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唆

    到了渭山行宫

    柳芽儿和黄兰还有何英挨着住,柳芽儿跟着何英住在清凉台,黄兰住在望江楼。

    而张宸月接到和刘弘挨得很近的桃园去住了。

    此事一出,几乎跟随而来的王公都有一些异议。

    张宸月的身份是其次,主要是这次荣王闯了弥天大祸而圣恩不减,且张宸月是从荣王府带回来的。

    后宫中首先坐不住的是以陈淑妃为首的文官集团利益代表,因为这次舞弊事件读书人和荣王为首的军功集团已经是势不两立。

    如今如果陛下再向荣王妥协,那文官们岂不是连最后的立足之地也没了?

    冯充仪说:“娘娘,陛下这次又亲近张才人可不是个好事啊!”

    陈琳笑了笑说:“咱们这位陛下是等着看我们两方斗起来他好坐享渔翁之利呢,只不过既入了局就不能不争了。”

    陈琳看着冯细君说:“太后娘娘那边什么情况?”

    冯细君说:“娘娘气的连陛下今日去给她请安她都没见呢。咱们去见见太后娘娘?”

    陈琳说:“不,咱们要说的话直接给太后娘娘听恐怕不妥,得让别人给咱们说才行。”

    冯细君好奇的问:“谁?”

    芜珩殿

    韩晴跟何英品茶,韩晴有一些颓唐地对何英说:“如今本宫算是遭了难了。”

    何英看到韩晴这副模样有一些心疼的说:“娘娘和陛下是结发夫妻,纵然暂时有一些龃龉,过了这阵子肯定也会解开这个疙瘩的。”

    韩晴靠在榻上的靠背上说:“何妹妹,本宫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是在施将军府上,当年你大姐姐如果能嫁给我大哥咱们两家也能算得上是亲戚了。”

    何英有一些不好意思地说:“大姐姐性格跟我爹一样,直来直去的又愣头愣脑,韩家大爷不喜欢我们家一早就猜到了。”

    韩晴笑了笑说:“没想到最后你我二人竟然共侍一夫,有些话本宫也只能跟你说说了。”

    何英直脾气直截了当的问:“娘娘,妾一直忍着没问,但今天属实是憋不住了,您和陛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韩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何英无奈的说:“娘娘,您可一定要沉得住气啊!眼下形势不大好,您可别在这个时候做什么错误的决定。”

    说着何英下榻跪在榻边说:“娘娘请恕妾大不敬之罪,妾这个人虽然愚笨可长在行伍之间,最是知道自乱阵脚有多可怕。

    娘娘,妾是看您最近做事没有个章法实在是担心您做错事,您可一定要醒着神别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娘娘,皇后是中宫国母,轻易不能言废立之事,只要您自己不做错事,谁也不敢轻易废后,朝令夕改更不是为君之道。

    妾入宫时间虽短,但能看的出陛下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段然做不出废黜无罪之人的事给自己惹上无妄之灾。

    您可不要自己把刀子递给别人来捅自己啊!”

    韩晴无奈的笑了笑说:“谢谢你还能给本宫提个醒。本宫只是难受,还有一些失望。”

    韩晴望向棋盘上的棋子,这套大棋是刘弘送给她的。

    当然是为着情,如果不是情,他们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韩晴握着棋子说:“贤妃的话,本宫都记得了。”

    柳芽儿和黄兰在行宫闲逛,黄兰面带喜色的地对柳芽儿说:“我最近懒懒的,叫了太医看。太医说现下还诊不出什么,还说了如果这个月的癸水还不来的话就有可能是有了。”

    柳芽儿又惊又喜的问:“真的?”

    黄兰压低声音说:“还不知道呢,不过连太医都这么说大概是了,只是我在宫里听过一些传闻,心里觉得害怕所以没告诉别人,连太后娘娘也都没说。徐太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如果不是百分百的喜脉他也是不会跟太后和陛下禀报的。”

    柳芽儿问:“什么传闻?”

