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与妻

    大理寺

    柳卯站在大理寺的门前看了良久也没有进去,接应他的刑部郎官郭曼对柳卯说:“在看什么?”

    柳卯苦笑了一下说:“想当年应试的时候我写的便是刑狱的文章,没想到兜兜转转的竟然来到了这里。”

    柳卯隐约还能感觉到自己的膝盖在痛,虽然已经过去了十二年之久,他还是能够感觉的到当年的钻心之痛。

    郭曼带着柳卯走进大理寺的公堂,柳卯看到了身着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还有御史台都御史坐在公堂之上。

    柳卯走过去行跪拜大礼说:“小人拜见三位大人。”

    大理寺卿林普济看着柳卯说:“我们问你什么你回话便是。”

    柳卯答应着说:“是!”

    林普济示意一旁的记录开始,林普济问:“你是哪年的禀生?”

    柳卯说:“小人是应天十三年的禀生。”

    林普济问:“你可认识前方正县的县令郑邰?”

    柳卯据实回答说:“不认识。”

    林普济说:“那陈冰你总认识吧。”

    柳卯心中纳罕着为何问到了陈冰,只是说:“认识,陈老爷曾是小人的同窗。”

    林普济和刑部尚书翁亮对视了一眼,因为陈冰已经招了说是自己父亲牵线搭桥伙同教谕将柳卯的试卷给郑邰进行了顶替掉包。

    郑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年顶替的人是谁,而柳卯和陈冰心里都清楚。

    庭审之后

    郭曼带着柳卯来到了大理寺天牢,这是刘弘嘱咐的。

    柳卯迈着沉重的步伐和郭曼来到关押郑邰的牢房前,郑邰抬头看向外面的柳卯突然想起来这是当时来敲登闻鼓的柳卯,就是那个黄琦的女儿的案子。

    而且他没记错,郑贵妃与他通信的时候说过柳采女的父亲就是他。

    没想到…没想到…

    柳卯看着已经是阶下囚的郑邰说:“或许你也未曾想到吧。”

    郑邰说:“你…你一早就知道?”

    柳卯束手而立地说:“是的,我知道。”

    郑邰冷笑着说:“你女儿给你求了情,皇帝陛下才会把我给抓了是吧。”

    柳卯思考着说:“说来也巧,如果不是这次的舞弊,可能这件事永远也不会被掀开。

    看来多行不义必自毙是真的。你们郑家真是惯犯了。”

    郑邰只顾着生气,柳卯看着郑邰这副模样只觉得滑稽地说:“天要变了,各自躲各自的雨吧。”

    而后柳卯跟郭曼离开了大理寺天牢。

    合欢殿

    柳芽儿正在和宫里的宫女接旨,刘弘下旨册封柳芽儿为正五品才人。

    连跳三级,柳芽儿猜想一定是前朝出了事。

    传旨的王公公对柳芽儿说:“奴婢在这里恭喜主子了,还要告诉主子一个更好的消息,陛下已经下旨恢复了您父亲举人的身份。在等三年就可以参加会试了,届时一举高中,主子您也跟着发达了。”

    柳芽儿只是笑笑让凌云给了王公公红包,柳芽儿说:“以后还希望王公公多加照拂。”

    王公公喜滋滋地收下红包说:“这是哪里的话,这不都是奴婢该做的么。”

    送走王公公之后柳芽儿悄声问凌云说:“郑贵妃那边怎么样了?”

    凌云说:“听说是太后娘娘懿旨,陛下没出面。”

    柳芽儿有一些好奇地问:“为什么?”

    凌云说:“郑贵妃比皇后娘娘更早入宫,是陛下身边的老人,如果陛下下旨不免会落得一个刻薄的名声。所以由太后娘娘下旨将贵妃娘娘降为采女,并幽禁在永巷。”

    柳芽儿听到这里不免齿冷,从前皇帝对郑贵妃千般好万般好,甚至看在她的面上照拂郑邰。

    而如今郑家大难临头,郑贵妃也连带着被贬黜。

    凉薄是真,不过郑家也是活该,陈家父子更不是个东西。

    凌云对柳芽儿说:“陛下这次大费周章可是达到目的了?”

