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丁进口

    分地,说难也难,说易也易。

    赵家庄坞堡规模不大,所有两天都被圈在坞堡内,很符合乱世求存的特征的。在坞堡外不远处的地方,有佃农、农奴、仆役私自开坑的私田,这些就不计算在内了。

    胜金这一路教学的成果终于展现出来,赵家庄的地横平竖直,很好划分。胜金让三人组成一个小组,珍惜实践机会,每个人都上场测量土地、计算面积,见识见识好田什么样、劣田什么土质。

    赵佛奴带着几个本家兄弟带路,一直在旁听他们算账,越听觉得分地的事情越真,心里的盘算也越多。

    赵佛奴揪着一颗忐忑的心回家,妻子正在陶锅里煮粥,这次甚至几片手指宽的腊肉在杂粮粥里翻滚。

    “浑家今儿发慈悲呢!”赵佛奴拍拍身上灰尘,抄起筷子就夹了一根腊肉条吃。

    “去去!边去!灰都扑到锅里了,这肉是大王刚发的。嘿,去年腌腊肉的时候,我蹲郎主家墙根脚下问过味儿呢。呸,赵贼,个贼子,死得好,就该吊大门上。死了赵贼,来了菩萨大王,咱家都能吃上肉了!”赵佛奴妻子完全忘了自家也姓赵,骂起人来兴致勃勃。

    赵佛奴又夹了一条腊肉,她妻子作势要打,却被赵佛奴把肉塞进嘴里。妻子一边嚼一边埋怨:“留给兄弟们吃,给你长面,再不济给孩子们啊,给我吃浪费了。”乱世之中,女人是最苛求自己的,有什么好吃的留给下死力气干活的男人、还没长大的孩子、劳苦功高的老人,总之,不舍得对自己好一点。

    赵佛奴是个疼爱媳妇的,只是嘴拙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只道:“你吃,你吃。”

    看着妻子愉悦地搅动勺子,甚至哼起了新婚时才哼过的歌谣,赵佛奴笑问:“今儿又发什么了?”

    “今天发的是布。还好我去得早,早早排队,挑了一匹厚麻布,我一摸就知道那是张二嫂织的,她一个寡妇能拉拔大两个孩子,就因为这手艺,选进大宅当织娘。你猜老三家的选了什么?一块绸布!我的天啊,真是好日子没过三天,瓢得没边!庄户人要绸布干啥?三尺绸布就占了名额,多可惜啊。我足足要了一卷麻布,能给你和孩子匀出三身体面衣裳。老三家的真是不过日子了啊!等老三来了你劝劝,别打太狠。”

    胜金没打算收刮坞堡,东西尽量公平分给各家各户。男丁们被胜金组织起来种田、修补坞堡,女眷也要打扫道路、归置房屋。东西陆陆续续发给各家,这三天,庄户们家里也能冒起炊烟,舍得吃个半饱了。

    “嘿!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

    赵佛奴回神,心想自从能吃饱了,浑家嗓门是越来越大了,“三尺绸布做被面子,等二妞出嫁的时候,也体面。”

    “我说分地呢,你和我扯什么绸布。”赵佛奴妻子压低声音,凑近了问:“我听说大王要给咱们分地,可是真的?每家分多少?按人头分吗?那以后交人头钱不?咱家能分多少?”

    连珠炮一样发问,然后不等丈夫回答,又道:“最好分靠近水渠那块,虽然少了两颗枣树,可枣子又不当饭吃,还是靠近水渠的田好,能多收三碗粟。”

    “大王不会在赵家庄久留。”赵佛奴低声喃呢,无人护着,他们有田,又如何保得住。

    “哦,所以给咱家分多少地?”他妻子浑不在意继续追问。

    赵佛奴思索良久,晚上兄弟们再聚的时候,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没有长刀,护不住犁耙!我们跟着大王走,不然,让人知道赵家庄没了主心骨,人人都能来咬一口。”

    当然有人不同意,“大哥,那可是地。我今天问了大王座下老爷,册子都做好了,明天一早去祠堂分,那可是地啊,咱们庄户人的命根子。”

    “你别忘了咱们爹那一辈,也是有命根子的,可赵家人拿着刀啊、枪啊,直接抢走了。”

    “当初他们扯谎,说是同宗来借宿,这才杀我们一个咧咧……”

    “以后再有人来,你有本事防住?别忘了,这回大王也是诈开的坞堡门。”赵佛奴毫不客气,“咱们就没那本事!给你,你护不住!”