    黄兰看了看四周说:“皇后娘娘带进宫的陪嫁宫女原本有四个,闰月、青枫、熏儿和沛儿。

    熏儿的老子娘早年脱了奴籍,她哥哥又做买卖发了财趁着那年水灾捐了个官而且做的不错,就由陛下做主给放了出去婚嫁了。

    而现在还在娘娘身边的就只有熏儿和沛儿两个人,那个闰月却是出事了。

    听别人说闰月生的模样极好,又读过书是罚没来的,陛下就看中了闰月。

    而皇后娘娘也可得把闰月送给陛下帮助自己固宠,本来没什么事,就在前年的六月份肃宗皇帝诞辰的时候陛下去皇陵祭祖并巡幸塞外的时候闰月竟然要跟侍卫私奔。

    这还得了?所以皇后娘娘给闰月赐了白绫一条,可后来给闰月装敛尸身的时候发现闰月已经怀孕了,经过仵作验证发现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跟彤史也对的上。”

    柳芽儿震惊的下巴都要掉了,黄兰接着说:“陛下回宫之后听说了这件事,因为陛下当时还算信任娘娘便没再过问。”

    柳芽儿低头思索着,郑清漪生前跟皇后交好,她会不会也知道此事?

    柳芽儿脑海中闪过一丝可能性,但还没等她想明白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淑妃和冯充仪走了过来。

    四个人问过安后,陈琳率先说话:“两位是出来散步的么?”

    黄兰说:“是啊,刚刚用过晚膳出来消消食。”

    陈琳笑着说:“昭容姐姐这些日子懒懒的也不动弹,又贪吃,果然应该好好出来走走了。”

    柳芽儿皱了皱眉头,陈琳是怎么知道黄兰最近的身体状况的?还知道她贪吃?

    柳芽儿不动声色地看向陈琳,而陈琳也在打量自己。

    冯充仪说:“几位姐姐到我那里坐一坐吧,我那里有一些上好的茶。”

    黄兰说:“妹妹既然说了,我们就要讨扰了。”

    四个人来到冯充仪的住处休息,冯充仪命侍女给几个人上茶。

    冯充仪对黄兰说:“昭容姐姐,听闻陛下前几日送了姐姐几块和田玉的子料让姐姐随便做一些自己喜欢的玩意儿。”

    黄兰说:“听说是鄯善将军进贡的,陛下觉得那东西好看就随手赏我了,我一个农户出身也不大懂什么珠啊玉啊的,没得可惜了好东西。”

    陈琳笑着说:“丽昭容独得盛宠,有什么好东西那自然都是丽昭容的了。”

    柳芽儿品了一口茶说:“好香的茶,这味道莫不是径山茶?”

    冯充仪对柳芽儿说:“柳才人好灵的舌头,你是长安人士都能尝得出,可为何这原产地的余杭人却尝不出呢?”

    黄兰疑惑的说:“那许是没喝过?”

    陈琳放下茶盏说:“不是余杭人也未可知啊!”

    柳芽儿看着陈琳问:“难道说…”

    陈琳说:“就是张才人啊,她不是余杭人么?她品不出这径山茶就罢了,我提起径山茶是她竟然也是一脸茫然。”

    黄兰觉得奇怪的说:“可她不是余杭知县张百龄之女么?她六岁被罚没,她父亲在余杭任官也不止六年,她怎么不会是余杭人呢?”

    冯充仪说:“昭容姐姐可知道偷梁换柱?”

    黄兰恍然大悟地说:“难道说,她不是张百龄的女儿?”

