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事的学生一时没有服软的意思，顾泽就回了办公室，暂时把他们晾着。
约莫过了半小时，操场上传来吼声，顾泽出门去看，见到后勤老师王兵正在追赶着一个男生。
“赵杰，你给我站住，谁让你翻墙的？”
被吼的男生手上拿着拍子，刚把一个球打到对面的墙上，见状，立马捡起球就跑。
“卧槽，有病吧，都放假了还管这么多！”男生别跑边骂。
“我看你是越来越放肆了，想被狠狠收拾是吧？”
顾泽跑过去，把男生拦住了。
“让开！”男生怒吼一声。
这次顾泽直接把人抓住了。
“卧槽，你他妈有病吧，关你屁事？”嘴上说着，手上使劲把顾泽往一边拽。
但没拽动。
王兵赶忙跑过来按住男生：“我可逮住你了，这次必须给你爸妈打电话，稍微老实几天又开始跳了。”
说完便拖着人往外走。
顾泽上前：“老师，能问下这位同学怎么了吗？”
王兵停下步子，皱眉看了男生一眼，说：“小小年纪就退学，天天在外惹事，没事还喜欢翻墙进学校瞎搞，这娃子让人头疼的很。”
“他今年多大啊？”
“才12岁，刚上初一，只上了半年就不来了，下学期被父母逼着勉强来了两个月，后来就彻底不来了。”
男生被王兵扣着手，拍子掉到了地上，他恶狠狠地瞪着王兵，嘴唇嗡动，看嘴型应该是在无声骂人。
“能让我和他聊聊吗？”
“他凶得很，讲不了道理，父母老师的话都不听，聊了也没用的。”
“我试试，您先去忙吧，后续我负责处理就好了，实在不行了我再去找您。”
王兵看顾泽坚持，就没再阻拦了。
王兵走后，男生又朝他的背影瞪了一眼，骂了句操。
“你叫赵杰？”
男生闻声扭头瞟了顾泽一眼，没理他，捡起拍子又朝那面墙走去。
顾泽也没拦他，就静静看着他想干什么。
赵杰举起拍子，把球朝墙面扇了过去，球的弹性不怎么样，撞上墙面后回弹的幅度很小，赵杰快速往前跑了几步，才堪堪接住球。
顾泽看了一会儿，赵杰这样子，像是在打网球。
他走过去，站在一边，在赵杰连着打了十几发球后，鼓了鼓掌，说：“发球姿势很标准，接球的力道也很足，看样子认真练过？”
男生在这时终于停止了把顾泽当空气，转身看了顾泽一眼，没之前那么凶。但依然没搭理他，稍稍停顿后，又重新打了起来。
顾泽也很有耐心，不急不躁的，还真专心看起了球。
原本站在教室门口的那两个闹事的男生也跑了过来，冲赵杰喊：“大哥，帅！”
顾泽蹙眉：“你们怎么过来了？”
“看我大哥打球啊。”
顾泽没抓着他们私自跑过来的行为说事，挑了个细节：“你们喊他大哥？”
“那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其中一个男生拍着胸脯说道，很是骄傲。
“为什么认赵杰作大哥呢？”
“牛逼啊，想逃课逃课，想打架打架，谁都不怕，这他妈才是自由的人生。”
顾泽纳闷：“你们还想跟他学？”
“咋了？这不关你的事。”
顾泽朝赵杰身旁走去，说：“虽然你已经很厉害了，但是呢，如果发球的着力点稍微改变一下会更厉害。”
赵杰难得抬头认真看了顾泽一眼：“真的？”
“当然，试试？”
赵杰把拍子往顾泽眼前一横，虽然脸色看上去依然有些臭。
顾泽扶着他的手腕调整了一下姿势，又说了些技巧，然后让他再试。
果然，这次球发出去后回弹的弧度大了很多，接了四五次球都没有掉。
赵杰问顾泽：“你会打网球？”
“嗯。”
赵杰又看了顾泽一眼，分不太清眼神里的情绪。
“你喜欢网球？”顾泽问。
“非常喜欢。”
刚刚教赵杰技巧的时候，顾泽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的拍子和球都不是真的网球装备。拍子是木制的，网是塑料绳子穿上去的，很明显是手工制作而成，根本没有质量可言，球也是拿塑料捆出来的，赵杰能拿着这些东西打出网球的效果，可以说是相当厉害了。
“没人给你买拍子和球？”
“没地方打，我爸妈说浪费钱。”
农村的学校，一般都很难有网球场这种基础设施，最近的网球场还是在县城的体育馆里。
“我也很喜欢网球，这一点咱们算志同道合，可以交个朋友。”顾泽说。
“想聊聊吗，关于网球。”
赵杰犹豫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顾泽找了个阴凉僻静的地方让他们坐着等会儿，他快步跑去小卖部买了几瓶可乐还有一袋零食带回来。
闹事的两个男生也被留下来一起聊天，顾泽暂时没批评他们什么。
顾泽打开一瓶可乐递给赵杰，问：“能说说为什么退学吗？”
“我不是读书的料，看着书就烦。”
“那你想做什么呢？”
“除了打网球，好像没别的了。”
“想当网球运动员？”
赵杰一顿，送向嘴边的可乐悬在半空，竟有些难为情地笑了一下：“那太离谱了，没做过那么大的梦。”
“就……能打网球就行了。”他又补充道。
