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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前身后事07

    又是一个工作日,沈榕坐在桌前认真翻阅着案件卷宗,整张办公桌上铺满了贴着各色标签的打印纸。

    放在一旁的手机被静音,电话打进来,屏幕上“罗伟”的名字闪烁,却一点都没能打扰到沈榕的工作。

    罗伟似乎不死心,电话一个接着一个。他的名字也不停的在手机屏幕上闪烁。

    直到沈榕的工作告一段落,抬起头活动脖子,顺便拿手机看信息的时候,才发现罗伟打来的无数个未接来电。

    沈榕把电话给罗伟回过去,“……罗伟?刚才电话静音了没看见。你那边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沈律师,我这……你帮帮我吧!”电话那边,罗伟的声音透露出他焦头烂额的状态。

    “别着急,你慢慢说。”沈榕安抚道。

    此时的庆林县医院病房,罗严武和胡玉梅夫妇双双入院,精神萎靡的躺在病床上输液。

    罗伟站在病房的窗边,面色焦急的给沈榕打电话,时不时回头,照看一下父母的情况,“我和爸妈到了您说的那个地方,也和民警同志联系了。”

    沈榕:“这不是挺好的嘛!遗体认领了吗?”

    “别提了!到了那个小村子,我爸妈一看见倩倩遗体的样子,受了刺激,当时就受不了,过去了!”罗伟很沮丧。

    “现在情况怎么样?”沈榕有点担心。

    “我把他们送到县城的医院了,正在输液观察。但是,沈律师,老头老太太这儿实在离不开人,倩倩那边的事儿也得办,一事不烦二主,能不能请您跑一趟,把倩倩的认领手续走完?”

    “你等等,我看看日程……”沈榕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查阅近期安排。“可以。先照顾好你父母,罗倩的后续事宜,我去处理。”

    电话那一边罗伟千恩万谢地挂了电话后,沈榕拉开了办公室的门,“小宛!”

    宛若婷听到沈榕叫她,从前台跑过来,“沈律,叫我?”

    “帮我订一张明天飞晋中的机票,然后转火车去庆林。”

    “高铁吗?”宛若婷有点迷糊,都没听过这么个地方。

    沈榕一顿,“……那地方可能不通高铁,有什么买什么吧。”

    “行,我查一下时间,都订好了发你。”宛若婷点头。

    明肃整理文件的明肃听了两人的对话,赶紧抬头,“沈律,你要出差?”

    “嗯。”

    “那我呢?带我去吗?”明肃指了指自己。

    “你留守。把已经结案的委托整理好,编号存档。多注意袁蕾那边的情况。我估计三五天就能回来,有事给我电话。”沈榕如是交代。

    “好。袁蕾那我抽空去看看她。”

    翌日一早,沈榕奔赴机场。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之后,她从出租车上下来,从后备箱里拎出自己的行李箱,拖着走进机场大厅。

    候机大厅的人不少,几个登机口都有排着等待登机的长队。

    唯独这趟飞往晋中的航班没有多少人,登机口前面的几列椅子上零星坐着十几个人,周围很是安静。

    沈榕坐在长椅上,低着头鼓捣手机。这时,一个人也拖着行李箱,坐在了她旁边,但沈榕对这些压根儿就不关心,期间都没抬头施舍来人一个眼神。

    “出差啊?”来人很是自来熟。

    沈榕这时才抬头,发现自己旁边坐的竟然是林谨聿,“你怎么来了?”

    “陪你出差啊。”林谨聿把手里的登机牌在沈榕眼前晃了晃。

    沈榕皱眉,一脸探究的看向他,“消息挺灵通啊?罗伟他们一家刚到地方没两天,你就知道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林谨聿觉得自己冤透了,“新安医院和罗倩家属,一方态度强硬,一方情绪失控,本以为我们两个能代表委托人好好坐下来商讨后续的问题,你呢,不念声不念语,一个投诉电话就打到卫计委,好好的一个双方沟通,一下子就变成了主管部门介入调查。”

    “调查结果呢?”沈榕还挺关心的。

    “医院被卫计委处罚,查院长被停职,董事会在讨论中止和他的劳动合同。”林谨聿摊手。

    “那也是院方和他的问题,是他的监督不力造成医院管理混乱,无论是停职还是中止合同,都是他该负的责任。但是这些和我的委托人都没有关系,我们之间的重点也并不在查院长个人,而是新安医院对于弄丢罗倩遗体这件事的态度和应负的责任。”

    林谨聿:“所以我才在这,带着院方诚恳的歉意和赔偿意愿,来陪你出这趟差。”

    沈榕丝毫不同情他,“早这样哪来的这么多事儿。”

    “大姐,你也体谅体谅我。出现事故,任何一个单位首先想到的都不会是承担责任,而是从各方面甩锅、推卸责任。这本来就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我也是顶着很大压力才说服董事会道歉和赔偿的!”