    柳芽儿挑了挑眉毛说:“目的?如今只是捞了几条小鱼而已,真正的大鱼还没咬勾呢。”

    柳芽儿被晋封为才人要向皇后请安谢恩。

    韩晴的脸色看不出悲喜只是淡淡地说:“起来吧,赐座。”

    柳芽儿起身坐下。

    韩晴看着柳芽儿说:“你父亲能够沉冤得雪,这很好,恭喜你了。”

    柳芽儿说:“天理昭昭,幸得老天不弃。”

    韩晴苦笑了一下说:“是啊,天理昭昭,天理昭昭,人都是自作自受。”

    柳芽儿领了赏赐之后退下。

    韩晴身边的沛儿说:“娘娘,柳才人的父亲被恢复了功名。”

    韩晴说:“本宫知道,这次好在父亲脱身的快没有受到牵连。”

    沛儿说:“郑采女还不死心还在给陛下写信陈情。”

    韩晴看着沛儿说:“可都拦下了?”

    沛儿说:“都拦下了。”

    韩晴松了口气说:“眼下得让她活着,陛下让她活着就是为了钓出背后的大鱼,谁先按耐不住谁倒霉。”

    沛儿猜测说:“娘娘的意思是,陛下在保郑采女?”

    韩晴靠在椅背上说:“难说,不过她最近有人盯着,咱们不要轻举妄动。”

    沛儿说:“是!”

    韩晴盯着方才柳芽儿坐过的椅子说:“这个柳卯真是个好样的,整整十二年跟消失了一样,如今再蹦出来咬一口让人措手不及。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当天夜里

    宣政殿的角门被偷偷的打开,一个穿着宫女衣裳的女人被带了进来。

    郑公公让其他人退下他自己带着这个女人来到宣政殿。

    女人走进宣政殿来到书房,刘弘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女人将披风的帽子摘下,来人正是郑清漪。

    郑清漪缓缓跪下泪眼婆娑地看着刘弘说:“陛下!”

    刘弘冷眼瞧着这位陪伴多年的爱妾说:“你瘦了,皇太后只是降你为采女并未将你废为庶人赶出宫去,你怎么就把自己作贱成这个样子了?”

    郑清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妾有罪,妾的母家也有罪。妾无言辩驳。可…可陛下不能只惩罚我们郑家一家啊!若没有别人我们家又怎么能搭得上作弊的这条线啊!”

    刘弘心里清楚郑家背后还有别家,刘弘仔细地问:“你说的别人是谁?”

    郑清漪这个时候停止了哭泣对刘弘说:“是皇后的母家,韩阕一族。”

    刘弘虽然有一些震惊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他默默地点了点头说:“果真是他。”

    刘弘看着郑清漪这副模样对郑公公说:“把她带下去吧。”

    郑公公要带着郑清漪下去,郑清漪挣扎着说出了一个震惊刘弘许久的话:“您还记得皇后娘娘身边的那个闰月么?”

    刘弘怎么可能不记得,郑清漪接着说:“陛下您以为闰月是和侍卫私通有的孩子么?闰月腹中之子是您的,是您的皇子!”

    刘弘听到这句话愣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而刘弘的反应正是郑清漪想要得到的结果郑清漪猖狂的笑着说:“皇后娘娘容不下闰月生下皇长子所以污蔑闰月和侍卫私通,那个孩子不是两个月而是四个月,妾还看过那个孩子,那是个已经成了型的男胎。妾问过太医,两个月大的胎儿根本就看不出来人形更遑论男女。

    含光殿的宫女和嬷嬷都知道这件事,陛下如果不信大可羁押了皇后娘娘的乳母李嬷嬷和陈嬷嬷来,二人皆知道此事。”

    刘弘的脸色越听越白,当时他离开京城前往皇陵祭祀先祖又带着赵王巡幸塞外两个月未归,而回来就听说了这件事,因为崔太后也没有表达异议他甚至没有起疑心。

    刘弘对郑公公说:“带下去,赐自尽。”

    郑公公说:“是!”

