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踏雪寻梅

    汉高帝五年，十月下旬，灌婴引兵进占彭城，同时攻下西楚许多城池。投靠刘邦被封为淮南王的英布也遣将进入九江地区，诱降了守将、楚大司马周殷，随后合军北上进攻城父。刘邦也由固陵东进，项羽被迫向东南撤退。

    刘邦和诸侯军共同进攻楚军，与项羽在垓下决战。汉军由韩信统领，共计三十万，分为五个部分，孔将军为左翼，费将军为右翼，刘邦坐镇后方，周勃、柴武等预备军在刘邦军后待命。

    楚军由项羽统领，共计约有十万。韩信先率前中军与项羽交锋，不利，向后退却。孔将军、费将军从左右两边纵兵攻上去，楚军不利，韩信乘势再次攻上去，大败楚军于垓下。

    汉高帝五年腊月，漫天的大雪，如同被倾倒的玉瓶，纷纷扬扬地落下。雪花随着凛冽寒风飘舞，覆盖了整个战场，给这片血腥之地披上了一层洁白的外衣。然而，在这美丽的外表下，却隐藏着无尽的杀机和危机。

    大雪使战场变得异常艰难。士兵们的步伐变得沉重，每一步都如同在厚厚的雪中挣扎。战马的蹄子深陷在雪中，骑兵的冲锋变得笨拙而无力。箭矢在雪地上滑落，无法准确地射向目标。视线变得模糊，使得战场的局势更加难以判断。

    行军一夜，项羽率部退至乌江，安营扎寨。

    营帐内，将士们神色凝重。

    “王上，渡江撤回江东吧。咱们还有5万兵士，加上驻守江东的，一切还可以从头再来。”将领们纷纷向项羽抱拳建议。

    项羽望着一起跟他打拼5年，所剩无几的将领和兵士，他有些恍惚。

    “容孤考虑一下，大家且退下，子文留下”。

    “诺”，众将抱拳行礼后，依次退出营帐，在退出前，都用眼神示意季布劝劝王上。

    季布站立一侧，静候不语。

    项羽起身盯着营帐内的作战地图，久久不言。

    盏茶时间之后，项羽转身看向季布：“将军如何看？”

    季布沉思片刻后，抱拳道，“西南北皆有五路汉军，加上诸侯军总计60万，士气高昂。而我军也只剩不到5万人，且伤员不少，士气低落，只有向东渡江撤回江东固守修整，以图东山再起”。

    项羽身躯微动了一下，转身看向地图，营帐内寂静无声。

    营帐外，一天一夜的大雪停了，太阳也已升起，只是没有红光，惨白的如同白瓷盘悬于天空。起锅造饭的炊烟，让这如同幽冥一样的地界有了一丝烟火气。

    “那便依将军吧，”半柱香之后，项羽有些黯然的开口。“此事就交由子文亲自去办”。

    诺，季布眼神中闪过一丝光亮。又急声道，“王上属意哪个将军率队殿后呢”？

    “孤负责殿后”。项羽平静道。

    季布听完，吓得腿一软跪倒地上，颤声道：“属下之错”。

    项羽有些无奈的看着季布，叹声道：“子文无须多想。孤思虑许久，如若保存更多将士性命，顺利撤回江东，只有孤留下殿后最为适合。将军只需留一营敢死队予孤。作为主力吸引汉军，剩余的大军全部由子文统筹撤回江东”。

    “万万不可”，季布闻言急道，“王上乃万金之躯，不坐危堂，吸引主力突围岂能由王上亲领，这致我等众将士于何地，还是由属下来吸引汉军主力，另安排他人负责撤离吧”。

    “将军之意，孤明白，汉军此行皆为孤而来。此次近5万大军若要安全撤离，只有孤吸引方可，多留一些江东好男儿，也算是我为江东父老尽最后一点力，以慰孤的愧疚”。

    “可是。。。”

    “没有可是”，项羽打断了季布的争辩，坚决道：“孤意已决，将军听命即可。”

    季布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他知道项羽决定的事不容更改。

    项羽继续道：“军退回江东之后，与当地驻军合为一处。如果坚守10天，没有孤的消息。就打开府库，加倍抚恤此次阵亡将士亲属，特别是重点抚恤参与死士队伍的兵士，遣散剩余的将士回乡，隐姓埋名。而子文亦可学英布投靠汉王。这仅剩下的老兄弟安好，也以安孤心。”

    “王上定能吉人天相，平安归来。”季布的眼眶红晕，眼含热泪，哽咽道，说着还不停的磕头。

    “子文不必如此”，项羽有些触动，起身上前扶起季布。

    “今夜子时前，你召集死士在孤营帐外候命出击。将军就在此时，立即安排大部队撤回江东”。项羽在其耳边轻声说道。

    “此外，还有一事需要子文秘密安排，那就是今日入夜时，你安排一些信得过的兄弟乔装打扮后护送虞姬先行撤离”。

    “还有今日所说，切记在撤离前除核心将领外一律保密，不可外泄”。项羽拍了拍季布的肩膀。

    诺，季布抱拳沉声道。

    “将军无事便可退下了”。项羽有些疲惫转身道。

    诺，季布看着项羽疲惫的背影，情绪有些哽咽，然后脚步沉重，神色严峻的退出营帐。

    “报”，一传信兵进入账内，“王上，紧急军情”。

    项羽接过军报，神情凝重。军报上说所派西南北3路楚军突击队，全军覆没，汉军已在20里外形成合围驻扎。

    “退下吧”，项羽挥了挥手。

    传信兵退下，项羽一口血喷涌而出。桌前盖军情竹简的白布也溅上了红色血滴。

    瘫坐在椅子上休憩片刻，项羽想到什么，便起身取下盖竹简的白布，置于桌前，拿起毛笔，勾勒起来，片刻一副冬梅跃于白布上，他又在旁边画上了一个将军与一白衣女子相拥共骑一马。

