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大雨滂沱，今日艳阳高照。开学第一天，第一节课，是化学课。

    身旁是昏昏欲睡的绿间爱，她的头持续且有规律地做着点头运动。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是折腾到几点才睡。

    绿间爱只有一米五三，坐在后排几乎都被前面的几个大高个掩盖了。

    几声铃声响起，绿间爱仿佛重新获得新生，浑浊的眼睛重燃光亮：“啊下节是什么课！”

    “是体育课。”前桌观月“好心”提醒。

    “啊？！”明亮的眼眸瞬间布满阴霾，她最不喜欢体育课了。据说东大附属高中每个月都要进行一次绕山环湖长跑，当然，如果在她填报志愿时知道这个消息，她是绝对不会进这个学校的。

    “千翎，你帮我跟老师请假吧。就说我……晕倒了。”

    千翎无奈地把笔收进笔盒，“我做不到。”长跑运动一共有八公里，要求一个小时以内。这也是她看了入学通知才知晓的。

    长跑需要耐力和毅力，即使是这样，说实话，千翎也不喜欢这硬性要求的八公里。

    “哇哦，观月，看不出来嘛。”绿间爱趴在桌子上，看着前排的观月初涂抹着防晒霜，啧啧称奇。“爱美小姑娘。”

    “爱美又不是女生的专属。而且，你知道紫外线晒伤皮肤会带来什么后果么？”

    “不听不听。”

    体育老师是一个壮硕的肌肉男，他环视一圈，“有体育委员吗？”

    “没有。”作为班长的长谷川需要在没有人回应老师时，第一个积极回应。

    “那就你了。”他停在绿间爱前面，看着她戴着粉色帽子，又瞥了眼她身后的观月初，长袖长裤，裹得严严实实，“还有那个男生，你们一起做我的体委。主要负责组织长跑运动和其他一些校内体育比赛运动。”

    “报告老师，我做不了。我是文艺委员。”绿间爱试图做出最后的挣扎。

    “没事，体委工作闲得很。不用推脱，就是你了。”

    这节课他具体讲了体育分的占比。体操，球类，田径和游泳这四大类。高一每周有三节体育课，还有一个是选修课，选修是通过从运动社团加学分获得的。一般是球类运动和舞蹈格斗。

    热身是绕操场跑三圈，一圈有四百米。绿间爱被指定女生领队，观月则是在她身侧作为男生领队。

    体操的动作与初中学过的大同小异，掌握动作精髓，每一步骤都能做到炉火纯青。

    后半节课开始排球练习。不得不说，绿间爱个子不高，爆发力却很强，弹跳力也是，她的动作总能让她想起菊丸。

    总之她俩配合默契，直到下课，千翎都忘不掉那个扣杀。力道惊人，“小爱，你以前是排球队的吗？”

    “不是啊。这是我第二次碰排球。”洗手池，清水冲洗着黝黑的手心，“以前在校队的篮球社团待过，也就学了几年吧。本来去打篮球是为了长高，个子没变，腱子肉倒是长了不少。”她戳了戳隐藏在宽大袖子里的胳膊。

    “倒是千翎你，你随机应变的能力真叫人叹为观止。”绿间爱洗完手，推着装了满满一箱的排球推车朝着器械室走去。如果一个队伍里面能有千翎这样的人物，那很多冲突都显得那么没必要了。极力配合自己的行动，不会爱出风头打乱自己的节奏，又能发挥她本身的优势。

    排球选拔时会率先筛选挨个儿。按照千翎这样的身高也不够，至少得再高个十几厘米。

    社团报名时，在名单上，绿间爱选了羽毛球，校内没有空手道这一社团，在众多社团里面千翎勾选了柔道。

    把全班名单交到阿杉老头那里之前，她又打电话询问了两个没来学校的同学的志愿。

    东大附属的社团课没有开设有关网球的社团，球类运动只有足球、篮球、羽毛球、橄榄球、棒球和排球。

    手冢那边沉默了几秒。

    “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社团报道就在这几天了，如果手冢不能在这几天回来，其实也不太着急非要找个社团。

    “长谷川在这干什么呢？”

    “半个月。”

    千翎抬头时见笑眯眯的阿杉指着她握着话筒的手。

    “我在与没来学校的同学沟通社团事务。”

    “喔，这个没事，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再说也不急。我有个事要你帮忙。”阿杉优哉游哉地坐到位置上，扶着老花镜，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档案。

    千翎的目光顺着他的动作望去，“嗯。”刻意压低了声音，“拜拜。”挂掉电话，接起那份档案。

    “实验室有几个工具缺少，你去教务处申请一下。叫几个同学一起去拿工具。这周我们有实验课。”他的语调漫不经心，他的桌子布置得干净，一台电脑，一个抽纸盒，放在夹层的键盘和鼠标，身侧的小书架里放着几本课外书和化学相关的书籍。