    “所以我针对一直都是院方,只不过你是他们的法律顾问,理所当然冲在一线,抗住火力。”沈榕觉得自己还是讲道理的。

    “也对!”林谨聿一声叹息,“反正从我们签下委托协议的那一刻起,就不存在个人立场这个东西了。”

    随着飞机起飞降落,绿皮火车“哐啷哐啷”进站。

    庆林站,一个坐落在山坳里的小站。

    这里不通高铁动车,只有绿皮车进站短暂停个两三分钟。

    站台和站内建筑还是几十年前的老样子,坑洼的台阶,斑驳的墙皮。

    沈榕和林谨聿从绿皮车上下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两人拖着各自的行李箱出站,林谨聿走在前面,沈榕落后一些,边走边翻自己的手机。

    “地图上显示,离我们目的地那个村子还有三十多公里,要不咱俩滴个车吧。”沈榕扒拉着手机屏幕,头都没抬地和林谨聿说道。

    “那也得有车算啊。”林谨聿的声音有那么点生无可恋。

    “啊?”沈榕听着林谨聿的话抬头。

    此时两人已经站在出站口的“广场”上,广场格外萧条,远处有几座稀破稀破的小房子,开着一些便利店之类的生意。

    路上偶尔有几辆面包车、小货车匆匆而过,但是出站广场上却是没有拉客的出租车,只有一些小蹦蹦在等人。

    时间好像一下倒退了二十年。

    林谨聿和沈榕面面相觑对视一眼,很默契的分头去找蹦蹦司机。

    林谨聿:“师傅,姚家屯村,走吗?”

    司机摆摆手,“太远啦,不去不去!”

    “我给你加钱。”林谨聿不放弃。

    司机依旧摆手,“不去!来回七十多公里,晚上回不了家。”

    沈榕来到另一个小蹦蹦前,“师傅,去姚家屯村。”

    司机师傅是个六十来岁的大爷,大爷吧嗒口烟,直摇头,“不走!”

    “我们俩人,多给你车钱。”沈榕还想挣扎一下。

    “那破道又远又难走,给多少钱我也不去啊。”大爷不为所动。

    沈榕和林谨聿会和,两人均是皱着眉头一筹莫展。

    “怎么办?咱俩总不能腿儿过去吧?”沈榕犯难了。

    林谨聿抬眼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不远处有停着几辆电三轮。

    沈榕也注意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没过多久,林谨聿骑着电三轮在郊区的土路上“飞驰”。

    沈榕坐在车后面的凹斗里,一手扶着同在凹斗里的二人的旅行箱,一手仅仅抓住凹斗傍边的栏杆。

    电三轮轮“嗡嗡”行驶,带起路上的黄土。

    两人所过之处,还能看见低矮的小房子外面挂着“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等横幅。

    电三轮一颠一颠的,沈榕也跟着紧张不已,“你慢点!”

    嗡嗡声中,林谨聿根本听不见沈榕在说什么,“什么?”

    “我说你慢点!”沈榕大吼。

    林谨聿也跟着大吼,“不能慢了,三十多公里,再慢天黑到不了了!”

    “我快被颠吐了!”沈榕觉得自己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孽,现在才来遭这份儿活罪。

    林谨聿不为所动,仿佛一个没得感情的代驾AI,“那你就吐!这时候没人注意你!”

    黄昏时分,姚家屯村卫生所的小院里,民警出出进进忙碌着。

    王队长看着小院的门口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一名民警走到他的面前,“队长。”

    王队长回神,“怎么样?今天能都处理完吧?”

    民警点头,“一共三具来路不明的女性尸体,一具已经有代理律师来处理认领手续了,一具,家属是来了,可是受了刺激直接进医院,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办呢,最后剩的那个,时间有点长,到现在也没确定身份。”

    “家属进医院那个,已经联系我了,说他们的律师今天就能过来。至于不能确定身份的,上报市局,看看能不能发布消息,寻找家属。”

    “是!”

