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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青山钟灵葬名士 孟嘉为令在阳辛

    过了富河渡口,就上了天马岭,走在那浓荫蔽日的樟树林里,回家的路都是熟悉的风景。

    回到家里,上官致远将开启一段宁静而悠然的生活。打开屋里那扇陈朽凋零的木门,屋里一片沉寂,自己的房中早积满了灰尘,天花板上布着蜘蛛网。

    上官致远放下行李,决定把屋里好好的打扫一下。这间屋子本来较大,但东厢房早已倒塌,一间连三的房子只剩下大半边,剩下旁边的厨房和西厢房。那西厢房的上房和下房便是上官致远和父亲的卧室。

    上官致远天生喜欢整齐,似乎有点强迫症。书本从来是摆得整整齐齐的,发下来的试卷都被他叠得方方正正分门别类地订好放在一起,所以他的抽屉无论东西怎样的多,都不显得乱,不觉得挤。这一点米琼是最清楚不过的,她觉得上官致远不光抽屉里的东西摆放得整齐,而且他穿衣服也丝毫不含糊,衣服尽管不是很好,但每次都洗得干干净净穿得整整齐齐。

    上官致远把堆放在自己房里的杂物全都搬到父亲的房里,并把父亲的遗像擦拭干净摆放端正;接着他把父亲房中的书柜搬到自己的房中,把自己的书以及父亲的书都摆放在里面,并在墙壁上都糊上旧报纸,这样房间会显得亮堂一些;最后他在床上铺上自己在学校里带回来的被子,这样原本显得杂乱不堪的房间经过清扫和整理立刻改变了模样。

    刚收拾好房间,上官致远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他出来一看,只见堂叔孙有福从橘树林中钻了出来。很显然,他是在孙家湾赶过来的。孙家湾虽说在另一个自然湾,但直线距离其实并不远。孙家湾除了孙中第家,就数孙有福离上官致远家最近了。

    孙有福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但总有点不安于现状,一直在省城武汉打工,遇上农忙便回来。说是农忙,其实也没啥忙的。富河村是个依山傍水的地方,人多地少,所以阳辛镇让富河村大力发展果木经济,房前屋后都是柑橘,河边则都种上了柰李。但由于上官里仁的过世,上官致远要考学,这样上官里仁原先的土地便由孙有福代为耕种和管理,家里就老婆一个人,有点忙活不过来,于是他便回来了。

    听说上官致远回来,孙有福便过来探听虚实了。他一阵风似的进了门,房间里明明有把椅子他不坐,却一屁股坐在了上官致远刚收拾出来的那张书桌上。

    “考得怎么样啊,今年应该没有问题吧?”孙有福咋咋呼呼地问。

    “考得不是很理想,数学没有考好。”上官致远说话显得底气不足,他自己知道这只能听天由命。

    “又是数学没有考好啊?数学没有考好,别的科目总行吧?”孙有福道。

    “别的也是马马虎虎。”上官致远的声音越来越低了。

    “家里的猪都养在那儿呢,只等着你考上就杀掉,如果你能考上大学,这乡里乡亲的还不都得请来吃上一顿。”孙有福说。

    “现在说这事有点早……等分数公布了就知道了,现在难说。”听堂叔这样一说,上官致远脸涨得通红。

    看上官致远那个熊样,孙有福觉得这小子肯定今年又是黄了。其实他也未必希望上官致远能考上。猪栏里的猪未必是为上官致远考学准备的,自己过年照样可以杀掉吃。

    孙有福抬脚出了门,上官致远这时才发现,他身后跟着一条毛茸茸小黄狗。或许是第一次见到上官致远,和他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临出门时,小黄狗朝上官致远摇了摇尾巴算是示好。

    上官致远见堂叔走了,心里松了口气,他很不喜欢别人问他,但碍于孙有福是自己的堂叔,于是随口答应。

    第二天的早晨,当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到床上的时候,上官致远便醒了过来,他伸了一个懒腰,抬眼便看到透过窗棂的光束中那漂浮的灰尘,而窗外的树林中传来啁啾的鸟叫声。

    几个月来,他从来没有像这样的睡一个好觉了,他觉得无论结果怎样,毕竟暂时卸去了压在身上的千均重担。上官致远打开房门站到橘树林前不由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生活是多么的美好啊!

