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理

    神乐拍出的相片都很有质感,无论是哪个角度,都能拍出不一样的味道。

    神乐看着比例好,个子高,其实只有一米六五。她低头摆弄着自己的相机,老实说,对千翎这个女孩,从方才的经历,很难不让人生出好感来。

    “我叫神乐见鹿。以后经常合作啊。”差不多拍了一个小时,她的模特对象有很多,这次只是想找个学生来。效果也不错。

    千翎点点头,与她握了握手。

    神乐是个思想独特的女生,大学专业是IT相关的,在东京大学读大一,摄影完全是爱好。

    两个女孩拍完照,千翎是要直接离开的,但是神乐拉住她:“我请你吃饭吧。”看出千翎犹豫的神情,“下次你也可以请我。”

    一拍即合。

    仅仅是这一个上午观察下来,神乐是个直言不讳的女孩。性格爽朗,和小爱有些像。但在某些方面,小爱可能挥挥手,懒得管。而神乐是执拗的,对一些小事非常执着,对于讨厌的人,势必捍卫自己的利益。也时常语出惊人。

    “吃完这么烫的。再喝冰水,牙龈会受不了吧?”千翎好心提醒。看着她刚从寿喜锅里捞出肥牛,一点蘸料不沾,直接送入口中,再喝下加满的冰块水。龇牙咧嘴地擦了擦嘴。

    神乐点点头:“死不了。”

    嗯……太直接了。

    “不,你这个商家你不讲道德。你凭什么给我反向抹零啊。”

    神乐是乘坐公交车离开的,据她本人说,她是喜欢坐公交车那种氛围感。顺便拍照。

    公交车的窗拍向外面的世界,那是另外一种神奇的视角。

    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千翎骑着自行车往家回。途经一条小巷,她瞥了眼。

    一个女生,还有一群男生。

    自行车越了过去。

    “看吧,这边人这么少。刚才过去的人也分不清发生了什么。”一个嬉笑的男生手里握着相机。

    “你没有后路咯。”另一个男生恶劣地笑着。“你长得这么丑,能伺候我们,是你的荣幸。”

    “克星克死了自己的爸爸妈妈,叔父一家会被你克死吗?”

    “桥本,你说呢。”

    一个自始至终沉默的少年冷漠地看着他的女生。嘴里残忍道:“真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连你的表弟都这样嫌弃你呢……哈哈哈哈哈哈……”

    女生低着头,这种侮辱她所受不止一两次,几乎天天都能听到这些言论。但,没事。她会努力往上爬,甩开这些人。

    被推搡着的女生,前后都被包围,她也打不过对方。这里地处偏僻,她本是想自救,却反被自己选择的方向走入歧途。

    这些人折磨女孩子是有一套的。

    拍不雅照以此来戳痛她,又是一番拳打脚踢。女孩为什么要因为这些照片而感到羞耻呢,肮脏的分明是他们。

    “看什么呢。学习好有个屁用,未来你嫁得出去吗?!”

    嫁?呵。悲哀至极。烂掉的他们只会以自己的性别感到骄傲,因为没什么过人之处,便觉得自己的性别高人一等。他们束缚无知女性,给她们戴上枷锁,赋予只有嫁人生子的价值。而未觉醒的女性先自囿,当真被洗了脑。美貌或是贤惠,孝顺还是顾家,都是利他主义的,叫她们终此一生为一个陌生的男人奉献自己的生命。

    与其做一只成天围绕着他们的花蝴蝶,她宁愿成为一阵风,一片云。

    这个世界,没有能摧垮她的东西。

    反正,反正,一个人,也走过来了。

    当一个拳头即将砸到她身上时,她闭上了眼。她的身体即使蒙上多少尘埃与泥土,她的心永远干净。

    疼痛未传来。只听到男生的哭嚎,她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身影,她挺直的背,微曲的膝盖。她手臂撑开,以维护的姿态挡在她的面前,左右两边是被打倒在地痛苦哀嚎的男生。

    在下一个拐角处,她又不确定地骑了回来。这里人烟稀少,一个女生,那么多男生。还是再看几眼吧。

    “我,我要报警。我们是未成年人……”一个男生伸出手,看着突然出现的女生。

    以往打架什么的,都是她主动报警。头一次见主动报警的。

    “快走。”她伸出手,直到女生同时握住她的手时,千翎带着她,穿过这些人,冲出这条幽深的小巷。

    她们一路狂奔,绕过不知道多少街道,多少个人群。在一处公园里停歇。

    女生重重地喘着气,精疲力尽地趴在草丛上,还没这么累过。但浑身轻松。

    “你一点也不害怕。”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只需一眼,她看着她如墨一般的眼眸时,千翎觉得,她只需要冲出去。面对那些极尽羞辱的话,她显得这样不在意。

    这是多少人,多少女孩子做不到的。

    “你很勇敢。真的。”发自内心的赞叹。

    “是吗,谢谢。”她低着头。有些自卑地别过脸。

    “怎么这个时候不直视我的眼睛了?”