    柳芽儿说:“冯姐姐的意思是张才人是冒充了张家小姐被罚没的。”

    陈琳说:“没错,是这样。本宫派人去查过,张百龄之女张宸月额头上有一块很明显的红色朱砂痣,而张才人的脸上并没有这颗朱砂痣。

    本宫怕事情有假又问了太医院的太医,脸上的朱砂痣除非烧伤烫伤不然很难不动皮肉就能消除的干干净净。”

    冯充仪说:“这个张才人不仅身份存疑,而且是荣王送进宫的。陛下如今这么紧张这个张才人还让她住在他办公的偏殿里,很难不让人想到陛下会原谅荣王啊。”

    柳芽儿接过宫人端来的糖水心想这明明就是刘弘想逼着你们这些士大夫继续攀咬荣王,这次科举舞弊案,那些个文官是逼着荣王做了了断。如果皇帝偏向了荣王那士大夫就没了靠山,一旦荣王再次占了道德高地这些人全都得死。

    你们不斗皇帝都会逼着你们斗起来,反正最后都会找上这个天下之主给自己做道德背书。

    刘弘表面给荣王扔了一条救命稻草,实际上是一条一拉就会断的救命稻草。

    无论是荣王斗倒了文官还是文官斗倒了荣王为首的军功集团,对于刘弘来说都是百利无一害。

    而张宸月不过是刘弘做戏的戏折子罢了。

    今天陈琳和冯充仪找上她们两个太后提拔上来的人不过是想通过太后的手弄掉张宸月这个荣王与陛下的纽带罢了。

    不然一个教坊司出来的才人怎么会让一门三翰林的陈琳忌惮?

    连黄兰这个宠冠六宫的正二品昭容陈琳可是都来都没放在眼里过的。

    心里想着事情连糖水吃起来也没那么甜了。

    柳芽儿带着凌云回到住所的时候,王公公已经在此等候了。

    柳芽儿心中带着疑惑问:“王公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王公公笑着说:“那当然是传才人主子去侍寝的圣旨。”

    柳芽儿的脑袋轰地一声,王公公看到柳芽儿的表情问:“主子怎么不大高兴?”

    凌云最先反应过来走过去说:“我们主子不是不高兴,只是有一些没反应过来。”

    王公公笑着说:“才人准备准备吧。”

    凌云为柳芽儿重新梳洗装扮对她说:“主子,您可得醒着神,别说错了话。”

    柳芽儿戴着耳环说:“你放心吧,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心里有数。”

    柳芽儿照了照镜子心想自己就是再装扮也不是倾国之色,得体即可,别过犹不及反而出洋相。

    柳芽儿带着凌云和景宁来到赤霞宫,走到台阶一半高度的时候柳芽儿回头看到了十几步远的桃园灯火通明。

    是啊,皇帝只有一个,她得了宠就有人失了宠。

    柳芽儿走进赤霞宫的正殿,刘弘正在写字。

    柳芽儿走过去行礼道:“妾给陛下请安。”

    刘弘抬头看到一身淡紫色衣裙的柳芽儿,简单的挽了一个如意髻,鬓旁几朵点翠镶珍珠的小珠花,整个人清秀宜人。

    刘弘对她说:“过来坐吧。”

    柳芽儿走过去坐在下座,刘弘看着柳芽儿说:“怎么这么看着朕?”

    柳芽儿摇了摇头,刘弘将笔放在笔架上说:“你是不是在想这个狗皇帝一边跟别人演着戏,一边还拉扯着你?”

    柳芽儿被下了一跳急忙起身说:“妾不敢。”

    刘弘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桃园

    张宸月现在门口向远处高高的赤霞宫正殿望去,宁儿走过来对张宸月说:“主子,您早一些休息吧。”

    张宸月问:“今天晚上陛下是一个人睡的么?”

    宁儿说:“是柳才人。”

    张宸月苦笑了一下说:“做臣子不易,做皇帝也不易。太后娘娘的面子和荣王的面子他都得顾得到。”

    宁儿说:“那个柳才人,长的也就算是个小美人,在宫里的这些妃子中也算不得什么。”

    张宸月看了一眼宁儿说:“若美貌就能俘获陛下的心,那难道是从前的郑贵妃不够美么?”