    上官致远好久没有在家这样待过了,他忽然想起孟峰来,他决定去孟峰家去。

    孟峰家在富河村的另一个自然湾孟家庄,孟峰家其实离上官致远家也不远,只要爬到屋后的那个小山包,就能看到孟峰家。

    孟峰家所在的孟家庄,虽说和别的庄子没有什么两样,但庄后有孟嘉山,山有孟嘉墓。

    孟嘉何许人也,他曾做过阳辛令,乃二十四孝孟宗之曾孙,晋陶渊明之外公。据说,阳辛孟氏一系一直可上溯到战国时的孟子。

    孟嘉是有名的才子,阳辛当地有关孟嘉的传说很多。龙山落帽传佳话,当地流传落帽山就在富水水库之东北。李白《九日》诗:“落帽醉山月,空歌怀友生”,用的就是“孟嘉落帽”的典故。

    去孟家庄,有一条大路,但从屋后翻山走小路比较便捷。上官致远不希望碰到村里的人,于是走在大路上的他打算折回去走小踇,可是没想偏偏碰到从孙家湾出来的孙有文。

    孙有文和上官里仁算是同时代的人,不过,论年岁略长上官里仁。孙老先生在富河村也算是个有文化的老先生了,天性爱管事,孙家湾大事小事他都会插手。他年轻时当过私塾的教书先生,和上官里仁诗文唱和交往甚密。

    儿时,上官致远记得,孙有文和养父上官里仁谈“孟嘉落帽”的故事:说孟嘉是东晋时的名士,文才非常了得,依稀记得孟嘉和陶渊明是什么亲戚关系。

    孙有文老先生说,明大学士后七子之兴国州人吴国伦曾拜谒孟嘉墓,写过一首诗:“为问阳辛令,谁知孟氏贤,孤坟不可吊,虚识永和年。”他还言之凿凿:孟嘉蟇就在富河村孟家庄的孟家山上。

    老先生平生最感到自豪的是,他七个儿子中的小儿子孙中榜前些年由于考上师范,现在已经端上了公家的饭碗。儿子出息了,这似乎又增加了他在公众面前说话的分量。只不过村里的小青年并不怎么买他的账,于是他总是慨叹世风日下。

    由于孙有文和上官里仁算是故交,上官致远对他比较尊重。这时,上官致远老远就和孙有文打招呼:“有文伯,你这是上哪儿呀?”

    “是致远呀,散学了吧。”其实孙有文早就看到了上官致远。今年,村里一下子几个人参加高考,他也想探听探听虚实,毕竟考学在农村来说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于是他装着不经意的问了一句:“今年考得怎么样?”

    上官致远其实最怕别人问这个,于是他答非所问地说:“今年高考与往年不一样,分数出来电视里就报,你就等着回去看电视吧……”

    上官致远虚晃一枪,便走了。然而孙有文毕竟久经人情世故,他觉得上官致远是在避实就虚,在他的眼中上官致远应该是个有点出息的人,俗话说:“伢子看细瓜看蒂”,而上官致远打小就聪明。

    上官致远远离大路后,便到绕到后山小道,他不希望别人搅了他的心境。可是抬头间,便看到引水渠对面的小山包,养父上官里仁就埋在那里。上官致远不由自主地走了上去,过了渠道的简易水泥桥,来到了养父的坟前。五月间他和赖天阳等人编的花环依然摆放在那里,只是花儿早已萎缩腐烂,原来光秃秃的坟头已然是青草萋萋。上官致远在那里默哀了片刻,心中是感慨万千:十几年的父子情缘居然是转眼烟消云散,可怜养父清苦一世,如今零落荒土一丘!