    想了一会儿，项羽又提笔提了一首词在白布上：

    数年风霜与共兮，红袖添香；

    踏雪寻梅白头兮，携手共赏；

    待我君临天下兮，为伊梳妆；

    永世不负佳人兮，风华共享。

    题词落款之后，项羽又咬破食指，点缀出几多绽放而开的红梅花。

    墨干后，收起藏于衣袖。吩咐卫士传唤虞姬前来。

    片刻后，营帐外，一身着白裘披风的曼妙女子，步态轻盈，步步生莲。她的面容精致如画，眉眼如丝，唇红齿白，皮肤白皙无瑕。她的身形修长婀娜，线条优美流畅，若隐若现的酒窝点缀，仿佛是上天精心雕琢的作品。在冬雪的映衬下，虞姬的美貌更加动人心魄，让人为之倾倒。

    进入营帐内，虞姬轻唤，“郎君”。

    项羽眼中满是温柔笑意，起身迎上，似乎所有的情绪在此刻就只剩温柔，他帮虞姬掸去了身上的积雪。

    “爱姬用膳了吧”，关羽轻声耳语。

    “嗯，进食了些糕点”。虞姬微笑点头。

    “孤带你去踏雪寻梅，可好？”项羽充满笑意的眼神看向虞姬。

    虞姬身体一震，眼睛里满是柔情的看向项羽点头：嗯。

    片刻后，营帐外，一匹通体黝黑发亮的乌骓马，奔驰在旷野中，一身着红袍内穿将军服的俊朗男子与身着白裘披风的娇美女子骑在白马上，女子更像是一只小狐狸依偎在男子怀里。

    “郎君，这里咱们很久前是不是来过？看似很熟悉。”虞姬讶然问道。

    项羽放慢了马速，点头道，“这是咱们初次相遇相识的地方，乌江，凤凰山。”

    凤凰山，虞姬嘟囔，“这以前很多梅花树，怎么都没了，一切都空荡荡的”。

    “这几年战争让一切都消失了”。项羽叹息道。

    虞姬看着这一切，想起了她与项羽初相识的时候。那时也是一个冬雪纷飞的日子，她骑的马不知怎么了，忽然不听使唤，狂奔，狂颠。随时都可能坠下马，毙命。

    这时一身着红袍的年轻男子，驰马而来，在与她的马同行时，伸手把她从那匹发狂的马身上揽到怀里。

    那时她在那个男子怀里有些痴傻的看着男子，眉清目秀，带有一些儒雅与英气交融。

    对方也是满眼柔情，满含笑意的呆呆看向她。并和她一起踏雪寻梅，最后还送了她一个梅花样式的发簪送与她作为定情信物。

    “爱姬怎么了？”

    项羽的询问，惊醒了那沉浸在幸福回忆满脸痴笑的虞姬。

    虞姬脸色有些羞红道，“想起咱们初相识的事，望着光秃秃的四周，有些惋惜道，可惜梅花没有了”。

    嗯，项羽扫视了一下四周光秃秃的山地，有种凄凉。

    “爱姬等待一下”。忽然项羽微笑道。

    说着就骑马飞驰起来，兜兜转转之后，项羽解下身上的红袍，随手一扔，红袍随风落下。

    然后骑马带着虞姬向山顶跑去，片刻后，转马立定，搂紧怀里的虞姬，在虞姬耳边轻声道，“爱姬请往下看”。

    顺着项羽所指的山下，一片白茫茫大雪上，马匹跑出的踏痕，勾勒出一副巨大的梅花图，印入眼帘，特别是那红袍点缀成为了其中一朵最娇艳的红梅花。。。。。。

    “好美”，虞姬轻叹，嘴角上扬。她满眼的惊喜，更有一抹微醺红印入脸颊，她侧脸看向项羽，看着这个陪伴她三年多，对她无微不至的翩翩公子，他还是3年多前的他，温柔，俊朗。

    项羽轻抚其耳垂和鬓发，在其额头，轻轻一吻，揽入怀中朗声道，“终有一日，孤会带爱姬览遍天下梅花和美景，尝尽天下美酒和美食。为伊梳妆，做天下最美的新娘”。

    “嗯”，虞姬眼睛充满亮光，幸福满满的向项羽怀里拢了拢。两人一马就这样立在初相识的地方，就这样在马上依偎，什么也不说，似乎什么也都在思绪里交流。两人一马的远影，就像一副绝美的画卷。

    远处，似乎有些异动，惊醒了思绪中的项羽。

    “天色渐晚，回吧。”项羽扫向四周，略有一丝一闪而逝的惆怅。

    虞姬温柔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