    宁儿听到这里沉默了下来。

    长夜何其漫漫

    睡不着的又何止张宸月一人。

    赤霞宫正殿

    柳芽儿一直紧闭着眼睛,刘弘知道她没睡着说:“别装了,朕知道你没睡着。”

    柳芽儿慢慢睁开眼睛,刘弘慢慢坐起身来穿上寝衣,柳芽儿蜷缩在床里面一动不动。

    刘弘撩开头发系上寝衣的衣带,他回过头看着柳芽儿,而柳芽儿的视线很慌张地躲开了。刘弘看了她很久说:“你大概一直不知道一件事,朕第一次遇到你大概不是在郊外,而是在你家。”

    柳芽儿有一些震惊而后她忽然想起,方才她看到刘弘的胸前有一道疤,而母亲说过那个受伤倒在她家后院门口的那个男人也是胸口受伤。

    柳芽儿拽着被子坐了起来惊讶的说:“难道…难道…”

    刘弘点了点头,柳芽儿有一些懵。

    刘弘穿上衣服起身说:“躺到明天早晨再走吧。”

    柳芽儿问他:“那你去哪儿?”

    刘弘侧身看着她说:“朕在你身边你貌似睡得不安稳。”

    说完刘弘穿上鞋子离开了寝殿。

    看着刘弘离开的背影柳芽儿的心空落落的,竟还有一些难过。

    回到清凉台柳芽儿愁眉不展地样子让景宁觉得有一些奇怪的地问:“主子怎么不高兴?”

    柳芽儿摇了摇头,她看着景宁问:“你说像陛下这样的人也会因为男欢女爱而欣喜或者是忧伤么?”

    景宁听了这话噗嗤地笑了说:“我的好主子,皇帝也是人呀!人有的情绪皇帝当然也有啊!主子,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柳芽儿摇了摇头没说话,这个时候门外面声音响起:“启禀才人主子,婢子给您送东西来了。”

    柳芽儿说:“进来吧。”

    柳芽儿抬头看去,发现是玄鹊。

    玄鹊行礼道:“婢子给才人主子请安,陛下让婢子给主子送东西来。”

    玄鹊把盒子打开,里面是几块颜料石,有青金有朱砂还有其他几样她不大认得的颜料石。

    玄鹊对柳芽儿说:“陛下说,这几件东西是陛下托安西都护府的将军给主子找来的,前天才送到渭山行宫。”

    景宁将盒子接过来,柳芽儿看着盒子里名贵的颜料石说:“还请姐姐替我谢过陛下。”

    玄鹊笑着说:“主子喜欢就好。能让陛下特意托人找东西的主子也就您一位了。”

    柳芽儿的脸一红说:“陛下的心意我已知晓了。”

    玄鹊说:“那婢子退下了。”

    柳芽儿知道这是刘弘在向她示好,柳芽儿有一些烦恼地靠在榻上,因为她不想被卷到是非中却已经跑不掉了。

    赤霞宫

    刘弘正在看奏章,看到玄鹊回来说:“柳才人把礼物收了么?”

    玄鹊说:“回陛下,已经收了。”

    刘弘露出了一丝笑意说:“收了就好。”

    这个时候郑公公走进来禀报道:“陛下,京城那边的信。”

    刘弘接过来信打开看心想这荣王果真是憋不住了,竟然趁着自己离京的时候私下里联络官员,想来被文官索拿的滋味也不好受吧。

    何晨驻守京城,何晨的长子何桂随王伴驾,亲儿子扣在皇帝手里何晨也不敢轻举妄动跟荣王搅在一起。

    要怪就只能怪荣王太过贪婪和贪心。

    不过,眼下一个惹了祸的荣王对于刘弘而言留着的用处比除掉的用处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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