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埠安遗梦(七)

    他的出生便是错的,父亲不喜,哥哥怨恨,世家仇敌。他本该深陷泥沼,不得自拔。可偏偏遇到了北辰,原以为此生都会待在皇城,北辰为王,他为臣子,就这么一辈子。

    可云家——家破人亡。云管家——身陷囹圄,不得好死。他云柯再也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他无处可去,无枝可依,无人可靠。

    就连一时傍身的桃花寨,都因他到来受了天火。他无能为力,满腔怒气郁结心中,气血翻腾上涌,硬生生从嘴角逼出一丝鲜红。

    “洛羽!星回!”他的叫喊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一次次看着亲人离世,好友不在。云柯心智混乱,悲痛欲绝,一时激愤,倒在此地。当他醒来之时,此地已化为灰烬。他魂不守舍地往里走,一地废墟,满目疮痍。

    “舍舍迦!”被烤成黑炭的小动物散在四处。云柯找不到洛羽和星回的尸体,受不了他们的消失。狂风大作,云柯忘了挣扎,忘了求生,狂风卷起他,不知去向何地。

    皇城之中,北辰翻了个地也没找到云柯的踪迹,他嘴角挂起一抹讽刺的笑。沧海和沧溟不知其意,埋头不语。

    “宗主,如今二皇子全族已灭,可要回缙云山?”

    “你们回去,守好缙云山。我去寻哥哥。”

    “宗主,天下之大,你如今受了伤,再动法力寻觅,不可。”

    “沧海,我不想让哥哥再一次被丢下,何况此番闹腾,也并非全无收获。”

    “属下担心宗主的身子。”

    北辰应景地捂着胸口咳嗽两声。“我重伤,帝俊也不好过。你们二人守好山门便是,神域不敢轻举妄动。”

    “是。”

    “沧海,曲水州的事由你善后。”

    “是。宗主早些回来。”

    北辰踏云而去,掌心的星灯闪着微弱的黑色光芒。北辰握紧掌心。【我必定要在星灯熄灭之前寻到哥哥。】

    寻寻觅觅,日复一日。北辰从未停歇,他去的都是云柯喜欢的地方,世外桃源之地,熙熙攘攘的人海之间。

    曾经的卜安城繁华热闹,车水马龙,络绎于途。如今的卜安城早已改名,成了埠安城。北辰可用法力一眼阅尽一座城,茫茫人海中,他掌心的火光微弱,他害怕,心虚。

    一次次许下承诺,却一次次弄丢了哥哥。他是魔啊!魔者,从鬼也。百鬼万恶吞噬于心,子苦河内生魂撕裂。他浴火而出,苦心修炼,法力无边。可感知这世间万物,风吹,草动,花开,雪落,他都会知道。唯独感受不到云柯的存在,哪怕一丝气息?

    “哥哥!你在何处?”

    若云柯过得好,他的出现只会徒增悲伤。

    ——曲水州新帝登基,你们可听说了?

    衣衫褴褛,浑身脏污的乞丐文治一愣,迈着一只伤腿追着他们去。被谈话的人发觉,推到在地,一阵打。北辰见此,本不想管。

    【哥哥肯定会管的吧!】

    北辰轻蔑了看了看几人。“你们打他作甚?”

    乞丐慌张地拉着头发蒙着脸,好像十分害怕。两人鼓着眼珠子瞪着北辰。“关你屁事?”

    北辰强忍着一腔怒火。“放开他。”

    “他偷听我们讲话。”

    “你们讲什么了?”北辰的目光深沉,震慑人心。

    “曲水州换皇帝了。”两人未曾发觉之时已告知北辰,吓得蒙住嘴巴,害怕地看了眼北辰,慌张走了。

    北辰伸手去拉他。他慌慌张张地往后退,北辰再上前,见他还躲。强硬地将他拉扯起来,他一直低着头,不肯看北辰。

    北辰见他一身脏污,恶臭不散,也并未嫌弃。在触碰到他的瞬间,识海里闪过一丝念头,乞丐趁机挣脱逃走。

    北辰迷惑不已,盯着一手的脏污,不知不觉间嘴角挂起一抹笑意。

    【哥哥!】他终于抓住了那抹念想。

    北辰四下寻觅未果,到了乞丐庙打听。

    “你们这儿可有一位生得白净的人?”

    乞丐们哈哈大笑。

    “你看我们这里哪有什么白净的?”老乞丐张着手臂说。

    北辰压着火气。“可有一位生得不错的少年?”

    又是一阵嘲笑。

    “可有新来的?”

    乞丐们横七竖八的歪倒在干草地上,白眼看着北辰。北辰拿出银两。“你们可曾?”

    “我见过我见过。”一个胡子拉碴的乞丐举着手站起来,北辰将银子丢给他。乞丐说:“有个傻子乞丐是前些日子进城的,脏兮兮的,还臭得很。”

    “真的假的?老风,你可别胡说。”乞丐们不信。

    “当然是真的。我还听隔壁县的乞丐说,他是在花楼里得了病,被丢出来的,还瘸了一条腿。”

    北辰眉头微皱,死死盯着乞丐。

    “他在何处?”

