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关键有两点，一是他没有什么，二是她想要什么。
“我没有什么？”
周苏杨静下思考，诚实答：“我没有的东西蛮多的。”
也很少人像他这样人长到半路被家长强行扭转目标吧？虽然最初的目标也是他们定下，而那些时间和努力都变作了浪费与空落落。
绿灯亮起时，车辆飞驰驶出。
“江翼你觉得呢？”
江翼只觉得自己脑抽：“按这个逻辑，为了我的爱情，我可能需要——”
明白了，他应该送冯婧媛一个周苏杨。
还是算了，江翼撇嘴。
爱情苦手再度提出理论：“其实追求和表白都没有意义。”
“啊……”
后排的周苏杨按下车门的平躺按钮，空间变得更大，座椅下方自动抬起靠垫，身体后躺，小腿舒适地交错着。
他心如死灰样地躺平了。
“追求或表白成功案例的人家早就互相勾引了，那只是人家的一种仪式感游戏，不如你换个人喜欢吧。”江翼将理论补充完整。
“可我不想哎。”
主要是人的感情很不受控来着。
车内因而陷入诡异的静寂。
“那她想要什么呢？”江翼问，“你天天和她接触，有什么了解吗？”
他答：“没有。”
目前的了解都很偏，就连确定的身高数字不知道。
江翼一边注意路况着一边奇怪道：“那你喜欢她什么？”
“一见钟情。”
周苏杨的浪漫话遭到了江翼谴责：“啧，好肤浅！”
然后又补了一句，“我懂。”
如果把“喜欢”拿来与心灵、欲.望两者量距离相比较，通常距离后者更近。占有、控制、性.欲、暴虐与强烈的吸引……乱七八糟。
坐在桌前的女孩，沉默良久，她知道自己绘画上的问题，但没办法改变，甚至没法回到“之前”。
“知道问题”，与“解决问题”之间隔着非常遥远的距离，故而她只能放空大脑的同时，试图思考点什么东西。
季淳倒是想做作品集，但她忘了自己根本没有电脑——凭什么手机不能做啊！
手机倒是可以玩微信小游戏。
她不知道出于逃避亦或无聊，玩起来给人上菜的游戏。
生活中当服务员，游戏里还要当……完全当不够！
嘴巴寡淡，还想喝有味道的水，趁看广告领生命力的时间跑去倒了一杯冰箱里的三得利乌龙茶混橙汁喝。
“你想要什么？”
季淳上菜上到关键处，客人眼见着不耐烦了，通知栏跳出一条消息。
她回复给周苏杨：“？”
他发来一句胡诌：“今天平安夜嘛，圣诞老人什么都能实现。”
不知道对方又要搞什么奇奇怪怪的，此刻，没通过新关卡的季淳感觉抹汗小黄狗的动态表情真的很符合目前心境。
“什么都行吗？”
周苏杨看到季淳发来短问。
他心里想着考验就要到来了，眼眸前跳出新的文字：“那我想当皇帝。”
周苏杨捂脸，整个失语。
当公主只需要去个迪士尼，当皇帝……
他平缓心情后，打字发送：“有没有现实一点的愿望？”
对方正在输入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想成名，但是不是那种，被嘲讽或者是个被凝视的他者那样的成名，是全世界所有人都会认真听我说话的那种。这种会认真听我说话的人不是粉丝，不是被人喜欢，不用。我想被人尊重我的存在，如果能被人骄傲就更好了。”
“我很为你骄傲。”
他精心挑选了个内容是比格犬比心、风格是超级可爱的表情图送出。
似乎一点没被可爱比格犬打动的季淳回复：“嗯，让我当皇帝就更可以了。”
试问，哪个小女孩不想当皇帝来实现自我的价值呢。
周苏杨复制了季淳的抹汗小黄狗发过去一长串。
“有没有具体一点的……再具体一点点就可以。”甚至连文字里都透露出低声下气的恳求。
季淳不免就认真答起来：“我想做作品集参加网上的艺术征集来着，但我没有电脑，也不会做ppt，更不会ps。”
“哦哦哦作品集。”
男大学生发现他以前做过来着，专业对口，自信自己可以胜任这种小事。
他决定从小事入手拉近与喜欢女孩的关系。
而做作品集得用到电脑，男大学生的学习工具都在寝室。
周苏杨半坐起身，感叹还是有点腿麻。
“江翼，我今天回寝室住了。”熬大夜做ppt了。
江翼支支吾吾：“额……”
他好艰难地告诉室友，他们寝室现在的风味比较特别——特别网吧。
肯麦汀快餐店内，虽然是节日，却没什么人，只有三个同款工装的店员两站一坐。
季淳紧锁眉头，开口：“周苏杨……我觉得——这个嘛。”
她指向周苏杨的笔记本界面。
周苏杨美滋滋等待夸奖。
“真的好丑。”她说。
也站着的邓彬彬弓腰凑近细瞧，他的观感截然相反：“我觉得做得挺好的呀。”
以前做过、忘个精光、因此偷懒使用了模板的周苏杨腹诽：知道外面的作品集辅导费多少钱吗说出来吓死你免费还这么挑。
嘴上则是：“哦，改一下吧。”
他熬夜做了一晚大学生ppt版本的作品集，虽然成品很拉，却意外对季淳多了几丝了解。
就像季淳说的那样，画没什么看不懂的。
她在画中极其坦诚、敏感、较真，一遍又一遍地述说自己。
观看者能看出她在尽量靠近自己的内心走向，甚至是竭尽全力，没有他人。
周苏杨想：看起来真的很难搞也……
客流逐渐涌进店内，外卖接单也频频响起，他们便各自忙碌去。
可季淳左思右想地还是觉得不行，周苏杨完全没审美嘛。
周苏杨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淳淳你想怎么样？不是没有电脑，也不会软件——”
他忽然笑起来，隔着口罩都能看出笑容的大幅度。
季淳感觉不妙。
“反正我们是隔壁，你来我家指挥呗。”
季淳还未做出表示。
他又说：“还有欠我的画，你的具体身高，家庭故事……”一个个细数被敷衍而过的事。
如果现实生活里也有小狗抹汗的表情就好了，被追债的季淳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