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宝缨的神来之笔把林谨聿搞懵了，“啊？不要了？”他翻看汪宝英提供的财产资料，“这可是小500万呢！”

    汪宝缨挺直腰板，“对！我只当下部戏是义演！”

    “那我们今天大半夜的开这个会是为了什么？您哭了两个小时，重点又在哪儿？”林谨聿不解。

    “……孩子，我儿子坚决不能给他！”

    “争夺孩子的抚养权，我们需要证明对方没有抚养能力。比如，丧失民事行为能力、精神病之类的，或者对方没有抚养孩子的经济能力。但根据我们的调查，他名下有两家医美机构，一个连锁奢侈品护理行，再加上您刚才的那个决定……”林谨聿没再往下说，笑着摇摇头。

    汪宝缨闻言不语，皱眉纠结，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屏幕亮了，进来一条微信，“宝贝，我到了，等你哟！”。

    汪宝英看了微信，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我今天有事儿，咱们约下次。”

    她说完，踩着高跟鞋，扭头就走，晾下整个律师团。

    杜逸一脸懵逼，“林律，这什么情况？”

    林谨聿撇撇嘴，“这就叫鱼找鱼，虾找虾，癞蛤蟆……算了，散会！”

    其他律师闻言，开始收拾东西，鱼贯离场。

    杜逸闻言一愣??，“癞蛤蟆？不是乌龟吗？林律，癞蛤蟆怎么回事？”

    “大半夜的刨根问底，你不困啊？”林谨聿不在理会杜逸，直接拎包走人。

    东岳所大楼外停车场，林谨聿坐在车里，打着火，正要开走。

    杜逸赶过来，在外面敲车窗，“癞蛤蟆到底怎么了？不知道答案，我这一宿都睡不着！”

    林谨聿气急败坏地把车窗玻璃升起来，“找青蛙！”

    新的工作日来临，盈华所也进了新人，正是之前在穷乡僻壤的姚家屯村和沈榕一起被村民围过的原风云所律师卓晖。

    此时，卓晖一脸纠结的放下委托的材料，向自己对面苦大仇深的张新建。“这件事儿，我大概了解了……”

    卓晖还没说完，就被对面的张新建抢去话头，“卓律师，我太冤了！”

    张新建是这次案子的委托人，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大小伙子，此时正憋憋屈屈的讲述自己“被结婚”，对象还是弟妹的伦理大戏。

    卓晖点头，示意张新建先冷静，“嗯，是挺冤的。我就纳闷儿，这结婚证是怎么领来的？当地民政局怎么就批了呢？”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现在是被结婚了。”张新建对于现在的局面也是一头雾水。

    “这事儿吧，还得从……”卓晖的话又一次被打断。

    张新建的电话响了，上面显示“老太太”。

    张新建接起电话，一言不发。

    而电话的另一头，张母仿佛《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加特林豌豆射手，隔着手机一通输出，“花了这么多钱供你上大学，现在翅膀硬了，不想管家里了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也不接，你到底想干啥？”

    张新建本不想理，卓晖却给他写了纸条：“公放+录音”。

    张新建按照纸条上的指示操作，“我想干啥？现在是我问你们想干啥吧？”

    张母的气焰十分嚣张。“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得管你弟弟，得管你侄儿。不是不让你离婚，但是你弟弟、你侄儿你得负责啊。”

    张新建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也知道那是我侄儿，不是我儿子，对吗？那还凭啥让我管？”

    “哪有你这么当大的的？这么小心眼儿？”张母恶人先告状。

    张新建差点被老太太这句话气个倒仰。

    “这是心眼大心眼小的事儿吗？我一个清清白白的未婚身份，就因为你们搞的这恶心事儿，弄成了法律上的已婚，交了三年的女朋友跟我掰了，现在新买的房还得跟张新华的老婆分一半。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就凭张新华那智商，能想出来趁着我年假回家，把我身份证偷出去，跟他对象领证这样一套猛如虎的操作？一看就知道是你们的手笔呀。你们把他从摇篮到坟墓安排的明明白白，挺好！看来他真是你们亲生的，我八成是你们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的！”

    被张新建反驳之后，张母简直暴跳如雷，“张新建，你说这话丧良心！你天打五雷轰！”

    张母气愤的挂断电话。

    张新建气笑了，“我丧良心？我天打五雷轰？卓律，你都听见了！”

