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榕没多一句废话的把一瓶洋酒灌下去，杜维超整个人都震惊了，他自认混不吝多年，在圈子里也是人嫌狗厌的人物，可还从没见过沈榕这么虎的人，不论男女！
要知道，现在劝酒可是要负连带责任的，万一这人一瓶下去噶了，那自己就得进号子蹲几年了。
于是，杜维超赶紧堆起自己的笑脸，“够了、够了！沈律师真是敞亮人！”
沈榕面无表情，“那咱们可以说正事了？”
“当然、当然！”
杜维超心里直骂娘，但面上却一点儿都不敢表现出来，麻溜把他知道的李斐和赵芸芳之间的事说给沈榕。
这事其实特别简单，在杜维超这些纨绔和不怎么上的了台面的二代们看来，李斐和赵芸芳有个狗屁的爱情，一个叛逆畸扭下.半.身指挥脑子，一个靠年轻漂亮的脸蛋和身.体企图找到长期饭票，俩人算是王八瞅绿豆，看对眼了。
李斐带着赵芸芳来聚会的时候还没少被他们嘲笑，好歹找个网红模特小明星什么的啊，一个KTV里的打工小妹，带出去都上不了台面。
而杜维超对赵芸芳的印象极深，是因为他觉得李斐的这个“小玩意儿”很不简单，风格在纯情和妖娆之间无缝切换，手段高明得紧。
“您有李斐和赵芸芳在一起或同框的照片吗？”
她开口对杜维超说话的时候，语速可见的比平时慢很多，但条理依然清晰，这是她喝多了，却尽最大努力，维持自己理智的表现。
“我得找找。”
杜维在手机相册的一堆饭局酒局照片里翻出一张，“还真有！”
那是一张几个人摇骰子喝酒的照片，李斐和赵芸芳搂抱在一起的身影也被拍了进去。
“麻烦把这张照片转发给我。”
至此，沈榕对杜维超的取证就算结束了，她收起自己的录音笔，又打开手机相机。
“杜先生，还要麻烦你手持身份证，让我拍个照。明天我会把今天说的内容整理成一份文字资料给你送来，需要你签字按手印。”
“沈律师放心，都按您说的办。”
杜维超算是彻底服了沈榕了，这人一瓶洋酒灌下去，又和自己说了一个多小时的话，愣是一点醉意都看不出来。就这酒量、这份淡定，绝对让人佩服。
“多谢！”
沈榕站起身来，给杜维超拍照。起来的时候身子有些晃，她连忙服了一下桌子稳住。
“沈律师真是女中豪杰，往后我要是遇上官司，还得请您出手相助啊。”杜维超没看出沈榕的异样，还在恭维她。
沈榕笑笑，“我的荣幸。律所还有公干，没其他事，我就先告辞了。”
“好好好，我送您。”
“不用了，杜先生留步。”
沈榕拒绝嘞杜维超的殷勤，略缓慢但绝对稳健笔直地走到门口并拉开包厢的门。
出了包厢沈榕就维持不住自己的仪态了，她摇晃地靠在墙上往外挪腾，走廊和周围的景物在眼中扭曲、翻转，整个人就像在异界空间中挣扎一样。
沈榕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拨通了林谨聿的电话，但是此时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市中心最繁华的商务区，东岳律师事务所就在最显眼的地标写字楼里。
这天夜里，本该下班的律所依旧灯火通明。
林谨聿正在加班。
律所主任、真正的负责人潘睿，说好听了是极其信任林谨聿的能力，给他足够的管理自由；说难听了，就是仗着自己是林谨聿师父的身份公然当甩手掌柜，不遇律所生死存亡的大事，几乎不露面，律所大事小情基本都砸在林谨聿身上。
此时林谨聿约了一个会，正在往会议室走的路上，助理杜逸正在和他说明情况。
“晚上九点，高昇集团的风控和财务都会过来，毕竟过几天就要签协议了，他们想在那之前和你碰一下。唐炜和简秋颖也刚从那边回来，要趁着空档先和你沟通一下情况。”
林谨聿看了眼手表，“行，还有将近两个小时，够他们说的了。”
两人推开会议室的门，唐炜和简秋颖已经等在那里。
等林谨聿和杜逸落座，两人便开始进入正题。