    两人说话的时候,路上传来电三轮的“嗡嗡”声。

    沈榕和林谨聿终于在电三轮的一晃三摇中抵达。

    沈榕最终没受得了路上的颠簸,扶着卫生所小房的外墙一阵狂吐,听起来像是要把胃酸都吐出来似的。

    林谨聿拎着一瓶矿泉水,认命的在旁边伺候着。

    “明知道我连牛车都晕,还把那个电三轮都快开天上去了!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对我?……对,咱俩现在是对家!”沈榕吐得话都说不太利索了。

    林谨聿很无奈,吹了三个来小时的“土风”,也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你以为我想啊?三十多公里,北京城东二环到五环都得打个来回,不快点,咱俩晚上露宿郊外?”

    沈榕被林谨聿噎得没话,从他手上夺过水瓶拧开,开始漱口。

    王队长在这时走了过来,“沈律师,怎么样?没事吧?这条路是不好走,我们有时候出警过来也都折腾得不行。”

    沈榕赶紧收敛起态度,“没事没事,吐出去就好了。”

    “那……咱们进去确认一下?”王队长征询沈榕的意见。

    “行!”沈榕说着就要跟王队长进去,却被林谨聿给拽住了。

    林谨聿:“你在这儿再缓缓,我先跟王队长去。”

    “为什么?”沈榕不解。

    “林律师说得对。里面遗骨的状态对你们女同志来说还是很挑战的,就连我们所里的民警,刚看见的时候也受不了。”王队长帮林谨聿解释了他的行为。

    “……好吧!”沈榕略一犹豫,“麻烦王队长。”

    林谨聿和王队长进了卫生所小房。

    沈榕拿出手机给罗伟发消息,“我已到,在办理手续。院方同意赔偿,回去商议具体事宜。”正在这时,听到背后有人叫她。

    “沈律师?”

    沈榕回头,正看见一名男性律师脸色不怎么好的和他打招呼。

    “你是……卓晖卓律师?”沈榕搜索了一下记忆,感觉自己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

    “你知道我?”卓晖一笑,脸上的惨白看起来消下去一点。

    “两个月前,中院审理的那场老人诉子女弃养的案子,我去听审了。起诉状逻辑清晰,掷地有声,证据完善严谨,我对你印象很深。”沈榕点头,“你来这儿是?”

    “帮我的委托人带回他们失踪多时的女儿……的遗骨。沈律师呢?”提起自己的正事,卓晖的脸色又变差了。

    “那我们一样。”

    “真没想到你这种级别的律师也会接这样的委托。我还以为你会更喜欢收购对赌这类的金融案子。”能在这种穷乡僻壤看到沈榕,卓晖内心还挺惊讶的。

    “那种叫赚钱过日子,我们总不能跟钱过不去。至于这种呢,算是我个人情怀吧。对了,我听过你的几个案子,都是这类……”

    沈榕斟酌了一下用词,有点苦恼于该怎么形容,卓晖已经接过话。

    “各方各面,零零碎碎,且报酬不高?”

    “是。所以,你是法援?”沈榕好奇。

    卓晖摇头,“还真不是。”

    看着沈榕惊讶的表情,卓晖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我是风云所的。不过接手的案子其实和法援也没有太大区别。”

    在沈榕和卓晖说话的时候,林谨聿跟着王队长一脸菜色的从卫生所出来,默默走到沈榕旁边,拿过水瓶灌了几口,努力压下自己的不适。

    “你……还好吧?”沈榕有点担心林谨聿。

    林谨聿缓了一下才回话,“没事……时间还不长,能看出来,我确定了,就是罗倩。”

    “今天天也晚了,要不我们明天一早再走流程,把这两个姑娘的遗体送去就近的殡仪馆火化,你们再带着骨灰回去?”王队长提议道。

    “可以。但是我是罗倩家人的委托律师,再怎么样我也得亲自确认一下。”沈榕见了林谨聿的状态,觉得自己更该进去看罗倩一眼。

    “沈律师,我觉得那里面的情形,对女性并不友好。”

    王队长还想拦着点,却被林谨聿摇摇头打断了。

    沈榕向王队长一点头,转身进了卫生所。

    “她想干的事,拦不住的。再说,她才是受害人的委托律师,肯定要亲自确认的。”林谨聿如是对王队长说。

    “那你刚才不还拦着她进去?”王队长不理解。

    “我那是让她先看见我现在这副惨样,好歹能做个心理准备。”林谨聿又灌了半瓶水,压下那股子恶心反胃的感觉。

    王队长看看林谨聿,又看看卓晖,“你们今晚还没地方住呢吧?”

    卓晖点头,“对啊,这附近有小旅馆什么的吗?”

    “要不晚上你们跟我们凑合凑合,离这村不远有个招待所,我们这次过来的同事都住那,就是条件不太好。”王队长提议。

    林谨聿出差的时候并不挑剔,“有个地方不用露宿街头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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