    卓晖点点头，“听见了，明白得不能更明白。说实话，如此有战斗力、如此偏心，在我的执业生涯中，也是不多见的。”

    张新建：“这是亲爹亲妈呀！”

    “现在感慨这个都没用。你们电话里说的，能作为证据的也不多，咱们得从根儿上解决问题。现在，买两张高铁票，我陪你回家。”卓晖雷厉风行。

    就在这时，沈榕推门进来，“哟，你用这屋呢？”

    “没事儿，你进来吧，我这就走。”卓晖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正好跟你说一声，我这个案子出差，马上就走。”

    沈榕点头，“行，你走吧。”

    卓晖带张新建离开。

    错身时，他看见一票男男女女站在门口，他们出来，这些人进去。

    沈榕和明肃接替卓晖占用了会议室，而此时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委托人谢涵，以及两名代理律师沈榕和明肃；另一方委托人王伟，和他的代理许律师。室内气氛很僵硬，谁也不说话。

    忍受不了这种氛围的明肃只能硬着头皮寒暄，“谢女士请坐，许律师请坐，王先生坐。”

    五人对坐下来，径渭分明。

    “那咱们就开始吧。”沈榕打开自己的ipad，“上次我们已经将诉求说得很明确，许律师也答应和王先生沟通，我们就来说一下沟通的结果。”

    许律师看了一眼自己的电脑，又看了看委托人王伟，“王先生也希望能够尽快办理离婚手续。我们认为，上次你们提出的要求还算合理，可以接受，所以……”

    就在许律师说话时，谢涵突然打断了他的陈述，“我改主意了！想要离婚可以，但我要王伟名下全部财产的一半或者他在市中心的公寓楼。另外，孩子抚养权归我，他每个月再付四万赡养费。”

    不仅许律师和王伟，就连沈榕和明肃都被谢涵的狮子大开口以及不按逻辑出牌给惊到了，很想把她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一碗卤煮，却又不能在这种场合下当面反驳委托人。

    许律师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低头和王伟商量。王伟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过了一会儿，许律师才抬头，“我的委托人认为这个要求非常过分！谢女士，我们对你进行了调查和评估，你现在二十六岁，二十一岁从卫校毕业，当时每月三千块工资，二十三岁和王先生结婚，婚姻存续期间??直到现在从没出去工作，也没有任何收入，所以你根本就没有经济能力去抚养孩子，那你为什么一定要争取孩子的抚养权呢？”

    谢涵咧嘴假笑一下，没回答这个问题。

    许律师继续用经济条件来戳谢涵，“当然了，王先生也不是翻脸不认人。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鉴于你现在的状况，只要你放弃抚养权，我们就可以按照之前讲好的，将王先生在开发区的一套房子??过到你的名下，还包括一辆吉普指南者。”

    谢涵几乎是油盐不进，“房子，是我的；车，也是我的；孩子，本来就是我的。”

    王伟见谢涵吃了秤砣铁了心，不由大怒，拍案而起，“你做梦！别给脸不要脸。”

    许律师见自己的委托人也疯了，赶紧起身拉住他，“王先生，冷静！不要伤了和气，??咱们还有商量的余地。谢女士，你看你还年轻，接受了这个条件，有了房有了车，还没有孩子拖累，以后再找也很容易嘛。没必要意气用事，断了自己的后路。”

    谢涵面露不屑，用余光打量许律师和他旁边的王伟，眼神非常微妙。

    许律师没办法了，只能向沈榕求救。“沈律师，劝劝你的委托人吧！这么互相较劲，咱俩的工作也很不好做呀！”

    沈榕心里其实也已经一堆妈.卖.批，但表面上还要撑着，维护自己委托人的面子和她的说法，但说起话来，底气就没那么足了。“我的委托人说的很清楚，房、车、娃。”

    王伟继续拍桌子，“什么？”

    许律师赶紧薅住王伟，一边用祈求的眼神看向沈榕，“沈律师！”

    沈榕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我在呢。”

    许律师被谢涵和自己的委托人王伟搞出的一肚子火气，终于冲着沈榕撒出来。“你的委托人这么不讲道理，我们还怎么往下谈？”

    沈榕面无表情的稍微沉吟了一下才开口，“咱们今天协商，估计是没看黄历，赶上水逆了吧。要不你们双方都回去冷静冷静，我们改天再约吧！”

    明肃听了沈榕的话，低头小声嘀咕，“黄历和水逆有什么关系？隔着次元壁呢！”

