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如英灵归
云柯和折芳一同前往宣一州，与之前的民不聊生相比，宣一州在大皇子的治理下可谓是繁荣昌盛，兴旺发达，人寿年丰，阖家欢乐。
云柯差点惊掉下巴：“这？”
折芳反问“怎么？”
云柯愣愣摇头，“与之前所见所闻不太一样。”
折芳道：“已过半载…”
云柯惊讶“半载？半载光阴…顾景泽他……不可能…我不信…”
任凭云柯如何急躁，折芳自是一派云淡风轻，青冥停在一家酒楼门前，“折芳，本王觉着这儿甚好。”
“折芳明白。”
踏进酒楼，青冥回头悠悠道：“本王在此歇息一日，去吧！”
云柯“？？？”你们不是来帮我的？虽然刚开始觉得不适，但有他们相帮也是好的。原来保护他只是他们到人间吃喝玩乐的噱头，云柯呵呵了！
折芳道：“云将军，小心些。”
云柯独自前去调查顾景昱死亡真相，青冥颇有闲情逸致地躺在客栈，折芳为他续酒“阁主为何如此？”直接告诉云柯不是更好吗？
“如若直接告诉他，折芳以为他会相信？”
折芳摇头，“属下明白，只是阁主在禁期私自外出？”
青冥轻抿清酒，道：“无妨。论酒还得是宣一州的名品佳酿美人醉，入口醇香，回味无穷，美哉美哉。”
“折芳以为阁主最近行事颇有不妥、还需谨言慎行才是，莫要让天上那位抓住把柄，天雷刑罚实在累人。”
早已习惯折芳千年来的唠叨，说来也是奇怪，折芳唯独在他面前絮絮叨叨，青冥放下酒杯，道：“七月初七乞巧节，随本王去瞧瞧。”
往事如过眼云烟，云柯着实难以入手，只得在顾景昱宫外住所附近徘徊，来来回回也不见一人，想来是荒废破败了，连个看门人都没有，依稀听见些许响动，云柯翻墙进入，却见一薄纱红衣女子独坐院中树下，古琴置于身前，青丝一缕随风荡，音律缥缈念旧人。美人抚琴，哀戚落泪，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女子惊讶回头，带着些许害怕，“谁？”
云柯尴尬地走上前，恭敬一礼，“在下云柯。”
“云柯？曲水州的云柯云将军，不是早就…”女子顿住，“若你想报复殿下，那你可来晚了，殿下已死。”
云柯道：“我已知晓，但…我与顾景昱生前有约。此番前来，只为调查顾景昱顾二皇子死亡真相。”
女子捂住心口，压制住心底绞痛，云柯举步不前，女子道：“你当真是曲水州的云将军？”
云柯道：“正是。”
女子浅笑，道：“世人遗忘，再也无人提起他。也是，他一个恶贯满盈，罪恶滔天的皇子，怎会有人提起？”
“无人提起？那你为何在此？我记得这可是…顾景昱的院子。”
女子低头沉思，悲戚哀伤，道：“于我而言他是天下顶好的人，你想知道真相？我来告诉你：当年我流落街头被他救下…”
女子原是宣一州吏部侍郎家小姐王如英，侍郎贪污被大皇子发现当街斩头，昔日里的丫鬟婆子跑的跑散的散。王如英与母亲流落街头，母亲病重无药可治，留她一人独活于世，想要了断残生，投入河中寻死被顾景昱救下。
从此便成为顾景昱的一把好刀，重拾琴棋书画，歌舞讨巧，活在大皇子身边，刺探消息，只为保护顾景昱。
顾景昱答应为她报仇雪恨，只要是和她父亲有关的人都被顾景昱杀了个干干净净，不问对错。
顾景昱打出生起便不受宠爱，帝王不疼母妃不爱，尤其是在他母妃被害后，顾景昱的生存更是艰难，地位岌岌可危。
皇后怕他长大危及大皇子的地位，早已对他动了杀心，顾景昱为了活下来，甘愿被皇后关黑屋，一关就是好几年，好不容易出来了，却还要每日服下皇后赐给他的毒药，以带病之体，替皇后扫除一切障碍，他一心孤高，满手血腥，是个罪人。
宣一州的人都知道，顾景昱不止是宣一州的战神，还是宣一州的死神。所有人对他闻风丧胆，止步于十米之外。他死的那日，不说举国同庆，至少宣一州的人都在庆祝往后的平安日子，皇宫之中更是歌舞升平，无人为他吊唁。
大皇子顾景泽知晓王如英是顾景昱派到他身边的细作，可笑的是，顾景泽居然真的爱上了王如英，皇后不容她，顾景泽便让她‘身死’，独自留守皇子府，可王如英还是逃到了顾景昱的院中，顾景泽便不再管她，只等她想通那日。
云柯满目震惊，急不可耐地问“宣一州十五年苏家灭门案，李尚书一家惨死，秦家公子断腿，卧床不起、陆将军战死沙场都是顾景昱做的？”
王如英微微点头，“是、陆将军刚真不阿，得罪了皇后非死不可。至于其他人不是为报我王家的仇，便是与顾景泽政见不合，都该死。”
“顾景昱自缢？”
王如英悲戚道：“常年服用皇后给的毒药，想尽办法解毒，却早已药石无效。他早知自己该死，想要借此机会给皇后按一个杀子，给顾景泽按一个杀弟的罪名，可是皇后是谁啊？他啊…本就心性单纯，岁月把他磨砺得心机深沉，想的也不过是个笨办法。”
云柯道：“可那些人……不该死，他不该。”
王如英突然怒道：“什么不该？难道他就该死吗？这世间恩恩怨怨，哪有那么多该与不该，我不知你为何没死。但、他杀的人都罪有应得，他们并没有…面上那么干净。”
云柯面色苍白，反问“那陆将军呢？”
“他虽刚正不阿，执法严明、可你不知，他对他的妻女是何种模样？”
云柯步步紧逼，“何种？”
王如英不言，抬头看了看天，她看上去疲惫不堪，好像这些话讲出来就用尽了她所有气力。道：“天色已晚，顾景泽快来了，云将军该走了。”
王如英缓步向屋里走去，回头道：“他说你曾是待他以真心之人，他杀了无数人，杀你他有愧有罪。他说——对不起。如英在这里替二皇子向你道歉，云将军…慢走。”
…………
青冥愉快地和折芳逛街看戏，满街的喧嚣欢喜也挡不住云柯臭脸上的阴霾，折芳抬眼，道：“阁主…云将军在前面。”
青冥摇晃着步子，缓缓走到云柯身前，“如何？”
云柯直视他的眼睛，道：“你早就知道顾景昱自缢的真相，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看见我兴致昂扬地替他伸冤，追根刨底发现他作恶，以此证明你是对的，你们都是对的，错的是我们这些可怜的人，可怜的孤魂野鬼，你很开心吗？”
青冥被莫名其妙地质问，他冷笑。
“倒是本王的错咯？”
云柯一愣，道：“不…不是你…是我错了。”
折芳道：“云将军该回去了。”
“你、诶？？”云柯坚定地道：“我不走…”
青冥不怒反笑，道：“你对这世间还有留念？”
云柯稍微冷静几分，“在我看来，他不算坏人。他杀的人都是罪有应得，他只是想活下去。可、世道艰难，于他而言，活下去太难。”
“随你…”
折芳跟在身后，“阁主？”
青冥道：“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