顾泽扫视操场一圈，略微思考了一下，说：“做个交易，我在学校里给你建个网球场，你回来读书怎么样？”
赵杰皱巴着脸，看向顾泽：“你给我建？你要来这学校当校长啊？”
顾泽笑了：“没那么大的本事，但网球场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我还会给你买一箱子网球拍和球，够你打三年了，成功了你就回来读书，怎么样？”
赵杰不太相信：“真的？”
“你看结果就是了呗。”
-
下午，顾泽给校长发了消息，把他的想法详细同校长陈述了一遍。
学校操场西南角有一块废地，竖着一块通知牌，以前学校没有电子屏幕的时候，各种通知都是大字贴在这面墙上的。
通知墙被废弃后一时没有拆掉，墙前面的草坪也没正式打理出来，直接变成了各种报废桌椅的存放地。
赵杰就是在这一小块旮旯上打球，动作稍微大点就施展不开身体。
顾泽想和校长商量把通知墙留下来，再把这块地收拾出来，建上网格子围栏，专门当网球场用。
事情比想象中顺利，校长非常好说话，甚至提出可以提供帮助。学校仓库里有剩下的绿格网，校长让顾泽直接拿去用。
说干就干，顾泽叫了几个愿意帮忙的队员一起行动。之前闹事的两个男生对这事反倒很感兴趣，主动搬东西打下手。
忙活了三个小时，赶在晚饭前网球场就完成了。
空间有限，没办法做成完整的对打场地，只能对着墙单打，但这也是目前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晚饭时，顾泽同江月说了准备给学校买网球设备的事，江月眼睛亮起来，说：“你先别急着买，我这里有之前合作过的公益机构，他们专门做体育器材支教的，我尝试和他们申请一下，顺利的话，全校学生打网球都够用了，这比我们个人的力量大太多了。”
晚上，江月洗漱完后就回办公室准备申请的事，顾泽帮不上什么忙，就在旁边陪着。
风扇虽然开着，但屋里依然很闷热。江月吹完头发后没扎起来，这时候散在肩膀上闷着有些难受。
她本能得抓起头发吹了会儿风，伸手去摸手腕才发现皮筋没带，没法，只好暂时忍着。
顾泽看到了她的动作，突然想起来什么，他在兜里掏了掏，果然找到了上次江月在车上掉的皮筋。
他伸手，很轻地挽起江月的头发，帮她扎了起来。
江月一时怔住，她有些呆板地说：“谢……谢谢。”
顾泽看着她快速蹿红的耳朵，笑了笑。
第二天上午，顾泽带赵杰去看建好的网球场，让他再试玩一下看看体验如何。
空间大了之后，四肢都被解放了，他的动作也恣意灵活了不少，而且，四周的网格子能把弹回去的球挡住，他不用再跑老远捡球。
“再过段时间专业的设备到了，你会玩得更开心的。”顾泽说。
赵杰体验够了，对顾泽说：“谢谢啊。”
脸上第一次挂了真心实意的笑。
“我还有话要说呢。”
“嗯，你说。”
“我想你在电视上肯定见过专业的网球场，有没有想过以后哪一天去体验一把？而且还是免费的。”
赵杰问：“哪里有免费的？”
“学校，你未来会读的高中和大学都有，而且条件一个比一个好。”
赵杰噗嗤笑了：“骗我读书呢？这破书我可不想读，最多读完初中就是极限了。”
“读完初中出去打一辈子工，和继续升学免费打网球且有可能走体育生路线成为专业的网球运动员，这两条路，你更想走哪条？”
赵杰沉默了，把顾泽的话放脑子里过了一片，还真思考了起来。
片刻后，他问：“你的意思是，我以后有可能去学体育专门打网球？”
“嗯，只要你愿意为此付出努力。”
顾泽又说：“努力考上一个好的高中，至少也要是县一中，当然，我更希望你目标定高一点，尝试一下市里的学校，这样你以后的选择会更多。市里的高中不仅硬件设施好，连体育生带教老师都是学校免费配的。”
“反正初中你是必须要上的，你今天能逃，后面学校报警了，警察也会把你抓回来接着读的，既然怎么着都要在学校呆三年，那还不如好好利用这个机会为自己的未来搏一搏。”
“尝试着去学一学，学进去了你很有可能会完全改变现在的想法，以后喜欢上文化课了就走普通高考也有可能，总之，要让未来多一些可能。”
“还有，我会把联系方式留给你，以后你如果真上了高中，对选择有迷茫，可以找我聊聊，我帮你分析分析。”
赵杰被顾泽的一番话说动了，照着顾泽说的方向想象了一下，确实比打工有吸引力多了。
他说：“那我试试。”
顾泽笑了，拍拍他的肩：“我相信你的潜力，加油。”
“不过，看你做大哥挺有威望，回去也帮忙说说你那两个小弟，照大哥身上的优点学，欺负人这种事别干，你后面好好学习，当个学霸让所有人仰慕，可比被俩小弟叫大哥爽啊，你这么聪慧，给他们做个榜样正正好。”
这时，江月走过来，举起手机给顾泽看屏幕上的消息，笑着说：“嘿嘿，成功了，四大箱物资哦，应有尽有。”
顾泽眼睛都睁大了：“我们江队这么厉害，有你是我们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