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两州交战
深山老林，荆棘密布，杂草丛生，狭窄山道。蓝衣少年扶着杵着拐杖的少年前行。少年明眸皓齿，许是因为征战多时，他自带一份肃杀威严的冷，眉目间尽显刚毅坚定之色。
说来也是奇怪，云柯从白越城出来的时候，一路遇到了许多将士，如今折返，连一个士兵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云柯问：“为何连个巡逻的将士都没有？”
秦玄夜心道奇怪，他说：“我们秦家治军严明，不可能会出现此等事？如此懈怠散漫，待我回到军营，定要好好问责他们。”
走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日傍晚日落时分见到秦家军的军旗。狂风吹得军旗烈烈作响，秦玄夜两人才一靠近就被围了起来。
“什么人？”
秦玄夜火大，道：“老子是你家将军——秦玄夜是也！”
“将军？将军！将军你可算回来了！”
“快快快…快…快快…快通知白大人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云柯观四周，将士们的脸都被黑色的布遮起来，他心道奇怪，扶着秦玄夜的手被一把推开，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狠狠拉着秦玄夜的手，声泪俱下道：“小将军，你可算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怎么有脸回去见侯爷呀？是属下该死！属下没有保护好小将军。呜呜呜…”
“别哭了，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赶紧扶我进去……云公子，你也进来吧。”
一道诡异探究的视线盯着他，云柯回头，大家都沉浸在秦玄夜回来的兴奋中。
云柯在秦玄夜的再次催促下跟了进去，白将军赶紧叫来军医给秦玄夜看腿，军医道：“这是哪位神医，将军的腿治疗得很及时，不然……”
秦玄夜看了眼云柯，军医也看他。云柯道：“在下并非神医！是……”
“是一个道人。”秦玄夜学着没好气的说：“你都说一路了。军医，他们是怎么回事？”
军医和白将军对视一眼，白将军冲他摆摆手，军医赶忙道：“属下去给将军熬药。”
“白霆，这是怎么回事？”
白霆哗地跪在秦玄夜面前，自责道：“将军，属下也不知。这病来得奇怪…将士们的脸突然就…就像糊了面糊，干涸后裂成了一块块。属下…属下正在探查。”
“什么？”
白霆道：“夜里还好，可…一到白日将士们就痛得嚎叫。如今…属下已将此事禀告侯爷，侯爷封锁了消息，正派郎中过来。”
云柯道：“既然已将你送到，我便走了。”
“夜已深，云公子何不明日再走？”
云柯刚站起来，又坐下。
白霆接着道：“云公子救了将军，我们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云公子。云公子不必客气，等我们回了白越城，定好好谢你。”
“……”
秦玄夜问：“这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何时发现的？目前有多少将士受染？”
“除了将军和我，还有军医。其他的…将军，此病蹊跷，还请将军再给些时日。”
秦玄夜道：“曲水兵呢？”
“回将军，曲水州将士见到我军将士此般，恐…被传染，暂时退兵。”
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
秦玄夜问：“曲水州人可有此病症？”
白霆道：“据属下探查，曲水州将士目前并未有此病症。属下怀疑，此病是曲水州妖人所为，以此来残害并攻略我洛云州。将军…请允许属下带兵，今夜定要一举剿灭曲水州妖人。”
秦玄夜和白霆都未注意到云柯此刻白如蜡的脸，云柯心道：“云湖村的病皆因云湖村村民作恶。军中将士保家卫国，应当不会受其污染才对。难道是那日？”
秦玄夜唤了云柯两声，云柯才回神，秦玄夜只当云柯被军中疫病吓到。他柔声安慰：“云公子，军中你不便多待，疫病之事还请你保密。今夜我便派人送你离开…”
“也好。”
秦玄夜道：“还有一事。云公子，你找到我的河道并不通往宁西州，而是宣一州。”
言下之意：你走错路了！
云柯顿住，道：“多谢提醒。”
“不如等战争结束，我会亲自派人送你回宁西州。”
云柯拒绝：“不必。”
“……”
白霆气恼，道：“将军好意，岂是你能拒绝的？”
秦玄夜抬手阻止，道：“白霆，你安排人手，今夜送云公子离开。”
“是。”
云柯跟在白霆身后，避开军中染病将士，白霆道：“你放心，他们不会凑上来。”
云柯道：“我并不担心他们会靠过来，只是……我看他们也不像是生病，夜里与常人无异。”
白霆牵着马，领着云柯往外走，他道：“此事必定是曲水州的妖人放毒，他们在上游，我们在下游，肯定是这样。这群腌臜货，打不赢就使出这等肮脏手段。”
难道我那一路遇到的不是洛云州的士兵？
白霆骂骂咧咧，拍了拍马，道：“上马吧。一路向东，就是我白越城。”
