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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君安(一)

    吃完饭,刘若兰来到陆瑃房中,陆瑃正坐在椅子上不知在写什么。

    刘若兰走到她身后,笑着拍了拍她的肩:“今日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陆瑃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拉过她的手:“哥哥嫂嫂过些日子就要走吗?刚刚碧云告诉我的。”

    刘若兰将陆瑃搂进怀里,语调柔和:“是啊,这一走还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要照顾好自己”

    在现代社会,离别根本算不了什么,无非是不能见面,但还能通过互联网看见对方的脸,听见对方的声音。可现在不同,汴京与洛州相隔甚远,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麻烦起来,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陆瑃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她:“嫂嫂,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可千万不要跟别人说。”

    刘若兰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满脸坚定:“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如果我总是想一个人,会想要去关心他,那是不是喜欢他?”陆瑃说最后一句话时不自觉地低下了头,连声音都小了起来。

    刘若兰并没有说话,她只是笑,然后伸出手摸了摸陆瑃的头。

    陆瑃见嫂嫂不说话,顿时觉得身体像火烧似的:“嫂嫂你别总笑啊。”

    刘若兰拉住陆瑃的手:“若你不喜欢他是不会这么问我的,你挂着的玉坠也是他送的吧?”刘若兰仿佛看透了一切,笑着问她。

    这些天,她总是能看见陆瑃呆呆地看着这块玉坠,还时不时地傻笑,不用想便知道是心上人送的。

    刘若兰又凑近,降低语调:“你告诉嫂嫂,那人是谁?”

    陆瑃不好意思说出来,抓着自己的头发,又将头别到一边去。

    “你不说那我可就猜了啊,不会是……”陆瑃赶忙捂住她的嘴,凑到她耳边,告诉了她。

    “嫂嫂你不要告诉别人。”

    “好好好,我们瑃儿真有眼光,我虽不认识何大人,仅有一面之缘,却也听说过他,才貌双全,年轻有为,实为良配。”

    “只是……”陆瑃并不知道何绍对她又是什么想法,是像她一样,还是只是把她视作中丞之女?

    还是女人最懂女人,刘若兰看出了陆瑃心中的困惑:“所爱之人,在有情人眼中,如空中之鹤,池中之莲,可远观却不可亵玩,但若不上前抓住,可就错过了,想要再见,就很难了。”刘若兰拉住陆瑃的手,看着陆瑃的眼睛,将这句话告诉她,告诉她要勇敢追求所爱。

    “嫂嫂我懂了。”

    刘若兰离开房间后,陆瑃拿出了之前绣的不好的荷包,又伸出昨日涂抹药膏的那只手,荷包她虽绣的不好,却也是费尽了心思。

    “你是如何想的呢?”陆瑃想。

    她不知该在什么地方,又该有什么样的契机她才能去问他,问他是怎么想的。

    步入社会那么久,陆瑃敢去质疑别人的观点,敢为朋友出头,敢做曾经她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可是现在,她却不敢去问他,甚至连第一步都不敢迈出去,这是她的盲点,也是她的弱点。她不知她还能在这待多久,几个月?几年?还是一辈子?她怕自己深陷其中就难以脱离,可她却又想起了刘若兰的话,她舍不得放弃,舍不得错过。

    曾经的她不理解有些人为什么不敢将爱诉诸于口,现在她懂了,因为有太多的牵绊,太多的顾虑,一窗之隔,有时是最好的距离。

    “大人,这香囊……”自回书房后,王叔便一直见何绍拿着这个东西,时不时停笔看着这个小玩意儿。

    “绣这个香囊的人定不会女红,这上面绣的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王叔站在一旁,笑看这个香囊。

    “是个兔子。”何绍轻轻地抚摸绣着的兔子,她一定绣了很久。

    王叔仔细看着那个图案,实在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那是个兔子的,只是隐约有点像而已。

    回到房中,何绍将香囊放在枕头底下。

    想起昨日的陆瑃,平静地躺在雪地里,他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伸出手为她挡住降落的白雪。

    他将她抱回房中,动作轻柔,不忍将她弄醒,她的脸被冻红,睡时非常安分。他看着她,听她缓缓的呼吸声,失了神。

    那个时候,他竟有想让她留下的冲动,渴望时间能变得慢一点。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只有看到她时自己才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一时间何绍觉得自己有些罪恶,随随便便拿来一本书,撇过头,希望自己不要再看她,目光却不自觉地从书上转到她的脸上。