    “那也不能不要地,跟着才认识三天的大王,往哪儿奔啊?大哥,你是能耐人,你和大王求求情,请大王留一个使者给咱撑腰行不行?咱们以往给的税照样给大王,只要给咱们分地。”

    赵佛奴和这榆木脑袋说不清,冷笑一声,“我是哪个牌面上的人,敢在大王跟前胡咧咧,不分地要你交税,你还能不交啊?”

    一句话,又把众人干沉默了。

    稀里糊涂在找佛奴家里坐了半夜,众人心思各异,趁着月光各自回去。

    赵佛奴正要关门,一个身影抵住门板:“大伯,我,念恩啊。”

    “念恩,你怎么回来了?”赵佛奴把人拉进门,“还有事儿?”

    “大伯,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我跟着你一起干。等明天,咱们看看,要是大王真心实意给咱们分地,咱们就求大王收留。若是大王不愿意留在赵家庄这小地方,我求跟在大王身边,给大王牵马。”赵念恩这些话不知在心里盘算了多久,一口气说出来,磕巴都不打一个。

    “要是真分地,你是二房的户主,你家的田咋办?”

    “分给村里人种,只要能养活小弟、小妹就成。爹娘走的时候,我发誓,要把他俩养大。我跟着大王走,村里人也会尽心。”

    “坐!你是有成算的,咱爷俩再商量商量。”赵佛奴把侄儿压在火塘边坐下,刚想说话,门口又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有人在门外压着嗓子轻声扣门呼唤。

    进入赵家庄的第四天,胜金着人算好了各类账册,该分给大家的浮财也分了,今天是大头——分地。

    按照统计的户口,某户、若干人、分某地,户主在地契上签字画押。

    刚学会排队的人探头张望,旁边更是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紧紧盯着自家当家人,盼着赶紧排到自家。看旁人家分了好地,担心分不到自家,好不揪心。

    杨笑雪记完最后一户,对胜金点点头,赵家庄分地到此结束。

    胜金接过户籍册子,看看一直跟着办事的赵佛奴,准备把册子给他,让他当赵家庄的新村长。

    赵佛奴仿佛被看得下定决心,在胜金朝他望来的时候,当即下跪:“大王,小的愿追随大王!”

    呸!谁是大王!我可没演西游记!胜金心里吐槽,面上却笑问:“这话怎么说?”

    “大王救苦救难,小的等愿意追随大王,任凭大王驱使。”

    “起来吧,早说过,我们路过,不收人。”胜金轻轻拍他的肩膀,这回赵佛奴敢打直腰板,抬头回话了。“你们好好过日子。”

    “大王不求回报,小的们却不能不知恩。赵家庄庙小,留不住大王这样的真英雄、大豪杰。各家各户商量了,都愿意抽丁,追随大王。”伴随着赵佛奴的回话,昨晚找过赵佛奴的人出列跪在地上。

    那些只想安稳种田的人,左右看看,拿不定主意,无措地站在原地。以往各路大王来抽丁,他们要想方设法往山里躲,怎么这回却人家不要了还上赶着!糊涂啊,别被小恩小惠收买了,田、地才是最实在的!

    “都是男丁。你们走了,地怎么办?”

    “租给各家,都商量好了。”

    看他们坚决,胜金沉吟片刻,道:“我这里只要十个人,你们商量推举出来,下午便走。”

    庄户们立即磕头,站到一旁商议。胜金叫了赵佛奴上前,“你在赵家庄有威望,心肠不坏,我看你腿上有旧伤,跟着我出去,不一定回得来。不若留下做个村长,也帮着乡亲们护着家。”

    赵佛奴一心要为自家人奔个前程,闻言有些沮丧,知道贵人嫌弃自己身子不够健壮、人也老了。机会就在眼前,赵佛奴不肯放弃,狠狠心,咬牙应下:“多谢大王,小的定为大王守好赵家庄。”

    “不是为我,是为你们自己。等我走了,你们不必交税,种的粮食吃一半、存一半,你再选几个人来,我教你们如何存粮。过两年翻新一次,遇上荒年也能混个囫囵饱饭。我再教你们怎么守坞堡,别让人一诈就开。”胜金随意挥挥手,在他看来这是常识的东西,在赵家庄人眼里确是需要付出极大代价才会学到的知识。

    最后,在赵家庄待了五天之后,胜金这只队伍终于重新启程。队伍里多家的了十个男丁,五匹瘦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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