“将军！将军！他不能走……”
发疯大叫的不就是云柯前几日见到被群殴的那个男人吗？
云柯从他那双眼里看到了无尽的恨意，那种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拆卸入腹的滔天恨意。
男人跪在白霆面前，道：“属下张七，有事禀告将军。”
云柯闻此姓名，脚下一歪，白霆顺手扶住他，烦躁道：“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没看到老子正忙吗？”
“将军，不可啊！将军难道要置这万万将士的性命于不顾吗？将军，他！”张七指着云柯，道：“他就是将士的解药啊。将军，他的血可以治疗将士们的疫病，将军…”
白霆怒：“一派胡言，你胡说八道什么？”
张七道：“将军，我乃云湖村人士。当初就是他把疫病带去了云湖村，害了全村村民，他怕被人知道他是个祸害，所以才放火烧了云湖村，害死了一村的人，我也是上山寻药才逃过一劫。将军，此事军中人人得知，当初军队路过云湖村之时，可是亲眼看到被烧成灰的云湖村啊。”
白霆狐疑，两撇小胡子抖了抖，大笑道：“既然是他，为什么就你们得了，他没有？”
张七很急，道：“就是因为他的血可以画那个黄符，还可以止痛，将军不信就试试，是真的。张七对天起誓，如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雷声轰隆，似有大雨将至。
张七被吓得面罩掉落，白霆护着云柯后退两步，他道：“你今日所言，本将军还需查实。云公子是将军的救命恩人，如因你胡说八道害了将军的恩人，我饶不了你。滚…”
“是是是…将军。”
张七虽然滚了，可白霆看他的眼神带上了三分探究，他道：“瞧这天，大雨就要来了。云公子还是先在此住下，明日再走如何？”
云柯道：“白将军信他？”
“事关两万将士，由不得我不信。不如云公子将包袱打开，送我检查一番，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黄符？”
云柯道：“你就是如此对你家将军的救命恩人的？”
云柯说这话的时候轻声细语的，看不出有没有生气。
白霆道：“将军若是知晓，定能理解白霆所为。云公子，请…”
云柯本就不欲与他起冲突，包袱被白霆轻而易举扯下来，散落一地的瓶瓶罐罐和干粮，还有一些银钱。
白霆尴尬抓地，迅速收拾掉落地上的东西，装进包袱，他道：“这干粮脏了，明日我让厨房备一些给云公子。云公子…请。”
云柯接过包袱，随白霆折回营地。白霆派将士将云柯的帐子围了个水泄不通。“云公子好生歇着。”
白霆走出帐子，叫了个士兵把张七喊去了他的营帐。
云柯端坐账中，思来想去，他知晓此“病”蹊跷，可他并不知救治之法。他的符咒只可压制被恶念侵蚀的理智，缓解疼痛。他的术法…神峪河？川河？川河既然流自神峪河，那以神峪河水洗去恶念，忘却恶念，不是更好？
除不掉，那就让他们想不起来。
原本云柯打算回山求问师傅，精进道法，再除恶念，如今却——下山容易回山难。
雨珠砸得帐子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云柯独坐一夜，翻来覆去地想。他才知他挡不住世人的愚昧，更救不了不可救之人。他不愿提起云湖村之事，不止是因为他答应过王玉舟，更是因为他不知人心之恶强过万千未被暴露无遗的恶念。
忆往昔，他和道人云游天下，祛除恶念，鲜少与人打交道，多数时候是暗地行进。
“师傅！”
白霆掀开帘子，手里端着一个碗。云柯一看就知晓他的用意，白霆道：“借云公子一点血。”
白霆握着云柯的手，划破他的手掌，鲜血淋漓，滴落碗中——滴答——滴答——
云柯强忍痛感，问：“白将军如何取信那张七？全村人都死了，唯独他活下来了，将军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为何将军信他的话，却不愿意听我多说一句？”
白霆一边眉毛挑高了一分，道：“我并非取信张七，我只信我自己。”
“张七说了什么？”
白霆道：“依照张七所言，军中将士感染的疫病与云湖村如出一辙，我不得不请云公子为我一试，至于张七说的巫女圣女我全都不在乎我，只要我军将士平安无事，战胜曲水就好。”
巫女？
圣女？
云湖村有此人吗？
云柯百思不得其解，他问：“什么巫女？”
白霆道：“张七说云湖村大火那日，有一白衣女子救他水火，自称巫女，并告知他所谓符咒能够治病，是因为符咒染了你的血。”
白霆唤来军医为云柯包扎，并将这血交给军医，军医道：“将军，以人血入药，有违人伦，此等旁门左道不可信呀！”
“少废话，你要是有法子，你就去治，没有就听老子的。”
军医闭嘴，满怀愧疚地看了云柯一眼，随即离开。
云柯问：“我从不知我的血有此等功效，如果不是巧合遇到你家将军，今日我也不会到此。白将军，若是我的血能够救他们，是不是要将我杀了？”
白霆不言。
云柯也不再问。
白霆道：“云公子好生歇着，等上一两日就好。”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