    这边韩晴听说了郑清漪被带走的事情火急火燎的赶往宣政殿。

    而韩晴来到宣政殿时宣政殿的书房已经安静了下来。

    韩晴走过去请安说:“妾给陛下请安。”

    刘弘背对着韩晴一言不发,虽然他和韩晴是政治联姻,可毕竟是结发夫妻。

    刘弘缓缓转过身来看着韩晴说:“你来了!”

    韩晴说:“是。”

    刘弘知道韩晴一直不敢动郑清漪就是怕郑清漪鱼死网破被刘弘知道一些什么。

    可没想到郑清漪把她的老底都给掀了出来。

    刘弘用冷漠的眼神盯着这个像姐姐一样的妻子,他从来没有期待过韩晴会用真情对待他,但是他没想到韩晴竟然会是一个这样的人。

    刘弘慢慢的走到韩晴的身边看着她说:“你本不在朕的计划之中,你最好也不要一头撞进来。不然最后会怎样,朕也不敢保证,如果你还想要最后这点夫妻情分的话。”

    说完刘弘径直离开书房只留下韩晴一人。

    韩晴的手心被吓得冰冷,她不知道郑清漪都跟刘弘说了什么,难道她知道的都跟刘弘和盘托出了?

    韩晴踉跄地回到含光殿,她抓住沛儿的手说害怕地:“他一定是知道了闰月的事了,他一定是知道了。”

    沛儿安慰着韩晴说:“娘娘,那闰月涉嫌跟侍卫私奔,是李嬷嬷亲手逮到的,怎么会有假?”

    韩晴欲哭无泪的说:“可…可事后不是发现她怀孕了么?如果陛下知道本宫错手杀了他的儿子他一定会恨死本宫的。当时仵作说那个孩子已经四个月了,那一定是陛下的孩子。本宫…本宫真是大意了…”

    沛儿辩解说:“是她自己隐瞒怀孕的事实还妄图私自离宫,是她自己的过失啊!”

    韩晴惊慌失措地痛哭着说:“怎么办啊!陛下他一定是知道了!他今天看本宫的眼神他定是知道了!他一定是不容本宫辩解的。”

    沛儿试图让韩晴安静下来说:“那就不能让陛下有出手的机会。”

    韩晴垂泪看着沛儿,沛儿对韩晴说:“娘娘,您冷静下来想一想。郑家倒了,下一个会是谁?”

    沛儿的话让韩晴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她恍然大悟地说:“没错,郑家倒了,很快就会到韩家。本宫不能再伤心了。”

    沛儿对韩晴压低声音说:“娘娘要早做打算,趁着陛下还有坐大…”

    韩晴擦了擦眼泪,回想了一下方才在宣政殿里刘弘的话和眼神她闭上眼睛下了狠心说:“本宫与他八年夫妻,本宫十四岁便嫁与他为后。

    他既然不顾惜夫妻情分走到今天这一步,那也莫要怪本宫不仁不义。”

    四月十九

    平息了前朝事情的刘弘带着乌泱泱的大队人马向渭山行宫走去。

    而这次是刘弘登基之后第一次前往渭山行宫。

    柳芽儿和黄兰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和黄兰不一样,柳芽儿的表情一直很凝重。

    黄兰问柳芽儿:“你是怎么了?从宫里出来就闷闷不乐的。”

    柳芽儿对黄兰自然是知无不言,她对黄兰说:“你不觉得奇怪么?”

    黄兰不解的问:“哪里奇怪?”

    柳芽儿说:“陛下不是沉不住气的人,皇后娘娘也不是。可今日开拔之时我能看出来陛下和皇后娘娘闹了好大的龃龉,陛下的脸色跟阴沉,娘娘也有一些失落。”

    黄兰不在乎的说:“两口子哪有不吵架的?”