    这座山海拔最高处约有300米左右,站在山腰便可以把村子的景物尽收眼底,向西眺望便是天马岭,天马岭上是富河村小学,河对面还能看到阳辛镇的街市景色。

    天马岭濒临富河,因山岭形如天上奔马而得名。

    天马岭有着坚硬的岩层,临河一面地势陡峭,它刚好挡住那条西向而来的富河,让河水在天马岭拐了一道弯后,再东向逶迤而去。富河日夜奔流,由于河水冲刷,导致河床下切,岭下形成一个深潭,称为天马潭。

    天马潭深不可测,里面藏鱼丰富。在富河村小学工作的上官里仁,闲暇时,摇一叶扁舟,渔网随意撒下,总有收获。其时,村小学的老师没少吃这个潭里的鱼。

    上官致远对村小学是充满了感情的,这也是他最熟悉的地方,有关他童年的点滴记忆都和村小学联系在一起,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那是他父亲工作过的地方。

    可如今,父亲却躺在这座山的山腰上,日夜遥望着他曾工作过的地方。

    这座小山,当地人称着孟家山,是个风水宝地。

    从山腰的一条小道下去便是孟峰的家了。上官致远发现这个地方无论是向东去孟家庄的孟峰家,还是向南去孙家湾的孙中第家都是差不多的距离。即便是向西回本湾子,去自己家和赖天阳家差不多也是等距离的。

    这时,上官致远站在山顶望了一眼赖家老屋,不由想到在他后面回村的赖天阳,想必这家伙也在家里闲得慌,不如把他一起叫上,去孟家庄找孟峰玩。主意打定,上官致远便又下了山朝赖天阳家走去。

    赖家老屋最显眼的标志就是门楣上方用红色油漆在白色粉底上写的“经销店”三个大字,这三个字自然是孙家湾孙有文的手迹,这在富河村也算是个金字招牌了。至于赖根正支书有没有给润笔费,人们不得而知。

    如果说,天马岭是富河村的中心,那么,赖家老屋便是天马岭这个自然湾的中心。天时、地利加上人和,经销店的生意一直红红火火。

    “致远,回来了。”赖根正正要出门看到上官致远来了。

    “是的,随便出来转转,赖支书你这是上哪啊?”赖支书也是他最不想碰到的人,可没办法,跑到支书的家门口,自己原本就是朝枪口上撞。

    “我正要去小学校开会,天阳刚到家呢。”赖支书说。

    自包产到户后,富河村没有正式的办公场所,村部就设在富河村小学校内,村干部开会都是去学校集合的。

    “哦,那我进去找他。”上官致远就怕他问起考试的情况,说完就急着去房里找赖天阳。

    赖支书本想问问考试的情况,但看到上官致远像泥鳅一样在他面前溜走,于是欲言又止。他抓了抓发亮的头皮,心里直犯嘀咕:儿子回来倒头便睡,这上官致远见了他就走,难道这两人都考砸了?于是他端着茶杯呷了一口,心事重重地顺着大路朝天马岭方向去了。

    “致远你来了,刚好把你天阳哥叫起来,跟你一起出去走走。”赖婶正在忙活着卖东西。

    “哦!”上官致远应承着,看到赖天阳正在房里蒙头大睡。

    赖婶在外面喊了一声:天阳,致远来了。

    赖天阳翻身坐起来,见到上官致远多少来了点精神头,打算和他侃大山。

    “我们去孟家庄吧!”上官致远拽起赖天阳就往后山走。

    走在山路上,赖天阳说:“致远,米琼去寝室里找过你,有点责怪你不辞而别,后来走了,好像有点失望。”

    “‘君子之交淡如水’,简单的问题不能搞得太复杂,我和她不过是普通的朋友而已,我从来没有多想,她对我关心和帮助我记得就是了,仅此而已。”上官致远说这话时显得特从容。