    陆瑃走后,被窝里还留有余温。晚上何绍躺在床上时竟嗅到了脂粉的香味,她的样子又浮现在脑海中。

    他睡不着了,只是披了件外衣,便开门来到庭院中。

    院中还有积雪,松松软软,踩在上面非常舒服。

    白雪散着寒气,可他不觉得冷,在外不知待了多久。

    夜晚残月高挂,清冷的月光将无叶之树映照在墙上,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陆府内,有贵客来访。

    “大人,太子殿下来了。”陆滂正坐在正厅喝茶,府内侍从告诉他,还没等陆滂反应过来,太子就已来到了正厅。

    “陆中丞。”林佑一人来到了陆府,无人跟随。

    陆滂见到他,连忙上前行礼,林佑将他扶起,“陆中丞请起。”

    “太子殿下此次光临寒舍是……”陆滂不知道太子怎么突然来这。

    “陆大人,本宫想举荐你为中书令,前中书令告老还乡后,此位便一直空缺,许多官员想要去争这个位置,可本宫认为,陆中丞你是最适合的人。”光凭不与尚书令交好这个条件,陆滂就已经是最好的人选了。

    没有任何铺垫,林佑便将此次前来的原因全然告知。

    “这……”陆滂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并非不想,只是他知道,凡事都是有条件的。

    “陆中丞,本宫知道,二皇子前些日子找过你。”林佑早就开始提防着林律了,“我想举荐中丞你做中书令不仅是因为陆中丞你能力佳,更是希望你能站在本宫这边,听闻令爱尚待字闺中,日后中丞做了中书令,本宫就会娶她为太子妃。”林佑并不喜欢这么做,可林律已经出手了,他不得不防。

    “殿下,臣一直忠于陛下,殿下是储君,就是未来的天子,臣也会忠于殿下您的。中书令一职,臣的能力实在是担不起,还请殿下另谋他人。”陆滂知道,中书令一职现在是块肥肉,许多人盯着,但他不想涉这个险,他也不想让陆瑃陷入宫家争斗,“儿女的婚事,虽要父母做主,但他们自己的想法也不可忽视,还请殿下让臣问问小女的想法。”

    听到陆滂的回答,林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可陆滂后来说的话竟令他羞愧万分。

    “是本宫失礼了。”他从没有考虑过她的想法,就将太子妃一位做了筹码。

    陆滂一时慌了神,林佑向他表示歉意,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只是连连说着不是。

    林佑离开,陆滂还是在正厅中待着,却无心喝茶了。

    其实陆瑃在门外听见了他们说的话,可那样的情形,她不可能走上前去说不。

    陆瑃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来正厅找陆滂:“爹爹,女儿不想做太子妃。”

    陆滂没想到她竟听见了:“瑃儿放心,你若对太子殿下无意,那爹爹是不会让你嫁给他的,爹爹只希望我的儿女能幸福。”

    听到陆滂的话,陆瑃顿时松了口气,她庆幸陆滂不是会将儿女作为筹码的人,他不需要高位,只想要儿女幸福。陆瑃之前很怕她会成为争权夺利的筹码与工具,因为她知道,封建时代女子的婚事都是由父母一手决定的,她们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她们能发出的声音实在太小太小,少有人能听见。

    太子妃之位陆瑃并不想要,她也不想在历史上留下太重的痕迹。

    只是她还是后怕,那些曾经只能在书籍中看见的皇子夺位,竟就要发生在她面前了,而她却也差点身处其中。

    若按原本的历史,林佑将来会做皇帝,可陆瑃并没有在史书中看见过关于二皇子林律争夺皇位的记载,此事是从未发生还是戛然而止?陆瑃也无法确定,她现在也不知道这大宋将来会在谁的手上了。

    她害怕此事会将朝堂搅得天翻地覆,波及无辜,带来祸患。

    可对于未知,她却本能地期待着。

    那二皇子究竟是何人陆瑃并不知道,她只知道他的母亲是当今的皇后。

    母亲贵为皇后,自己却只是个低太子一等的皇子,陆瑃大致能猜到他究竟想要得到什么,又想要做些什么了。

    陆瑃突然想起那天在何绍家碰见的人,他究竟是太子还是二皇子?自己刚只是在门外,并未看见那人长什么样,对于那天的人,陆瑃也只记得一个背影。

    有些事她不能过问更不能插手,官场朝堂之事陆瑃并不了解,有时只能做一个旁观者。

    现在的她,算是半个宋朝人,以后的事她全然不知。

    陆瑃曾以为穿越过后对所有事了然于心,能在这个地方混得风生水起,解他人之所困,说不定还能被人当作神佛供奉。

    可是她错了,这里于她而言就是个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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