“我们已经把睿诚科技所有相关合同都整理过一遍，在这一块没有问题。但是他们公司的账目，就不太好说了。”唐炜一脸为难。
林谨聿眼睛盯着手上的资料翻看，“说详细点儿。”
简秋颖：“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实际上，睿诚是将自己下一年的预盈利打入当年利润中。”
林谨聿抬头，“也就是说，他们把已经签了合同，但是明年才会到账的款项记到今年的账下，以此来达到高昇集团提出的近三年每年净利润增长5%的收购条件，对吗？”
“对。”简秋颖点头，“虽然这是财务上的事，但实际上是钻了收购协议的空子。”
“按照睿诚的这个操作，高昇一旦签了对赌协议，不出三年，必然要给他们擦屁股。”林谨聿皱眉，“在你们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高昇的风控在场吗？”
“在，但他们没提出异议，我们也看不出他们的想法。”唐炜表示甲方委托人的态度令自己非常懵。
正在他们开会的时候，林谨聿静音的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显示沈榕来电。
林谨聿向两人摆手，示意暂停，走出会议室接通电话。
“小榕？”
电话另一边，沈榕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有KTV的嘈杂声。
“沈榕，说话！”
电话那边依然没有反应。
林谨聿叫了几声，电话另一头都没有反应，便以为沈榕是在外面玩儿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了电话，只是摇摇头，转身回到会议室。
“林律？”一边记录会议内容的杜逸见林谨聿进来，抬头询问情况。
“没事儿，我们继续。”
简秋颖听了林谨聿的话，继续之前的话题。
“林律，按照现在这个局面，高昇收购睿诚要面临很大的风险。”
“可给我们的感觉，他们似乎是铁了心，在明知道睿诚财务方面有猫腻的情况下还要坚持收购。”唐炜在一边进行补充。
“这个案子说到底还是要看高昇集团的态度，我会和他们老大沟通。你们把对赌协议各项条款再仔细过一遍，尤其是关于并购协议达成后三年，投融资双方就约定条件达成与否所行使权利的相关条款，每一个字都要再三斟酌，不确定的就来问我。”
唐炜和简秋颖两人点头应下。
林谨聿沉思了一下，最终下结论。
“说穿了，我们只对他们的法律问题负责，其他的，不要多掺合。”
从回到会议室开始，林谨聿就有些隐隐的坐立不安。
他和沈榕是从幼儿园便认识的青梅竹马，就自己对沈榕二十几年的了解，她并不是一个会在嘈杂环境下玩闹到不管不顾的人，因此这通奇怪的电话让他直觉沈榕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结束了和唐炜简秋颖的会议，他便赶紧把电话给沈榕打回去。
KTV门口，沈榕摇晃着走出来，在门口被风一吹，一下子吐出来。她坐在台阶上，感受到手机震动，看也没看地接起来。
“小榕？”林谨聿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有点失真，好像人在天边。
“嗯！”沈榕的神志有些不太清醒。
“你怎么了？”
沈榕沉默了一会儿，早已罢工的大脑似乎辨认出了林谨聿的声音，才哼唧着开口。
“聿聿，来接我！”
电话另一边，林谨聿听着她的声音，狠狠拧了下眉头。
“你人在哪呢？”
“……我也不知道啊”
沈榕迟钝反应，声音也抻得老长，一听就是醉鬼的标准语气。
“周围有什么地标建筑吗？”
林谨聿像哄孩子一样诱着沈榕说点有用的信息。
沈榕茫然地看着周围，终于眼前一亮。
“有个穿红衣服的女人过去！她还牵了条狗！白色的萨摩！”
林谨聿被沈榕语无伦次、抓不住重点的状态搞得抓狂，但也毫无办法。
