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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心海相遇

    路上水洼遍地,岳芷林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一把伞拦了她的路。它就躺在路中央,孤零零淋着雨。

    岳芷林将伞拾起,站在原地久未等到失主,索性打着回了家。

    这算是不幸中的一点幸运吧,老天也不算往死里苛待她。

    回家擦干身上的水,又一丝不苟地梳好头发,看着镜中整理妥帖的仪容,岳芷林这才缓得口气。

    屋外的雨哗啦啦下着,天地间只剩雨声,反显得世界静悄悄的,令人逐渐发起呆来。

    铜镜里的女人略显憔悴。

    她已二十有四,嫁过人,当过母亲,虽容颜依旧,双眼却已褪去青涩与懵懂。

    她眨了眨眼,垂下总是含泪的眼眸。最近哭得太多,眼睛哭坏了,看什么都模糊。

    镜子旁放着个木匣子。岳芷林温柔地抱过来,打开——

    里头装着一只小风车。

    这是菁菁最爱玩的小玩具。

    她原想着,等绣完那朵牡丹,就给菁菁做个新的。可这一等……

    指尖轻轻抚摸过风车的角。耳边,仿佛还能听到孩子无忧无虑的笑声。

    岳芷林注视了风车许久,直到屋外雨停。

    她深吸口气,将匣子盖上,放回原位。然后提上篮子出了门,顺着山坡一路登上顶。

    雨后的山林空气清新。

    岳芷林走到高高的悬崖边,在那里站了许久。

    对面的山看着好生朦胧。她的眼睛,也许再也好不了了。

    回顾这小半生,就好像做了场跌跌撞撞的梦。

    她曾也是个乞儿,每天都饿得半死不活。

    八岁那年,她遇到养母,有了饭吃有了衣穿。

    十八岁那年,她遇到宋豫川,觅得知心良人。

    老天似乎是眷顾她的,可又好似不过是在戏耍她。

    新婚不足一月,养母暴病而死。

    成亲六年,换得一纸休书。

    不久,女儿夭折。

    她为此哭坏了眼睛,难以再看清绣线,连一口饭钱都快挣不到了。这样的人生,似乎一点希望也瞧不见。

    岳芷林久久地站在山顶,脚边的悬崖一眼望不到底。

    天地无声,与她一般寂寥。

    倏尔一股微风至,裹着融融暖意,轻柔地拂过她的脸颊。这风,竟好似冬日的太阳,照在她冰凉的脸颊,令她有一瞬间的错愕。

    一道女声蓦地响起——

    “微小如蜉蝣,尚不可鄙弃生命,你若不跳,我或可帮到你!”

    这声音悦耳有力,如金石相击震得人心房颤动。

    岳芷林浑身一激灵,吓得连忙回头。

    ——身后绿草茵茵,风过,灌木低垂。

    哪有半个人影。

    那女声又一次响起:“别找了,我乃战神至羽,此刻就在你的体内。”

    这声音,似乎是在她脑子里响起的?

    岳芷林呆愣了。

    战神?

    那个五百年前为净化十万恶鬼,兵解不灭金身的战神至羽?

    不是说,已经神魂俱灭了吗。

    岳芷林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与其相信听到的,她更相信自己这是脑子坏了。

    短暂的愣神过后,她抬起手揉揉额角,浅叹了一口气。

    前阵子总爱夜里哭醒,一日睡不到两个时辰,这精气神自然容易出问题。

    可那个女声,停顿了一会儿又响了起来——

    “我本该泯灭于天地,然民间这五百年祭奠,却为我续了一线生机。”

    岳芷林指尖微顿,不得不怀疑起自己的判断——这道声音竟如此的清晰,恐怕不是她自己能臆想出来的。

    那道女声继续说道:“人言,你在夫家受了不少委屈。若本战神替你出了这口气,你是否就不跳了?”

    岳芷林放下揉着额角的手,很困惑。

    战神附体……真的假的?总不能是大白天的见鬼了吧。

    她抿了抿唇,索性试探地问:“那你……要怎么帮我出气?”