    说是个很懂保养的小老头，指甲剪得恰好，应该不是老烟民，指甲盖没有烟民一贯抽烟而染出的烟黄色，身上的一股淡淡的洗衣粉的香味。

    “观月，有空帮我个忙吗？”看到关于像是吃了苍蝇似的表情，千翎想着，班长的身份也挺好用的。

    倒是别老薅他这一只羊啊。观月撇撇嘴，目光停在噘着嘴转笔思考的绿间爱，“两个人不够吧？”

    于是，三人行。

    等申请书一递，材料器材一领，绿间爱和观月初只剩半口气了。千翎也总算知道为什么阿杉老头要把这事儿交由他们来做了。教务处在行政楼的五楼，实验室在实验楼的四楼，器材室在教学楼的五楼。他们三人行从教学楼的四楼下楼跑到行政楼，又得知负责签字的老师在教学楼，本来以为可以直接去教学楼拿，但老师说这不符合规章制度，又叫他们再回行政楼取到单子。

    这一来一回折腾，绿间爱是先趴下了。

    她气喘吁吁地躺在实验楼的二楼拐角处，仰躺着，说话断断续续：“千翎，魔鬼，你，”她不停喘着气，麻木地看向天花板，差点就看见她太奶了。整个假期加起来的运动量都没她这一天消耗得多，“观，月……”

    观月没比她好多少，他的体力在技术面前本就不是很能打，他也深知自己的薄弱点。但形象包袱固然重要，命更重要。所以他端庄地倚靠着墙壁，抱着一箱工具的手青筋凸起，他垂眸，唇瓣微张，胸膛剧烈起伏。

    “等会，我请客。”千翎也很累。她端着一大箱摇摇晃晃的烧杯、玻璃棒和试管等。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飘忽。

    迈着沉重的步伐，推开了实验室的门，扑鼻而来的刺激气味，观月一皱眉，放下箱子，跑到窗户旁，打开玻璃窗通通风。

    “都积灰了。不会还要我们来打扫卫生吧。”绿间爱嫌弃地拿纸擦了擦板凳，身子一倒坐下，眼珠子一骨碌地转，“千翎，别找我了。我怕这周还没回到家，就先人躺医院了。”

    观月初默默抿了抿唇。

    “不用。我目前为止没接到任何通知。可能是交给课代表吧……”说到这儿，千翎和绿间爱不约而同地猛然注视着她们身边的化学课代表——观月初。

    “……这天真蓝啊。”绿间爱几乎是同一时间仰头。

    器具摆好，三人便下了楼，但方向指向食堂。东大附属食堂有三楼，一楼是打饭区和用餐区，二楼是用餐区，三楼是小超市、甜品店和福利社。

    绿间爱叉腰兜了一圈，不满意地摇头：“NoNoNo！我们去三楼的甜品区吧。”

    可能是有人买单或者说她本身就喜爱甜食，绿间爱挑了许多甜食。

    观月见她这一行为，又不经意瞄了眼付账的千翎，“你真的要这么放纵她？”绿间爱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又挽起千翎的胳膊委屈道，“千翎，他什么意思嘛！”

    观月眼角抽搐了几下，没理会，端着餐具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好，优雅地举起刀叉。

    绿间爱看了眼千翎的午餐，“千翎，你……专业健身？”从千翎的身形不难判断，她经常运动，薄肌打败多少同龄人。这些菜品她只从自家老哥的菜单上见过，什么自律人士啊。美食的意义就在于好吃，这样……能好吃吗？

    同时坐在他对面的二人，一个叽叽喳喳的，还有一个悄无声息的。忽然，绿间爱抬头提到他：“观月，你初中跟千翎一个班的？你们初中就认识啊？”她早该问的，否则观月一个男生，老和她们走这么近干嘛？况且，不是说男生都喜欢跟男生玩吗？

    “不是一个班的。算认识吧。”他瞥了眼认真吃饭的千翎，不指望她来回答了。

    “不是一个班的？那你俩什么关系啊？”绿间爱塞了一口蛋糕，好奇的小眼神在他二人身上流转。

    “吃你的蛋糕吧。”

    “是朋友关系吧。”

    诶？千翎与观月对望，千翎清澈的眼底看不出一丝窘迫，观月对这一“捡来”的朋友关系，不知心里什么滋味。原来她把他当朋友吗？

    尾音不自觉地向上扬了扬，“哼。”也算是一种默认。

    “朋友啊。千翎你真是老好人了。忍耐力也很强哟。”换言之，观月初这么挑剔的一个人物，能和他成为朋友，绝对够厉害。

    绿间爱看人是很准的。千翎修养绝对不是一般家庭能调教出来的，餐桌礼仪和谈吐行径，举止优雅。她的购物水平也不见得捉襟见肘。而且平时交往的朋友之间，请客什么的都是一来一回。AA制也会用。

    观月没用千翎的钱，反而是她花得比较多了。她平时是大手大脚了些，也没顾忌，初中时身边同学大都家庭条件优渥，不缺零用钱。

    更重要的一点，千翎一看就能感觉出是那种贵气的人啊。

    自己买的是多了，要不，等会回去把钱还给她吧？不不不，换作是她，她的朋友这么做，她绝对会心里不舒服。

    嗯……明天请客，后天也请客。

    好啦，问题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