“我现在就过去接你，电话不要挂断，直到看见我人。听懂了吗？”
林谨聿拎着电话起身就走，经过复印区却被杜逸拦住。
“你干嘛去？”
“家里有急事，我得回去处理，你们先准备材料。”林谨聿抬手看了眼表，“我尽量九点之前赶回来。”
林谨聿没再多解释，直接离开会议室，留下三脸懵逼的杜逸、唐炜和简秋颖。
林谨聿是在距离KTV几百米外的广场上找到沈榕的。
当时这女人醉得人事不省，抱着一只萨摩耶不松手，狗主人无奈的跟在一旁，用尽办法也没能把自家狗子从醉鬼手里抢回来。
林谨聿和狗主人道了歉，动手把沈榕从萨摩身上撕下来，一路拖回自己的车里。
或许是过量的酒精终于在沈榕的身体里代谢到了人类可承受的范围，被强制兴奋疯狂起来的大脑渐渐有了疲惫感，沈榕在林谨聿的车上睡死过去。
到沈榕家楼下的时候，林谨聿没叫醒沈榕。
他觉得自己绝对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这女人的客观状态告诉她，叫醒这个醉鬼是个体力活，而且非常有可能费力不讨好。她醒了，事态会变得不可控。
所以林谨聿锁了车，一路抱着沈榕上楼、开门进屋，再把人抱进卧室安置在床.上，然后才脱下外面的西装外套随意扔在沙发上，进进出出搜罗自己要用的东西，漱口水、醒酒药、温水、一次性杯子和酒精检测仪，拿好这些东西后再次走进卧室去照顾醉鬼。
“醒醒，先别睡了。” 林谨聿摇晃沈榕。
“嗯～？”
再林谨聿几次不懈努力下，昏睡的沈榕终于赏给他一个意义不明的哼唧。
林谨聿把漱口水递到沈榕面前，“漱口。”
沈榕就着林谨聿的手含了一口漱口水，紧接着就要咽，林谨聿赶紧制止。
“不许咽！”
沈榕含着漱口水，迷蒙的看着林谨聿，眼神哀怨。
林谨聿没理她，把纸杯送到面前，拍了一下沈榕后脑勺。
“吐。”
等沈榕吐出漱口水，他又把解酒药和温水递过去。
“喝了。”
沈榕喝了解酒药，林谨聿又把酒精检测仪怼到她嘴上。
“吹。”
沈榕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完成这一系列折腾，再也挺不住，一头扎倒床上。
林谨聿看着酒精仪上测出来的数据，脸色发黑却没法发火，只能无奈的将沈榕摆正，给她盖好被子。
在要起身的时候，他被撒酒疯的沈榕一把薅住领带，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在沈榕身上，好在即时用手撑住。
回过神的林谨聿发现正睁着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聿聿？”
“嗯！”林谨聿低声回了一句。
“聿聿！”醉酒中的沈榕似乎终于认出了眼前人是谁。
林谨聿拍拍醉鬼的头，“我在。”
确定了眼前人是自己大冤种的青梅竹马，沈榕拽着林谨聿的领带，借着力抬头，“吧唧”一口在他嘴角流了一个挥着酒精味、漱口水味的亲亲。
林谨聿被沈榕撒酒疯的偷袭搞得一愣，但是拿醉鬼毫无办法，只能将她按回床上。
“你乖乖睡觉。”
“嗯~嗯~嗯~”沈榕头摇得像拨浪鼓，把拒绝的话哼唧得九曲十八弯。
林谨聿看着自己被拽着的领带，无奈地摇摇头。本想这么陪沈榕一会儿，可放在西装外套里的手机这时正在客厅如同催命一般响起。
林谨聿扭头要和沈榕商量，结果发现上一秒还耍赖不睡的沈榕这一秒又人事不省了。
手机铃还在锲而不舍地催命，自己依然被沈榕薅住领带的一端动弹不得，就像是被拎住后颈皮的猫一样。
这次林谨聿是真的舍不得叫醒沈榕，只能就着被拽着俯身的姿势解开结扣，把领带摘下来让沈榕继续拽着，然后替她关上卧室门。
“怎么了？”林谨聿终于接起了不被接通决不罢休的电话。
“大哥你总算是接电话了！”另一边，焦急的杜逸差点没感动得哭出来，“高昇的人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