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的时间过得很快，姬泽灵划拉课表，她的课程不算满，特地调出来周三一天全天没课，在同学们还在图书馆里借书死磕《机甲理论》的作业时，她已经轻装上阵，背上“宁少一亩地，不出乌塔线”标语的小布包，一大早就开始收拾东西。
装上营养液、黑口罩、棒球帽，拎上维修箱，再将永动机一般神秘兮兮地手丨枪随身携带，她就出门去了。
阿姆留给她的手丨枪古怪得很，中央星卧虎藏龙兴许能看出它的来历。
今天悬浮空轨已经继续运行，姬泽灵在中央大街站下车，挤过潮水般的人群，钻进市坊，再继续往小巷子里钻，走上了十多分钟，宽敞整洁的街道变得逼仄昏暗，街道外的角落里堆着不少商家的陈货，门脸侧多是扔垃圾的地方，下过过雨后便弥漫着酸腐的气味，再加上老市坊上空乱七八糟的走线，让人行走其中更加感觉透不过气。
若不是刻意往边缘走，几乎很难看到中央星这“脏乱”的一角。
一下车，姬泽灵就将帽子和口罩带好，宽大的黑色羽绒服如同斗篷将她罩住，长发绑成马尾再压过发顶带上棒球，一个纤细的女孩瞬间变成了小男孩，再加上她专业的眼力，走街串巷一上午，整条街都知道今天来了个小行家。
“小孩哥，眼力不错啊。”一个面善的中年人穿上被机油沾得到处是味的皮夹克，招呼姬泽灵进来。
“我就喜欢手艺好眼力好的娃娃，”中年人搓搓手，想姬泽灵招呼着，“我这厂子不小，刚探亲走了一个小工，你如果要谋份差价钱好商量。”
姬泽灵了然，他是将她当成来找工作的打工小弟了。
她迈进修理厂，灯光昏暗，刺鼻的机油味隔着面罩直冲她天灵盖。
这熟悉的味道，真酸爽。
现在正值正午，中央星的模拟日光正值最亮的时候，即便此时，狭窄巷落里线缆和建筑物已经挡去了大部分光源，修理厂门面不宽，但纵深很长，仅靠着四五只灯泡提亮。
不经意间就踢到了一只螺丝刀。
“嗐，没事，扔那就好。”
？？？这么收捡存十套工具箱都不够用吧。
姬泽灵随手捡起脚边的激光笔，照了一下修复后的机甲臂，轻笑，“老板你这生意应该不错？”
机甲臂外观倒是修复的完美，就是拿激光笔一照，涂料后还有几条大裂痕根本没填上。
“这种修补方法最多撑两个月，然后您这儿又会有回头客了。”
老板见生意经被戳破，憨笑两声，糊弄过去。
随后姬泽灵又打听起了行价，老板便来了精神。
“我这可是明码标价，这种机甲断肢重续的活一般都要价30000星币往上，我这可只收8000。”老板敲了敲金属机械臂，声音清脆利落，“8000就有8000的干法，除了行家，那些单兵根本看不出来。”
老板仍在沾沾自喜地传授他的商道，姬泽灵皱眉，她这次是来物色铺子的，犯不着多管闲事，她转身就往门口走。
“哎？怎么走了？我看你小小年纪挺在行的，不干这行可惜了。”老板追上来，还在吹牛皮，“我这可有军部颁发的机甲维修许可证，持证经营，童叟无欺。”老板拦在姬泽灵面前，笑得精明。
“我这儿有个小工回家探亲去了，半个月才回来，现在正是开学季铺子里人手不够，你过来帮忙，工钱好谈。”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娃娃，眼力和手艺都挺好，不套路一下留在厂里干活，都算他亏了，老板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姬泽灵顿住脚步，压下帽檐，压低声音婉拒，“我来物色铺子，不是来打工的。”
“物色商铺？”老板抬了抬他的框架眼镜，将姬泽灵从头打量到脚，再从脚打量到头，不可置信呵呵一笑。
“说笑吧，哪有拎着维修箱来买东西的？再说了，你是从开发星来的吧，像你这样的娃娃我见多了，好不容易混入中央星，想要出人头地，结果中央星的繁华与你们没什么关系，到头来还是靠手艺吃饭。”
“这话倒是中肯。”姬泽灵心想，上辈子刚入中央星时她就是这样，白天干活，晚上躺在漏顶的仓库内，看着往来飞行器划过的光道发呆。
姬泽灵叹了口气劝道，“老板也知道咱们这行是靠手艺，有100分的手艺为什么要干60分的活呢，得不偿失。”
说罢姬泽灵埋头就往店铺外走，老板在后面吆喝着挽留她只当没听到。
“……哎？小娃娃，抬头看路哇！”
“嗷！”
巨大的阻力劈头盖脸而来，姬泽灵只觉得一头撞在墙上，帽子也掉到了一边。
她抬头，没想到撞她的还是熟人——毕藻前。
比起仰倒在地的姬泽灵，毕藻前被撞后步子都没后挪一步，绕过姬泽灵往店里去。
“东西修好了？”毕藻前一眼就在众多机甲中认出了他的北斗二号。
“修补好了，没问题了。”老板搓着双手伸出光脑就要收款，姬泽灵定睛一看，这架机甲不就是她刚检查的那个吗？
合着这个大冤种是毕藻前？
姬泽灵拍拍沾了机油的手，捡起过飞走的帽子戴好，“哎，你这……”。
结果人家一声不吭就付款收机甲走人了，姬泽灵想开口的没机会
……好嘛，那就不怪她了。
姬泽灵整理好行装走出门，远远看见毕藻前的背影。
她似乎看到了两个一样背影的人，是重影？
待她眨眼，重影又消失了。
*** ***
夜幕四合，姬泽灵把这条边缘巷子走了个遍，对店面租金和附近环境心里有数了，她扫了眼光脑，20:51，该返程回校了。
姬泽灵在小巷里绕行，一边往大路靠近，越靠大路，灯光越亮，按道理是这样的。
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前，姬泽灵停下了步伐。
她面前有三条路，其中两条路通向小道，路灯完全没亮，中间的一条路通向大路，灯光忽闪只够照亮一小片地方。
有种不详的预感，姬泽灵敲了敲疯狂报警的脑瓜子，心想，不至于吧，中央星应该挺安全的才是。
她右手摸上后腰别着的枪，枪身微微发热，似乎也感应到了周围的异常。
难道她要折返回去，换条路？
不行，再拖校门就关了。
姬泽灵举枪贴着墙根径直往前，路灯昏暗忽闪，突然熄灭，姬泽灵的眼睛还未适应光线突然的变化，她就撞上了“一堵墙”。
“谁？”姬泽灵警惕举枪，眼睛慢慢适应昏暗光线后，她认出了对方。
“怎么又是你？”
她撞上的正是中午打过照面的毕藻前。
他不说话，扶墙勉强站立，垂头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姬泽灵打开光脑的照明模式，借光看向他，他原本涣散的瞳孔逐渐对焦，人也有了意识。
“别让它跑了……”
姬泽灵凑近才听清毕藻前的话，“它是谁？”
姬泽灵用光脑的亮将整个小巷照了一遍，这才发现巷子里倒下了很多伤员，看打扮多是附近的路人和居民，男女老少都有，只是暂时被敲晕了。
这什么情况？
姬泽灵正要追问，毕藻前已经没了意识，呼啸而过的救护车开到巷子里，将所有人都拉走了。
她就不一样了，她是被警车拉走的。
好消息：不用三进医院。
坏消息：进了防卫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