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项羽自刎！

    子夜时分，大雪已停。

    一轮圆月挂于天空，散发着惨淡的白光。

    楚军驻地，成千上万根火把正在灼灼燃烧，点亮了这寒冬腊月的夜晚。

    项羽帐外横纵27列，总计729名西楚骑兵组成的死士营，凛然矗立，身着白色战袍，战马左边插着长枪，右边插着楚旗。端坐于马上的死士，左手托着酒碗，右手抓着缰绳，军阵中一股肃杀之气，油然而生。

    项羽骑着乌骓马，立于军阵正前方，也是身着白色战袍，神色刚毅，左手托酒碗，右手牵缰绳。

    他一个个扫视着这些视死如归的死士，想努力的记住他们的模样，所有将士均一动不动，如同一尊尊战神雕塑。

    片刻之后，项羽朗声说道：

    “自有楚以来，至今900余年，连绵不断之辉煌，皆由楚人一代代热血男儿前赴后继，泣血疆场所铸就，即使最危难时期，亦不退，因为其身后是数百万大楚父老乡亲。

    正是这一信念，才成就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传奇，今日，大楚又到危亡一刻，20里外皆汉寇，足有60万，诸君敢战否？”

    战——战——战

    死士营整齐如一的铿锵之声，响彻四方。

    “此战，诸君皆会一去不回，诸君敢战否？”

    战——战——战

    “大善”，项羽喝彩。

    “此碗中酒，一份敬为大楚舍身的亡灵”，说着项羽碗中酒倾倒三分之一，众将士也倾倒三分之一，整齐划一。

    “一份敬远方的父母妻儿乡亲”，再去三分之一。

    “最后吾等饮尽碗中酒，孤与诸君一起诛汉寇，赴国难，护大楚。”说着项羽饮尽碗中酒，并掷于马下。

    诛汉寇——赴国难——护大楚

    死士营将士，整齐如一的声音，惊天动地。他们饮尽剩余酒，集体掷碗于地。

    “众将士取战矛，举战旗，随我杀寇”。

    刷，战矛拔起，战旗高举，前队变后队，整齐划一，徐徐向西而行。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随着一人哼唱，楚国战歌响起，瞬间集体铿锵有力的放声歌唱。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此时，已渡过乌江的楚军撤离将士，因为撤离，他们没有点火把，也不能发声，而楚营中那些成千上万的火把，就是障眼法，以迷惑汉军。

    虽未完全逃出生天，但此时听到楚国战歌，他们全部转身停下，向乌江西岸跪拜。

    他们眼泪溢出眼眶，却不能出声。只能默默的，一拜，二拜，三拜，虽未组织，但却整齐划一。

    一切都很安静，但安静的让人窒息。

    汉五路军营皆收到项羽拔营向西突围的信息。汉军核心部队向西集中拦截，灌婴率领5000骑兵为先锋。

    半个时辰后，大战开启。

    战斗异常惨烈，楚军将士们身披重甲，手持长矛，在冰天雪地中毫不畏惧，勇往直前。项羽身先士卒，他的英勇和战斗力感染着每一个士兵。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共赴国难，保家卫国。

    在激烈的战斗中，楚军将士们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勇气和毅力。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冲向敌人，尽管面临着数十倍于自己的敌军，但他们始终不屈不挠。

    雪花纷飞，血水交织，每一刻都有英勇的将士倒下。

    然而，这并没有吓倒剩余的楚军将士，他们更加勇猛地冲向敌人。他们眼神坚毅，像一尊尊修罗，哪怕有的只剩一口气，也依然站起，举起长矛，刺向敌人。

    这一幕幕让汉军胆寒，有些汉军脚步往后退，拿枪的手都有些颤抖。

    灌婴看到这一幕，不由感叹，楚军之勇猛，秦皇之军亦不及也。

    项羽单枪匹马，所向无敌，纵千人围之，亦不能近身，所过之处，片甲不留，像地狱中出来的修罗。

    此战追追停停，足足进行了数个时辰，天已大亮。

    一夜鏖战，汉军战亡数千人，而项羽死士营亦只剩二十七骑。

    而那些阵亡的身着白袍的死士，鲜血染透，就像一朵朵寒冬腊梅绽放。

    汉军见项羽及死士们杀红了眼，同时又勇猛异常，便都不敢再靠近他们，只是把他们给团团围住，不让他们逃脱。

    项羽扫向仅剩的楚死士，以及倒下的那一具具死士，心中不由的悲恸不已。

    项羽回头扫向汉军，忽然看见一熟悉面孔，正是过去自己的部将，现在的汉军骑司马吕马童。

    项羽看到后道：“汝不是孤的老朋友吗？”

    司马童这时才跟项王打了个对脸儿，于是把项羽指给王翳道：“此乃项王。”

    项羽此时已经身体疲惫到了极限，见身边的将士一个个又纷纷的倒下，知道自己逃不出了，便说道：“孤听闻汉王用黄金万两，封邑万户悬赏西楚霸王的脑袋，孤就干脆送老朋友一个人情，孤自刎于此，但有一愿，请放剩余人等自行离开，包括孤之战马，不得追杀，不知可否”。

    楚将士眼睛通红，齐声阻止，“将军不可，吾等誓死追随将军”。

    “此战至今，生灵涂炭，皆孤之过。汝等既认本将军，就深知楚军军令不可违”。

    众将士沉默，眼睛却狠狠地扫视这周围的汉军，让人心生胆寒。

    项羽望向司马童。

    司马童望向王翳，眼神交流之后，点头。

    司马童挥挥手，向东的包围圈敞开一个口子。

    项羽目光扫向楚死士们，流出一丝欣慰，向楚死士们抱拳鞠躬后，朗声道：诸君请！

    楚死士们，眼含热泪，齐身向项羽行了军礼，然后黯然的一步一回头的离开。

    项羽一一目送，待全部走完之后，跳下战马，抚摸乌骓马的头部，贴面片刻，便拍拍马背，乌骓马似乎明白这是诀别，亦是一步一回头的离开，还不时悲鸣。

    乌骓马离开后，包围圈又重新合拢。

    他无限依恋的扭头看向乌江方向，喃喃道，“不得不诀别了，如果有来生，孤愿用今生的热血，为美人做一身红妆，明媒正娶，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说罢项羽仰天长笑后，毅然拔剑自刎，喷薄而出的鲜血映红苍茫的雪地，就像那最凄美的雪梅，傲然绽放。

    围困汉军将士皆震惊与此，一时竟不知如何，皆呆呆注视。

    司马童，瞬间泪湿眼眶，低头鞠躬，而其它汉军将领片刻后亦如此。

    一炷香之后，项羽自刎于乌江的信息随着一支支信使传遍四方。

    一个时辰后，乌江边上，剩余的死士听闻，悲痛不已，纷纷下马向西而跪，齐声呐喊，将军已死，吾等岂能苟活，说着便自刎于乌江边上。

    那乌骓马仰天长鸣，便一头扎进乌江溺亡。

    忽然间天空色变，大雾席卷而来，弥漫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