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聪明

    顾婉兮怎么都没想到,她遇到的第一个情敌会是禄心这么个直率到有点单纯的人,不仅如此,她甚至羡慕她的洒脱,而禄心在听了顾婉兮的话后,也觉得自己是真喜欢这个漂亮女人了。

    之前喜欢,是觉得她长的漂亮,现在喜欢,是打心眼里喜欢。所以她拉着挽着顾婉兮的胳膊,笑着说道:“我能不能跟你约定个事?”

    顾婉兮被她的笑容感染,也不自觉笑道:“什么事?”

    禄心道:“你当我朋友好不好?我是真喜欢你。而且以后,不管南宫朔选择谁,我们都是好朋友。”

    顾婉兮心想这是我们都对结果抱有幻想,所以能开怀畅谈。但想象与现实总有差距,人也总爱高估自己的大度,一旦结果出来,失败的人必定心灰意冷,甚至会心生怨怼,到时候别说朋友了,见面不下黑手就不错了。

    但她不忍扫禄心的兴,于是点头道:“好。”

    听到顾婉兮的回答,禄心更加高兴,又说道:“那万一南宫朔要是选择了我,但他也喜欢你的话,你也当他妻子,好不好?”

    顾婉兮当即摇头道:“不要。”

    禄心道:“为什么?”

    顾婉兮道:“那如果他选择了我,但也能接受你,你要不要也来当他的妻子呢?”

    禄心想了想,也摇头道:“不要。”

    两人相视一看,最后都噗嗤笑了出来,许久之后,顾婉兮才捂着笑得发疼的肚子问道:“对了,你刚才说南宫朔有话要带给他父亲,是什么话呀?”

    禄心道:“我与父王提及想让南宫朔当驸马的事时,只有胡伦巴在场,可是当夜乌木措就得到消息去找南宫朔闹事了,南宫朔觉得这其中有问题。”

    顾婉兮沉思片刻,随后问道:“除了乌木措之外,胡伦巴还与哪位朝臣最为交好,或者是王子。”

    听到这个,禄心的眉头皱了起来,顾婉兮见状立即笑道:“我知道你希望保持公证,不想因此让双方失去平衡,可我们住在哪儿,朝廷使臣知道得清清楚楚,你们却对他们的住处保密,这本身就是对我们的一次不公平,我想把这个公平补回来,不为过吧?这样双方才是在同样的起点上呀。”

    禄心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想了想说:“胡伦巴向来只听从我父亲的命令,在朝臣中,好像没听说他跟谁关系很好,但他以前教过我大哥,还带他打过几年仗,只是后来接连升职,日益繁忙,就再没教过其他兄长了。父亲要是想要历练儿子,也是直接把他们丢进胡伦巴的大军里而已。”

    顾婉兮道:“但主将向来坐镇中军,不会再带领王子们冲锋陷阵了吧?”

    禄心点头道:“是的,按照我们的规矩,哪怕是王子公主入军,都得从士卒做起,我最开始还是辎重营的一个小兵呢,后来好说歹说,立下生死状,胡伦巴才同意我去前锋阵营。所以最开始带我们的,都是低级军官,胡伦巴顶多空闲时候跟我们讲讲行军布阵、战场冲杀,真想要跟他站在一起学东西,还是得杀敌立功,一步步凭实力爬上去。”

    顾婉兮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西戎自立国一来,政局一直稳定,而且鲜有昏君,看样子跟历代戎王的教子之法有极大关系。就连禄心,为了跟南宫朔在一起,丝毫不顾及公主的身份和面子,却仍能在感情和国家之间,毫无犹豫地选择自己的国家,不会因为私情去帮助心爱之人。

    顾婉兮佩服,但这并不是她要关心的,她要做的是询问更加细微的问题,“这么说,与胡伦巴在一起最久,感情最深的,还是要属你大哥啦?”

    禄心点头道:“应该是吧,胡伦巴每次打仗回来,大哥都会提着酒去找他。但是这跟乌木措的事有什么关系?”

    顾婉兮看着禄心,微微一笑道:“你若与南宫朔成亲,对谁不利,对谁有利?乌木措现在出事了,又对谁有利,对谁不利?”

    禄心恍然未觉,直接回答了第二个问题:“当然是对中原朝廷更有利些呀……你是说,是胡伦巴把这事告诉乌木措的?他这样做是为了帮助使臣?他跟使臣勾结在一起了?”