    “没什么。谢谢你,再见。”

    她的刘海厚重,遮盖了她左眼处的可怖伤疤,像是烧伤。

    这是一路跑过来时,千翎注意到的。还有她卷起又放下的手臂上。

    千翎望着她的背影,很矛盾的一个女孩子。又坚强,又有些自卑。到底是经历过多少,才会有这样的性格。

    到家刚打开门,隔壁的优子欣喜地冲出门,把一本书塞到她的怀里,“爸爸的诗歌集出版啦!”

    在经历不知道多少次的退稿,终于,他成功了。

    “恭喜啊。”看着崭新的书本,千翎摸了摸优子的脑袋,“这是什么?”书本夹层有一张纸。A4纸大小的素描纸,画上是一副风景图。

    “画得好像。”是那段时间她接送她上下学总路过的公园。

    “那是。”未来她是要成为漫画家的人。素描是最基本的。“其实,有些细节也不是我改的。是月理姐姐改的。”她指着几处。

    月理姐姐?

    “月理姐姐是经常在我们餐饮店帮忙的姐姐。”

    她点点头。

    周日,她就见到了优子口中的月理姐姐——桥本月理。

    “是你?”

    “……”

    两个女孩彼此对视着。优子歪着脑袋,“你们认识啊?”

    “月理姐姐,这就是千翎。”

    桥本月理对这个名字已经起茧子了。

    “月理姐姐画画超厉害的哦!”

    桥本月理的发型和千翎现在的发型是差不多,但桥本很瘦,瘦到整个人的身体都是佝偻着的,面黄肌瘦,枯黄的头发毛躁,端菜盘子时露出的青筋脉络看得可怖。

    “你好,我是长谷川千翎。”她先伸出手。

    她一怔,在优子期盼的目光下,回握住她的手。

    桥本月理是又斜又长的厚刘海,但她的眼睛生得好看,漆黑的眼眸仿佛飘着一层淡淡的薄雾,一双狐狸眼,却蒙上若有若无的疏离感。眼下是一片青黑色的黑眼圈,眼睛无神。

    “桥本月理。”微微张开的薄唇自带唇色,她的声音有些哑,冰冷中带着清凉的少年音,令人分不清是男生还是女生。

    原来,她就是之前小林先生说的那位介绍过来的服务生。

    论冷漠,不熟悉千翎的人会认为她冷漠。实则不然。而这个形容词来修饰桥本月理,是恰好的。她周身散发的冷淡,拒人千里之外,也只有优子这样单纯善良,毫无杂念的小姑娘,桥本才会对她露出善意和温柔。

    她基本天天都会来这里帮忙。但是她是高三学生,面对高考迫在眉睫,竟然也能来这里帮忙做活。

    “千翎,月理姐姐,看我画的。”优子举起一幅画,上面是三个女生,中间的应该是优子。身旁两个。

    千翎撑着桌子,视线落在画上,却思忖着优子的称呼。

    毋庸置疑,她是比优子年纪大的,优子现在是国小五年级,十岁多一些,怎么说她都比她大了四五岁了,怎么管她直呼名字,喊月理就是姐姐呢。

    手机铃声响起,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空无一物,目光扫向正在给手机充电的位置,显示对象是英二。

    “喂?”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不太真切,窸窸窣窣的,好像是什么东西在摩擦。“英二?”她轻轻唤了一声。

    “嗯……”声音软绵绵的,通过手机传来,像是刚睡醒,亦或者根本没醒,是凭借那点鼻音哼出来的。

    “这个时间点给我打电话。昨天游戏打得很晚?”通过她对英二的了解程度……

    要么是按照计划表的行程才打给她的,要么就是有什么要说的话,如果不现在说,他会忘掉。索性现在打电话给她顺便告诉她。

    “英二?”

    他翻了个身,略带困倦地回了个“嗯”。

    “没有事情的话,我挂咯?”

    “嗯……嗯?”英二像是在摸索手机,他闭着眼睛,手不停在床上搜寻手机的身影,本能地嘟囔着,“别别……”他的计划里有一项是八点半准时给她打电话。闹铃响了,他忍着昏死过去的冲动,艰难地把放在床头的手机伸了过来,刚拨过去,心里默念,眯一会儿,千翎肯定也不会这么早就接电话的。

    “早上好千翎。今天下午巧克力少女有巡演,我抢到了两张票。我们一起去吧。”声音没有起伏,他带着困意,下一秒就能埋头再次倒在床上。

    “好啊。”不出意外,她这话刚说完,对面就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真是为难这个孩子了。忍着巨大的睡意还得和她通话。

    只是他昨天到底几点睡的?现在都九点了。她眯着眼,盯着屏幕上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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