    沈榕和明肃离的很近，听见了她的嘀咕，于是在桌下暗戳戳地给了明肃一杵子，“闭嘴！”

    许律师在沈榕的建议后，和王伟研究了一下，然后回应沈榕，“既然沈律师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也好好劝劝谢女士，毕竟我们开出的条件已经很优厚了，实在没必要互相伤害，双方就好聚好散。”

    许律师和王伟相继离开。

    沈榕在两人走后，脸色一下子沉下来。

    “解释一下你刚才的行为。你是早上出门之前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导致自己丧失了民事行为能力？还是谁给你下了降头，依然导致你丧失民事行为能力？”沈榕终于不用再给谢涵留脸了。

    “沈律，话不要说的那么露骨嘛。”明肃试图打圆场。

    “还有更露骨的，你要听吗？”沈榕面无表情。

    明肃见沈榕似乎真的生气了，立刻退败。“不要向我开炮，我是无辜的。”

    沈榕怼完明肃，又转而??继续面对谢涵。“上次你临走之前说什么来着？重复一遍！”

    谢涵看着沈榕，就是不吱声。

    “失忆啦？我帮你回忆回忆。”沈榕说完，给明肃递了个眼色。

    明肃翻开自己的记事本，找到上次的记录，??声音刻板的念出来。“这种渣男，??多一秒我都不想和他耗着，赶紧给钱签字，一拍两散！”

    “听见了吧？是你说的吧？一个字儿都不差吧，今天又是怎么回事儿？自己说过的话都就饭吃了，是吧？”沈榕几乎不给谢涵任何空隙，质问一声接着一声，越问越生气。

    谢涵也很委屈，“我就是不太甘心。而且这两天有点发烧，脑子也不太清醒。沈律师，实在不好意思！”

    谢涵一服软，沈榕满腔的怒火顿时没了出口，无奈的望天长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你回家好好休息吧。等神志清醒了再来找我。”

    另一边，卓晖跟着张新建上了高铁，两人安顿好行李，并排坐在座位上。

    “反正到你家还得七个小时，咱们趁这个时间把事情梳理一下吧。这事儿你是怎么发现的？”卓晖不放多一点时间抓紧梳理案情。

    张新建叹气，“唉！一言难尽，这都是耻辱！”

    卓晖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些零食和水摆在小桌板上，仿佛等着听八卦吃瓜的营销号记者，“来，你慢慢说，我好好听。”

    张新建看他这副做派挺无语的，但还是把自己的遭遇梳理了一遍。

    他有个在大学时就交往的女朋友刘丽丽，两人的感情一直十分稳定。毕业三年后，他们彼此都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便准备扯证结婚。

    这天，张新建和刘丽丽来到民政局。

    登记处的工作人员接过两人的身份证，??又给了他们两张表格。“身份证给我，你们把表填了。”

    张新建和刘丽丽填了表格，工作人员把表收回去。

    “去那边拍照吧，然后回来取证。”工作人员指挥他们步骤。

    张新建和刘丽丽去到照相处，在摄影师的指导下摆出单膝跪地求婚等pose拍照片，等两人再回到登记窗口，工作人员却没把结婚证给他们。“你们的户口有点问题，今天领不了证。”

    刘丽丽对这个结果感到奇怪，“为什么呀？”

    “有什么问题？”张新建同样不解。

    工作人员看看女方，“刘丽丽，是吧？你过来。”

    刘丽丽顺着工作人员的话探身向前，工作人员小声的对她说悄悄话。“这个张新建，你了解过他的背景吗？”

    “啊？这什么意思呀？”刘丽丽懵了。

    工作人员将电脑显示器转向刘丽丽，“你自己看。”

    刘丽丽一看显示器的户籍页面，张新建的婚姻状态显示是“已婚”，她一下子就愣了，脸色煞白。

    张心健这时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也探身过来。“到底怎么了？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呀？”

    刘丽丽瞪了张新健一眼。

    张新建摸不着头脑，“丽丽，怎么了？说话呀？”

    “张新建，你个王八蛋！”刘丽丽满心委屈，可自小便被教育不能说脏话，即便破口大骂，也骂不出太难听的。

    “我怎么了？你到底什么意思？”张新建莫名挨了排头，心里也憋着一股火。

    刘丽丽“唰”的一下，把显示器转到张新建面前。“你还问我，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呢？”

    张新建看见自己“已婚”的状态，也懵了，但随即否认。“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肯定是他们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