    顾婉兮摇头道:“我不知道,或许只是巧合,也不能就此说明他跟使臣有什么,你别瞎猜,造成误会就不好了。”

    禄心点头答应,然而人的想法一生,就不可能说不在意就不在意,顾婉兮盯着她,也没再多说,有些时候有些话点到即止就好,说多了反而适得其反。

    约莫两个时辰后,禄心的眼睛恢复正常,但她不想跟其他人有过多牵扯,便翻窗离开了。顾婉兮走下大堂,跟着宁氏父子回去府邸。

    原来从王宫回到府邸之后,几人几乎可以肯定,乌木措的事就是朝廷使臣栽赃陷害,毕竟除了使臣,还有谁会处心积虑地对付他们?若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戎族将士想要报复,也没必要以杀害同泽的方式来进行。所以想要洗清南宫朔的嫌疑,还是得从使臣方面着手。

    彼时宁九已经查到前些日子有不少中原人入住商市,是以提出去那里查探。南宫志和萧臻已在托尔干多日,商市中或有人识得他俩的脸庞,为防打草惊蛇,他俩就留在府邸等消息,由宁氏父子去查探。顾婉兮不想留在屋子里空等,又说自己作为女子,更不易引起他人怀疑,也想同去,南宫志同意了,于是就有了三人去商市的事。

    回府邸后,三人直接来到书房,宁九将所遇之事细细道来,随后说道:“我和仇儿瞧得清清楚楚,使臣就是宁王,彭开旗。”

    南宫志道:“奇怪,沈庭燎不派朝中大臣,派彭开旗来做什么?宁国不用管了吗?”

    宁九道:“不知道,或许是他之前‘反叛’,沈庭燎想看看他的忠心吧。”

    南宫志又转而看向顾婉兮,说道:“暗武卫追姑娘追到此处,看样子沈庭燎还真不死心啊。”

    顾婉兮没有搭话,倒是宁九说道:“沈庭燎指望着用姑娘牵制和引出顾家学子,再加上咱们从皇宫里把人劫走,他们气不过,想挣回面子,也在情理之中嘛。不过这次还真亏了禄心公主,若不是她,只怕姑娘早就被带走了。说来也怪我没有事先调查清楚,害得姑娘遇险。”

    南宫志道:“这怪不得你,暗武卫向来是替沈氏父子干些见不得光的事,少有参与到正事当中,你没想到也属正常。不过公主怎么会出现在商市?在客栈里几个时辰,你们说什么了?”

    后面两问都是面向顾婉兮,顾婉兮不得不答,便将南宫朔托禄心带话,以及自己提醒禄心,胡伦巴可能与朝廷使臣有联系的事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两人关于南宫朔的交谈。

    南宫志听后沉吟片刻,说道:“无论哪国哪族,在君王没有正式颁布命令之前,都不能轻传公主婚事,胡伦巴浸淫官场多年,不会连这点小事都不知道,看样子他是真不想戎王与我们结盟。但即便如此,你也太大胆了。你聪慧,能想到这些,但自己知道就行,没必要告诉公主。”

    顾婉兮道:“可若不借公主之口,让戎王知晓此事,我们要面对的就不仅是彭开旗,还有胡伦巴,甚至是他背后的大王子,这样对我们实在不利。”

    南宫志道:“也有可能只是胡伦巴不希望成功的是我,毕竟我们敌对了这么多年,他对我有恨也在情理之中。但你言语暗示大王子,若为真,戎王不会高兴;若为假,他更会认定我们是在挑拨离间,妄图扰乱戎国朝政;到时候不管我们出多大的筹码,他都会倾向沈庭燎,你明白吗?”

    顾婉兮听后心跳骤然一停,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更没想到可能会引发的严重后果。

    南宫志见她默不作声,让她先下去休息,宁仇得到父亲的指示,也跟着离开,书房里只剩下宁九和南宫志。宁九说道:“按禄心的说法,胡伦巴是为大王子办事的几率很大,顾姑娘猜的没错,你何必这么说她?”

    南宫志道:“不考虑完全就贸然出手,自作聪明,只会害人害己。”

    宁九道:“她才十几岁,能想到这一层已经不错了。”

    南宫志道:“难道就为了这个‘不错’,我就要心甘情愿地付出更多的代价?”

    宁九看着南宫志,问道:“你究竟是气她跟禄心说的那些话,还是气她妨碍了你儿子跟禄心?就我看,抛去身份利益,这姑娘脑子比禄心好使多了。”

    南宫志抬眼盯着宁九道:“在府里二十多年没人管你,胆子变大了,这么跟我说话?”

    宁九嘿嘿一笑,上前一步半坐在书案上,一手撑着书案,低头看向南宫志道:“我胆子还可以更大,你舍得罚我?”

    南宫志冷眼瞪着宁九,宁九也不胆怯,故作强硬地回瞪,许久之后,还是南宫志率先服软,挥挥手道:“不管怎样,朔儿若是能娶到禄心,对我们会有莫大的好处,你应该知道。”

    宁九说道:“知道,但你也说了,少将军这辈子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他娶禄心就娶禄心嘛,多一个顾婉兮又怎样了?你何必这么针对一个小姑娘,而且她也是顾清的女儿,以顾清的身份贡献,还配不上你儿子啊?”

    南宫志听后短叹一声,说道:“抛开其他不谈,婉兮确实是个不错的姑娘,可怀就坏在,现在朔儿钟情于她,有她在,他不会去想禄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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