    老风言之凿凿:“我不知道啊!我也只见过两三次。公子,我看你是个富贵的,不如——”

    “谁若是找到他。这十两银子就是谁的。”

    老者乞丐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啊。”

    乞丐们欢天喜地的一涌而出,老风用仅剩的几颗牙摇了摇银子,乐呵呵的。“公子,我知道他住在哪里。你随我来——”

    北辰半信半疑,笃定这个老风不敢生事。他跟在老风身后,老风说:“我们这里的乞丐自成一派,外来的都是不能进乞丐庙的。你要找的人,我见过好几次,嘿嘿。老杜他们——我——公子该明白。你要找打那个乞丐,我见他偷潲水被打得一身伤,还被人逼着——”

    “逼着作甚?”

    “逼着从□□过才得宽恕,还被逼喝了那人的——的——他不从,硬生生被呲了一脸。后来我有次见他,哎哟,大雪飞纷的,他在城外的那条河凿冰洗脸,把脸搓得通红。你说说——”

    老风说不出口,北辰却已知晓。他掏出银钱。“他的事我都要知道。但你若找不到他。你手里的——我要拿走。”

    老风赶紧将银钱藏在怀里,冲他招手时口若悬河。“他孤零零的,从不敢和我们走得太近。还有一次,他被其他乞丐架着,衣衫差点被扒光——”

    破旧的屋檐下,躺着一个脏兮兮的乞丐,抱着一个破碗,好像珍宝般。北辰将银钱丢给老风。“可以滚了。”

    北辰见他如此落魄,一身脏污,不敢靠近。他指尖一点,清风尘,去污垢,那张如玉容颜显露出来。

    “哥哥!”北辰颤抖不止,眼角划落泪珠。少年迷糊醒来,一抬眸,便害怕地扯头发盖着脸。

    “哥哥!”

    云柯一阵乱吼乱叫,害怕北辰见到神志不清,肮脏无比,不堪入目的他。北辰恨恨地抱住躁动不安的他。“哥哥!对不起,我来晚了。”

    云柯听到他再一次喊哥哥,慢慢安静下来。他这才发觉自身已变样,他突然傻笑起来,乐呵呵地拍手。“北辰!辰辰!”

    “哥哥,我带你回家。”

    云柯却冲他摇头,好像四周有人盯着他般。“不回家,爹死了,娘死了,没有家。”

    “哥哥!”北辰不敢触碰他的脸,抬起的手强忍着放下。“哥哥还有北辰。”

    云柯瞪着纯净无辜的眼珠子。“北辰!北辰在皇宫,我是罪人,进不去。嘘!不要告诉别人哦。”

    北辰心疼不已,可又怕惊扰了他。

    “松开我,我躲在这里。”

    北辰只得陪在他身旁坐下。云柯看了看他,又偷偷看了看他。悄悄嘀咕道。“你真好看,你是谁啊?”

    “我是北辰。”

    “你为什么要坐这里?”

    “我也不知道。”

    云柯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直短木棍画着,那是一座山,上山的路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石头阶梯。

    北辰不敢看,可又怕一不留神他又走了。他找了他三世,乞丐时不知踪迹。琴伎时惨死街头,如今是第三次。他以为自小相见,可保他欢喜,一世无虞。可他终究未做到,此时的云柯时而清晰,时而迷糊。

    北辰蹲到他面前,被眼前的画面震住。

    “你在画什么?”

    “山,这是弟弟,这是师傅。”云柯突然头疼欲裂,北辰慌乱中接住倒头就睡的他。一个瞬间,他已经踢开了医馆的门,郎中惊得从床上爬起来,刚想大叫,就被北辰揪着到了问诊的床榻上。

    “给他看看。”

    郎中还未回神,心有余悸。北辰那双眼睛,像是要吃人般,吓得郎中哆哆嗦嗦地把脉。

    “嗯?嗯——嗯?”郎中哼来哼去,眉头越皱越深。“嗯——他——空有癔症。”

    “我知道。”

    郎中一副‘你知道还请我诊脉’的样子。

    “癔症多是大喜大悲之后才会出现的症状。这位公子,在下医术实在不精,且我看这公子身上都是伤,这些伤口并未治好,又添新伤。我瞧他,恐——恐——命不久矣。”

    郎中被他的眼神吓得直擦汗,分明是寒冬腊月,他却大汗淋漓。

    “你另请高明吧。”

    “不用了。”

    北辰深知云柯,宁死不屈。他不愿自尊被践踏,就算是傻了。北辰此刻悲喜交加,强硬吞下涌上口中的血。他抱起云柯,丢下一块银子。“多谢。”

    埠安城最高处,风雪飞絮,洋洋洒洒落下。云柯雪白狐裘加身,面容苍白如蜡,唇色全无。他静静地躺在北辰怀里,像睡着了一样。

    “哥哥,下一世我还能找到你吗?”

    星灯微弱的黑光灭了。

    一颗晶莹的泪珠滴落在云柯眼角,一时分不清是谁的泪。

    “哥哥,北辰会找到你的。不管那一世,不管在何处。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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