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墨打开门，乔清南回头，姜墨就看着她笑了起来。

    “夫人，久等了。”

    乔清南也笑，像大婚那天一样，两人好像坦诚相对，又好像针锋相对，各算其心。

    乔清南的视线落向楚端的房间，里面不知为何，乱成了一地狼藉，她问道：“这是……怎么了？”

    楚端冷着脸走过来，面色苍白空洞，眼神和那天很相似，像困在荆棘里的猛虎。

    只是并不想那日一样，毫无生机，语调冰冷：“两位，论诡计多端，在下真是自愧不如。”

    说完余光瞥向姜墨，冷哼了一声，关上门。

    犀利的过堂门风，吹得乔清南一阵凛冽。

    乔清南不明所以地转而看向姜墨，打量半晌，问道：“夫君与他说什么了？”

    姜墨十分干脆利落，一字不落地告诉了乔清南，他与楚端的全部“说话”内容。

    听完，乔清南点点头，走出两步又若有所思地撤回来。

    眼神幽幽地盯着姜墨，笑嘻嘻伸出手：“谈话内容……应该还有一半，夫君，还是都告诉我吧。”

    地上凌乱的书籍上，乔清南注意到有一只毛笔横在一旁，滴落在下面书上的墨迹还未干，说明很可能才使用过。

    而且毛笔架在书籍的另一边，若没有写字，楚端拂落一旁的书，按道理并不会波及毛笔。

    乔清南听完姜墨说的谈话内容，便确信姜墨与楚端，应该用了两种交流方式。

    谈话内容和时间的契合度，严重不合，更何况，按这样的谈话，楚端的情绪也不该是如此。

    她本想放过的。

    可他们却用了两种交流方式，这让乔清南不得不起疑心，万一楚端和姜墨达成了某种她最不愿的合作，她至少该有个准备。

    僵持片刻，姜墨觉得瞒不住。

    思虑再三，还是觉得交出来最好，至少他还能保住写得最后一张，若是搜身，那便什么也保不住了。

    姜墨苦笑着将腰间叠好的纸张拿出来。

    讨好般哄道：“夫人厉害，这等小小把戏果然瞒不过夫人。”

    姜墨庆幸他写最后一张的时候，灵光一闪，想到了以乔清南的内力，若想听见他与楚端的谈话内容，并不是难事。

    这样以乔清南的心思，便极有可能听出谈话语气和停顿是不合常理的。

    于是留了一手，没想到刚好用上。

    乔清南白了姜墨一眼，把纸接过来：“夫君，看来论诡计多端，夫人我也小瞧你了。”

    乔清南仔细看着纸上的内容，时不时用余光瞥一眼姜墨，姜墨像是犯了错在一旁等待被罚的小孩一样，乖巧地等着乔清南发落。

    乔清南拆到后面几张，随意扫了几眼，便揪起姜墨的耳朵斥责道：“夫君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乔清南凑到姜墨耳边，哑声警告道：“威胁天子，夫君何不乘风而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乔清南拎着姜墨，往房间走去：“不如与夫人我去房间细细说一说，让我看看，夫君到底有多少小心思，是夫人我没见到的。”

    “啊啊，轻点，夫人，疼。”

    姜墨疼得叫出声，他小心翼翼地护着耳朵，歪着头，紧紧地靠着乔清南，不敢稍离一些距离，一副生怕耳朵被揪掉的样子。

    侍女们都装看不见，倒是房门里的楚端，趴在门口，听见姜墨被揪耳朵的惨叫声，心里有了稍许慰籍。

    惨叫声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楚端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瘫坐在了地上。

    帝王的姿态，威严，在这一刻，都消散得无影无踪。

    姜墨说出了楚端内心最害怕的东西。

    一针见血，句句刺骨。

    楚端的亲生父亲，并不姓楚，姓李，李承，也是北安的一任天子，只是在他管理的北安下，奸臣当道，贪官横行，百姓民不聊生。

    然而楚端是他的儿子，却很少有人知道。

    但姜墨知道，因为他和姜墨，是一母同生。

    很多很多，各中细闻，其实楚端也不是很清楚，他唯一清楚的是，他的皇位是他母亲——尹太后为他挣来的。

    那时尹太后力排众议，让他称帝登基。

    刚登基时，尹太后把持过朝政一段时间，那时北安人才涌进，朝中百花齐放。

    他成年后，尹太后慢慢退居深宫，最后彻底还政与他。

    可他知道，百姓心中，乃至百官心中对他这个天子的认可，大多来自他的母亲。

    他想证明自己，可是姜墨出现了。

    姜墨在年幼时便与他一齐在尹太后跟前接受教导，然而不管是什么，他都比楚端做得好。

    一度让楚端崩溃怀疑自己。

    直到听到母亲尹太后与姜北野说的话，他的母亲说，姜墨从功课各方面来说，更适合成为帝王。

    那一天，楚端瘫倒在门外，第二天便高烧不退，迷迷糊糊地在床上躺了很多天。

    醒来后发现，一切都已经被解决好了，姜墨离开了皇宫，再也没进宫过，再后来，楚端顺利继承皇位。

    他不知道，在他昏迷的那些天发生了什么？

    只是后来，登基时带兵护卫他的姜北野，也离开了京城。

    眼里对他，好像多了几分说不清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