    “其实,你说得也没错。我在想,她要是真把你当朋友,后面有的是机会。”赖天阳说。

    “话是这么说,可高考是人生的分水岭,不同的命运必然走不同的路,有些路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不可能相交的。”上官致远说。

    除了谈米琼,两人说得最多还是今年的高考,谁能考上,谁考不上,其实大家心里都有个大概。上官致远和赖天阳都觉得读理科的孟峰和黎小牛上大学毫无悬念。他俩说这话多少还是有依据的,富川每年理科上线人数差不多是文科生的三倍。文科复读历来提分不显著,这几乎成了莘莘学子的共识。

    接着俩人又谈到孟峰的哥哥孟岩,赖天阳隐隐约约知道孟岩是米琪的男朋友。不过,这些都是孟峰透露给他的,孟岩在孟峰高考后回来了。孟峰对哥哥和米琪的恋情略知一二。

    孟岩和赖天阳是同学,提到孟岩,赖天阳总是有点自惭形秽,觉得孟岩和自己俩相比照简直是天上地下。

    说起孟岩,在富河村甚至是在阳辛镇都是个家喻户晓的人,他是当时富河村的第一个大学生,后来读了研究生,在当时是轰动一时,在富河两岸被人们称着“孟才子”。

    上官致远在阳辛中学读书时,老师经常用孟岩勤奋好学鱼跃龙门的事例来教育他们:孟岩读初中时,夏天为防蚊虫侵扰把双脚浸在水桶里苦读;上高中没钱缴学费,暑假就去煤垅里挖煤挣钱搞勤工助学……

    总之,在上官致远的心目中,孟岩是个值得他学习的人,孟岩的那种百折不挠、勤读苦学的精神他是铭刻在心的,上官致远还觉得孟峰和哥哥特别相像,也秉承了孟岩那种自强不息的精神,在学习上丝毫不马虎。

    可每当上官致远用崇拜的口吻说起孟岩时,赖天阳总是不以为然。于是,他岔开话题:天阳哥,你有去孟嘉蟇吗?

    “小时候,我倒是和孟岩去山上寻访过孟嘉蟇,只因年代久远,差不多已经湮没于荒丘野岭之中了。”快到孟峰家的时候,赖天阳指着远处的孟家山说。

    “呶呶呶……”孟峰正在家喂猪,他妈妈招呼俩人坐下,就去做饭了。

    孟峰见俩人来了,马上拿出一副象棋,嚷着要和赖天阳杀上几盘。上官致远只得在一旁观战。

    当二人鏖战正酣之际,上官致远的眼睛落到墙上一幅水墨“孟嘉落帽图”上。上面的落款居然是钟高才,上有一方他的朱红篆刻钤印。

    上官致远对钟高才的了解,都是上官里仁生前告诉他的。听闻钟高才诗书画印无所不精,今天算是见识了,有道是外行看热闹,上官致远并不懂得欣赏:“钟高才是摇笔杆子出身的,想不到是个通才。”

    “什么通才?其实,什么都不精!”赖天阳正全神贯注下象棋,“将军!”

    听上官致远对这幅画感兴趣,孟峰说:“这幅画是我哥考上研究生时,钟高才送给他的礼物。”

    “你哥不是回来了吗,怎么没见到人?”上官致远其实好像跟富河村走出去的硕士交流交流。

    “他还在县城……”孟峰说,“每年回来,他都要去看钟高才。”

    “你别悔棋!”赖天阳道,“怎么像你哥一样……”

    转眼间,孟峰输了三盘,他不由道:“技不如人,我甘拜下风!”

    在孟峰家玩到天黑,又吃过晚饭,俩人才深一脚浅一脚往天马岭赶,站在孟家山顶,俩人迎风尿得老高。

    夏夜的山风吹来,上官致远不由打了一激灵:“天阳哥,下象棋你还是有点厉害!”

    “那还用说,孟家兄弟都是我的手下败将。”赖天阳今天喝了点酒,“不过,你还别说,孟家兄弟读书确实有两下了,弄得不好要出两个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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