠帘“哗楞”一响,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头戴三梁进贤冠,形容清瘦,带着一身酒气,衣袂飘飘走进屋来,跪地给卞王后磕了个头,说:“植儿问母后安。”

    “天哪天哪!”

    初见月心里一万个小人在吵吵:“大神啊!曹植曹子建啊!活的啊!”

    卞王后把曹植拉起来,摸摸他的脸问:“又喝酒了?下午做什么去了?”

    曹植规规矩矩答道:“和丁家兄弟,骑马看碑去了。”

    卞王后抚着他的后背,叹口气说:“你父王不喜欢丁家那两个孩子,以后尽量疏远他们些。”

    曹植不答话,抬眼看看穿着长罗裙,头发用筷子穿成两个糖葫芦的初见月说:“这人是谁?那我父王还不准下人,裙子盖过脚面呢。”

    “她是刚到府里,还不懂……”

    初见月脑袋充血,不懂规矩地插嘴说:“八斗君,你好,我叫毛初见月。”

    曹植皱了下眉,“什么‘八斗君’?你认识我?”

    “认识!八斗君文采盖世,‘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天下谁人不识君啊?”

    卞王后生了曹丕、曹彰、曹植和曹熊四个儿子,其中四儿子早夭,生平最疼的就是老三曹植,一听初见月这番夸奖,立刻满意地笑了。

    曹植笑了笑,看着卞王后问:“这是新买来的婢女?”

    卞王后回道:“这就是前些日子,传得神乎其神的那个‘冢中活人’。”

    曹植重新打量一眼初见月,“看着是不大一样。毛初见月,你开口闭口‘八斗君’,‘八斗君’是什么意思?”

    初见月说:“就是才高的意思。你有个大粉丝叫谢灵运,他说‘天下才共有一石,子建独得八斗’,他得一斗,自古及今,其他文人共用一斗。”

    曹植笑道:“这个谢灵运倒是自负。这人现在何处?

    如有机会,想请他共叙一杯,也试试他的‘一斗’深浅。”

    初见月也笑,“这人你见不着,不在这世上。

    我也是八斗君的粉丝,《白马篇》、《名都篇》我都会背。

    还有那个,‘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的《洛神赋》。”

    曹植脸上僵了僵,“《洛神赋》?我没写过《洛神赋》。”

    初见月大咧咧地说:“那就是我记错年代了,就是你写的,你以后写的。”

    外屋急走进个婢女,附在卞王后耳边禀告:“宫门卫士来报,方才三王子擅开司马门,驾着御用金根车,从禁道驶进内宫。”

    卞王后变了脸色,抓起梭子在曹植大腿上扎了一下,恨声骂道:“小孽障,跪下!”

    曹植不明所以,但很听话地跪到了地上。

    “禁道是你行得的?你是不知道汉家法典,还是不知道你父王的脾气?你从哪里得来的金根车?”

    “今日河内郡进献,孩儿特地赶来送给母后看。”

    卞王后起身走到殿外,只见门口停着辆朱班轮、金华蚤、金涂五末的大车,正是皇太子的用车规制。

    “他敢送,你就敢收?这车是你一个侯爵能坐的?”

    曹植只瞅着车发呆,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卞王后命身边丫鬟道:“去传公车令来。”

    公车令旋刻即到,卞王后换了一脸的慈颜悦色,“这么晚烦劳大人赶来,是有事想请大人帮忙。”

    公车令赶忙客气,“都是下官职责所在,王后有事只管吩咐。”

    “今日河内郡进献安车一辆,你身为王宫公车令,未能及时申报入库。

    职责疏忽,法不容情。

    大人放心去吧,你一家老小,本宫定会善加优待。”

    公车令大喊冤枉,卞王后已沉下脸来,“武士何在?把他拖出去!”

    两名武士应声上前,将公车令堵上嘴拖走了。

    曹植惊得目瞪口呆,半天才“扑通”跪地求道:“母后这又是何必?孩儿一人做事一人当,任凭父王怎么处罚罢了,何苦白白搭上一条人命?”

    “你给我闭嘴!”

    卞王后低声喝斥道:“你是嫌你父王乱臣贼子的名头还不够响,一定要帮他把僭越的帽子扣牢?”

    曹植好似冷水浇头,一张脸都黄了。

    卞王后缓和了口气说:“方才之事,你不用多管,自有阿母安排。

    今日你饮了酒,先回去好生歇息,不准四处闲逛。明早过来,阿母有事跟你商量。”

    曹植霜打茄子蔫头走了,初见月也被人带去外院,单独安排在一间屋子里,分派了个五更打扫庭院的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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