    柳芽儿叹了口气说:“郑清漪从前是皇后一党,郑清漪被赐自尽之前曾见过陛下一面,而就是那之后四月初一和四月十五这两次陛下竟都没有去含光殿。”

    黄兰来了兴致说:“难道是郑清漪临终之前向陛下说了什么皇后娘娘做过的不为人知的事?”

    柳芽儿摇了摇头说:“不清楚。”

    走到离渭山行宫大概还有五十里地的时候原地休息,柳芽儿下车松松筋骨。

    郊外的风景就是好,在宫里待久了人都懒了。

    而这个时候有一个将军模样的人骑马过来,看到柳芽儿之后下马行礼道:“给主子请安。”

    柳芽儿微笑着说:“大人请起,我只是个才人怕受不起大人的礼。”

    这个将军起身说:“敢问主子,贤妃娘娘的车驾在哪里?”

    柳芽儿看着这个将军问:“你是?”

    那个人说::“臣是右武卫骠骑何桂,是贤妃娘娘的家兄。”

    柳芽儿这才知道是何英的大哥,然后告诉何桂说:“是后面那顶马车。”

    何桂谢道:“谢主子。”

    然后何桂离开,柳芽儿回身看着这个少年将军笑了一下。

    这个时候一旁有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柳妹妹在笑什么呢?”

    柳芽儿转过头来发现是淑妃陈琳,柳芽儿说:“回淑妃娘娘的话,妾没笑什么,只是有些羡慕贤妃娘娘兄妹感情好。”

    陈琳说:“何家是出了名的团结,兄妹感情好也是正常的。”

    这次科举舞弊的事情里,陈琳的父兄出了不少的力,刘弘投桃报李将陈琳由充仪晋升为淑妃,在这皇宫里一下子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甚至在初封就是贤妃的何英之上。

    前朝后宫一体,说的果然不假。

    陈琳对柳芽儿说:“妹妹那天送本宫的字帖本宫写了一些,不知为何总觉着不得章法。”

    柳芽儿说:“淑妃娘娘您的字迹娟秀柔美,柳公的字帖您描不惯也属正常。”

    陈琳对柳芽儿说:“柳妹妹聪慧过人,可听过一句话叫隔墙有耳?”

    柳芽儿听了这话有一些警惕,她不知道陈琳为何要跟她说这话。

    陈琳只是微微笑笑说:“柳妹妹,你别怕,本宫不是要揭发你,也不是在威胁你。

    入宫这四个月以来,跟各位姐妹相处下来本宫觉得你是个一点即透的人,有着别人听不懂的糊涂话本宫也只能跟你说。”

    柳芽儿说:“淑妃娘娘家里都是陛下的股肱之臣,娘娘又何必把妾一个小小才人放在眼里?未免太抬举妾了。”

    陈琳拨弄着戒指说:“陛下为何要要杀了郑清漪,又为何要突然和皇后闹掰啊?

    本宫不是自夸,这整个皇宫里的妃子能看破这点的不过你我而已。”

    陈琳既然开门见山柳芽儿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说:“大概是想让韩氏狗急跳墙忙中出错吧,毕竟皇后多年以来循规蹈矩并无错漏之处,想抓她的把柄不易。

    这次科举舞弊,韩阕长袖善舞及时抽身让陛下扑了个空,陛下布局已久怎么可能甘心就这么铩羽而归。

    既然韩阕是个不粘锅的老油子,就只能在皇后身上下功夫了,毕竟比起在官场浸淫多年的韩阕,皇后娘娘年轻又是后宫妇人到底更容易对付一些。”

    陈琳赞赏地看着她说:“你说的没错,咱们陛下确实是个能做出这样的事来的人。

    皇后若顾念旧情,或许还有一丝生机,如果皇后铁了心要置陛下于死地,那就会跳进陛下所设的圈套里。

    毕竟是少年夫妻情分走到今天,对于皇后来说也是挺难抉择的。”

    柳芽儿感慨道:“皇后娘娘说精明也很精明,只怕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自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然后被陛下和自己的恐惧给摆了一道,认为唯有放手一搏才能保住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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