    女声答道:“眼下我不过是一缕神识,还帮不了你什么。但你若助我复生,我便带你去找司命,那对母子的命你想怎么改便怎么改。”

    真的么?岳芷林呆愣一阵,好歹是缓过了懵劲儿。

    许是再大的风浪都已不幸经历过,她很有几分淡定。

    “为什么?”她皱起眉头,问,“为什么愿意帮我?”

    女声轻笑了声:“机缘天定,深究不得。”

    岳芷林今日刚去祭祀过战神,在祭台下为祭品被偷之事与司礼有过一番争执。

    这就是所谓的缘?

    在她脑海中说话的,可能还真是战神。

    岳芷林思忖片刻,信了七八分。若这是真的,倒是她的造化了。

    “倒也不必报复。”她涩涩一笑,这样答道,“和宋家的恩怨,算来算去都理不清楚。”

    至羽:“哦?”

    岳芷林:“况且,我不是要跳崖。”

    至羽:“不是?”

    岳芷林抬抬下巴,指向对面的那座山:“那边有一丛太阳花,就要开了。”

    她在等花开。

    如果要以跳崖的方式结束生命,在失去菁菁的那一日,她就跳了。

    脑海中的女声沉默下去。

    岳芷林等了许久,未再听到那个声音响起。许是知道她并非轻生,那位战神就离开了吧。

    她抿唇笑了笑。

    天上的神仙都这么怜爱生灵么,不过是一缕神识了,还要劝人看开。

    可若神仙都那么怜爱生灵,为何要将她的命簿写成这个样子。

    但不管怎么说,战神至羽神识复苏,于三界而言是一桩幸事。

    如果菁菁也能复活……就好了。她愿意以一切去交换。

    岳芷林又在这里呆了一阵,转身离开了悬崖。

    桑叶明目,她采了半篮子,又挖了些笋才下山去。

    山下的小木屋是养母在世时搭建的,如今她又住了回来。

    养母也是个苦命人,便不想她也苦,手里但凡有点余钱,就全花在她身上,非要她读书写字,学琴画,学女红,学厨艺,从不让她干地里的活。

    养母说,要把她养得好好的,将来求娶的人多,能为她挑个好的。

    后来她确实嫁得好,宋豫川是出了名的才子,也是出了名的好脾气。

    不过,最终岳芷林还是回到这小破屋,坐在断腿的板凳上剥笋,剥得两手脏兮兮的。

    剥了笋,切成片,起锅烧水。

    柴火烧得噼啪响,岳芷林坐在柴堆旁,盯着跃动的火焰渐渐又发起呆。

    菁菁喜欢吃笋,和腊肉一起炖得香香的,她小小的肚子能装两碗呢。

    回神,水已烧开,她正要将笋片倒进锅里——

    “砰砰砰——”

    有人敲门。声音急促,听起来竟像是用脚踢出的动静。

    笋片抖落入锅,溅起的热水险些烫了她的手。岳芷林一时绷紧了肩背。

    她住在山脚下,四周无左邻右舍,这都快天黑了,怎会有人敲门?

    岳芷林立即提起菜刀,浑身汗毛林立。

    外头响起熟悉的女声:“阿月啊,在家吗?”

    她肩膀一松,随即呼出口气,忙去把门打开。

    门外站着马三娘。落日熔金,她身上披着金灿灿的霞光,咧嘴冲自己笑着。

    “快拿着,好重啊!”

    马三娘左手提着一竹筒油,右手拎着一只烧鸡、一串药包。

    一如既往,风风火火的。

    岳芷林赶紧接过来:“前两日不是刚来过?怎的又往我这儿送东西!雨天路滑,你还挑这时候来了。”

    外头霞光漫天,太阳都快落山了呢。

    马三娘抖抖鞋上的泥,刚进屋来便是一声:“哟,好香的笋!”

