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霸王别姬
一个时辰后，虞姬和项羽在营帐内用膳。
今天也许是和虞姬的最后一餐了，项羽不时的偷看向虞姬，心里有些感慨，希望不在她身边她能照顾好自己。
虞姬乖巧的陪在项羽身边，她有不好的感觉，但是项羽不说，她也不想提。她感觉他一力承担了所有，无论什么事，他都是一个人憋在心里，从来不愿把这压力带给她。给她的永远是她想要的美好。
虞姬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最幸福的人，这3年多的陪伴，是她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时光。
忽然营帐外传来阵阵歌声，打破了这种安静，项羽听到歌声后，浑身一颤。
“腊月寒冬兮四野飞霜，天高水涸兮寒雁悲怆。最苦征战兮日夜彷徨，披坚执锐兮孤立沙冈。离家五年兮父母生别，妻子何堪兮独宿孤房。虽有余田兮孰与之守，邻家酒熟兮孰与之尝。白发倚门兮望穿秋水，稚子忆念兮泪断肝肠......”
营帐外传来四面八方的楚歌，把项羽从恍惚中惊醒，也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项羽缓缓起身，走向营帐外，漫天飞雪，四处蜷缩在营帐旁、马车下的伤兵，或席地而坐相互依偎在一起的楚兵。他们眼神空洞夹杂一些绝望与忧伤，低声哼唱着楚歌。
项羽心情惆怅，呢喃道：“天欲亡楚啊”。
项羽握紧了拳头。
虞姬走在身侧，随手给项羽披上了披风。
项羽回眸深情的望着虞姬，握紧的拳头又松了下来，欲言又止。
“郎君，外面冷，回营帐吧。妾身还想为郎君舞一曲，以慰郎君片刻。”虞姬温柔的看着项羽轻声道。
项羽看了看虞姬，心神复杂，有爱，有愧疚，有疼惜，有不舍，沉思了片刻后，点了点头，牵着虞姬回帐内。
片刻后，乐声响起，虞姬一边翩翩起舞，一边吟唱：“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其虚其邪？既亟只且！巧笑之瑳，佩玉之傩。既见君子，云胡不乐。愿言思君，不可忘怀”。
项羽看着这个陪伴了自己3年多，已经20岁的歌姬。她冰雪聪明，善解人意，温婉端庄，秀丽大方。似乎所有的美好都源于她。所有的美好似乎又无法形容她。
项羽想过君临天下许她四海为家，也想过与她隐居世外，厮守一生。只是时不我待，奈若何。
看着翩翩起舞，悠然而歌的虞姬，项羽想起了曾经的种种美好陪伴。越是美好，此刻也越是心酸。
项羽抑制不住的长叹一声，与虞姬共舞起来，慷慨附和而歌：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虞姬回眸迟疑了一下，此刻似乎她似乎瞬间知道了一切，她看向项羽，她觉得她能读懂他的惆怅，不舍和不甘，他的无奈，无助，和无力。她很心疼，她也不知道如何能帮他。
或许此刻，她是项羽的累赘，或许，这3年多，是她害了项羽。
她眼睛里噙满泪花。
“郎君，妾有件事隐瞒了你好几年”。
一边起舞，一边低声在项羽耳边耳语。
项羽，用手指轻触虞姬嘴唇，打断了虞姬的话，俯下头在虞姬耳边轻语，“勿言，孤第一次遇见，便已知晓。”
听闻，虞姬一愣。
项羽微笑的看着她，眼神满是温柔。
虞姬却不由的一种感动和心酸汹涌而至，眼泪瞬间留下。
哽咽道：“郎君怨妾否？”
项羽温柔的看着虞姬。
“孤从未怨过，在孤心里，爱姬比世间万物皆重要。怨只怨吾等相遇太晚，而让爱姬受苦多年，乃孤之过”。
说着就从背后揽起虞姬的腰，比翼而舞，并低声吟唱：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这诗歌是两人相知的定情歌，虞姬眼泪无声滑落，往日的点点滴滴，幸福甜蜜，温暖烂漫似乎闪现在那泪目中。
而往日愈是美好，而现在愈是惆怅，她的郎君为她做太多了，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营帐外楚军的四面楚歌，她就知道这战况的严峻，她不想再因为自己拖累项羽，虽然不舍，但却依然做了决定，祛除她这个项羽的软肋，项羽才可能破釜沉舟，浴火重生。
她释然的微笑，眉目之间如同百花交相辉映。
她缓缓推开项羽，一个人独舞，她选择了初相识的那段《翩翩》舞蹈，那是美好的开始，也希望是一切的终结，这样或许就是永恒。
舞姿如同一只凤凰，绝世而美丽。
项羽看的有些呆滞，恍惚，一如初遇。
舞至高潮，虞姬潸然而唱：
“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
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唱闭，看着项羽，眼神里流露出淡淡的，幸福的笑意。悄悄的取出项羽赠送的凝霜匕首，向自己的心口扎去......
只是瞬间，被冲上来的项羽击落，同时侧击颈脖处，虞姬晕了过去，倒进项羽的怀中。
项羽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有些感动疼惜，也有些苦笑。
“有孤在，怎能容爱姬无论自己还是他人而伤害。”
项羽为虞姬裹上她最珍爱的白裘，又抱了虞姬一会儿，从袖里取出他画的雪梅图：
数年风霜与共兮，红袖添香；
踏雪寻梅白头兮，携手共赏；
待我君临天下兮，为伊梳妆；
永世不负佳人兮，风华共享。
想了想，片刻后，重新折好，塞入到在虞姬内衬怀里，眼睛里充满不舍。
就这样静静抱着虞姬大致半柱香时间之后，调整了一下情绪，低声向提前准备好的兵士道，把虞姬送出去吧。
入夜了，营帐外雪又下起来了，愈发的大，几名身着白衣兵士与侍女带着虞姬走出营帐，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