    锅里水烧得咕噜噜,竹笋的清香已飘了满屋。

    岳芷林笑道:“雨后刚挖的,正焯水呢——可跟你这烧鸡比不了,香得我都咽口水了。”

    马三娘又将话题拐了回去:“嗐,突然接到委任状,明儿要跟我家那个回灵州老家赴任,往后可不能经常来同你说话了。这不,抓紧时间来看看你。”

    “顾大人升迁了?”岳芷林把东西放下,将笋都下了锅,又烧水泡茶。

    竹椅“嘎吱”一响,马三娘坐下,喜上眉梢:“平调罢了——儿子一直养在老家,这下终于可以团聚了。”

    岳芷林笑道:“那要向你夫妻道喜了!”

    马三娘忽又黯然了眼神:“可我就是担心你啊……要不,你明儿跟我们一起去灵州,好歹有个照应。”

    马三娘望着她,眼睛里的担忧真真儿的。

    岳芷林抿唇一笑,摇了摇头:“我在这里挺好的,照顾自己不成问题。”

    马三娘是她的好友。说起来,还是因前夫宋豫川认识的。

    宋豫川有个同窗,名顾守中,俩人志同道合。马三娘便是顾守中的妻子,与她一见如故。

    自与宋豫川断绝姻缘,搬到这里住后,马三娘时不时就带着东西来看她。两人之间的情谊,倒未因婚变而淡去。

    马三娘见说不动她,轻叹一声,接过她端来的热茶。

    “哦,对了,我给你带了包雄黄。”

    马三娘说道,“屋前屋后都撒一点,兴许能防住毒虫。”

    岳芷林轻轻地“嗯”了声。人人都抢雄黄,她没买到,马三娘带来的这些定是花了好大工夫才弄到的。

    最近总听说毒虫毒蛇伤人,也不知是何缘故。

    马三娘说到这里,想起被毒蜂蛰了的菁菁,不免难过。

    多可爱的小丫头啊,说没就没了,连她都好生难受,这当娘的心得多痛。

    方才着实不该提儿子的事,徒惹阿月难过。

    岳芷林黯然一笑:“对了,我给你装点笋带回去。就不留你了,一会儿天都黑了。”

    说着就起了身,将焯好的笋片舀起来。

    “对了,我还给你绣了方帕子,是你喜欢的丁香花。”

    马三娘喜滋滋道:“真的啊,我们阿月的手最巧了!”

    岳芷林装好了笋,又去柜子里取帕子。

    人家对她好,她都记着呢,也没什么回报的,只能绣点东西相赠。

    马三娘收下帕子和竹笋便赶着走了。

    待她走出老远,岳芷林收拾茶碗,才摸到桌上放着个荷包。

    里头装着碎银子,有三四两呢。

    三娘心好,生怕她生活潦倒,总是各种照顾。如今要远走了,更是放心不下吧。

    她确实穷困,米坛子都快见了底。可女儿留下的小银锁,她却从未有过当掉的念头。

    每个独自躺在床上的夜晚,岳芷林总要捏着小银锁,翻来覆去,直到很晚才能睡着。

    可今天,沾床没一会儿,她就入了眠。

    还做起了梦。

    梦境好生奇妙。放眼望去,天地之间只有一片清澈如镜的湖。

    抬头,彩云铺满天际,美得震撼人心。

    低头,湖面倒映着绚丽的霞光,一望无垠。

    而她,就站在湖水之上。

    岳芷林吓了一激灵,猛然后退一步,水面荡起细微的波纹,轻轻地往四周荡开。

    可她却如立于平地,鞋袜竟也沾水不湿。

    梦里,她的眼睛看得清楚,能将那一圈一圈飘荡向远方的涟漪捕捉入眼。

    岳芷林稍稍平复心情,转过身,想把这个地方仔细看看。

    身后一方小岛,便映入眼帘。

    岛上有棵笔直的树,树叶青黄相交,树皮斑驳掉落,看起来半枯不枯。

    树下站着一个女子。

    她身着银甲,负手而立,只是笔挺地站在那里,竟好似身后有千军万马。

    好强的气势!

    岳芷林心房一颤,没来由地生出几分敬畏之意。她不由自主地往前迈出步子,渐渐看得清晰。

    ——那女子面相英气,飞扬的长眉下有一对晶亮的眼睛。

    那眼睛正含笑盯着她。

    岳芷林觉得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细一想,不由地额角一跳。

    祭祀广场上的战神塑像?

    她是战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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