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墨，你相信我吗？”乔清南望着他，再一次问道。
宛如坚韧的藤蔓，一声一声叩问着顽石的外层。
姜墨张了张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收回了要说的话，最终他摇了摇头。
“相信什么，父亲死了，他回不来了。”姜墨失魂落魄地坐回塌上，“没有人能把他接回来，他死在等待回京批复的日子里，就是死在对楚端的那份信任里。”
“姜王爷，他，死了。”乔清南无意识地念着。
所以楚端做出的任何弥补，姜王爷都看不见了。
乔清南的脑海里忽然只剩下了无力两个字，这一刻，她理解了姜墨的执念，理解了罪己诏的必要，眼神中的坚定，瞬间被心底无措的情绪覆压了下去。
她伸出手，想要拉住姜墨：“陛下不是不肯下罪己诏，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需要一些时间不就正说明他并不觉得有错吗？”姜墨苦笑着躲开乔清南。
手上锁链的叮当声缓慢地淌进她的耳朵，显得无比沉重。
乔清南怔愣在原地，她无法为楚端再辩解什么。
她也不敢再说让姜墨相信她的话了。
她没料到的。
乔清南木讷地坐下：“所以，上一世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在谋划，包括杀掉我来震慑北安三军，设计挑拨朝廷对我的不信任来拖延援军，和姜王爷没有任何关系。”
“是，父亲从没有想过谋反。”姜墨坦白道。
“她也这么说过。”
乔清南下意识应和了一句。
姜墨转头看着她：“她是谁？”
乔清南抿了抿唇，回答道：“太后娘娘。”
乔清南索性一股脑地全部说给了他听：“我出发前去找了太后娘娘，她提醒我可能谋反的并不是不是姜王爷，我问为什么，太后娘娘说她相信姜王爷不会谋反，因为若他想，楚帝登基又或是楚端登基时，才是最好时机，那个时候他没有，那便说明他就没有称帝的心。”
“‘不是所有人都想做皇帝的’这是太后娘娘最后送给我那件衣服时说的一句话。”
“那件青绿色的裙装？”姜墨忽然恍然大悟道：“是那件衣服让你确定了那天你见的不是我父亲。”
“是。”乔清南点头道，“那件衣服是姜王爷送给太后娘娘的，送给他的时候他便说他这一生，只想偏安一隅，过自在逍遥的生活。”
一旁的姜墨听完，忽然失笑道：“是啊，父亲一直都不是想做皇帝的人，但太后娘娘是，只可惜这个女人没能坐上。”
乔清南讶然：“她……不是你的母亲，吗？”
姜墨摇摇头：“是，但对于我这个儿子，她更喜欢权力，她不肯承认我，所以我也就没必要尊她为母亲了。”
说完姜墨似乎就不愿再提太后娘娘的事，转换话题问道：“你知道吗，上一世在得知朝廷是派你来镇压时，我便抱着置你于死地的目的，谋划了一系列的策略。”
姜墨那时对清南的了解，仅限于乔老将军的女儿，战场上的天之骄子，熟读兵书并且实战经验非常丰富。
所以一开始他确实是想要置她于死地的。
“那夫君上一世对我还真是一点也不留情啊。”乔清南忍不住轻叹道。
毕竟是亲耳听到上一世杀了自己的人说，他一直就抱着必杀自己的心思，这样的感觉让乔清南的身体都忍不住颤栗了一下。
“难道夫人上一世不是抱着杀我的心思来的？”姜墨反问她，脸上的表情也稍稍轻松了一些。
见状，乔清南赶忙附和打趣道：“也是，那我们上一世也算是一种别开生面的双向奔赴。”
那时的他们，都觉得对方是个劲敌，相见必然是生死相搏。
两人陷入沉默。
“我会努力的。”乔清南忽然道。
她想再试试，上一世，她看尽了楚端无情帝王的一面，可这一世，她总觉得楚端不一样，不是她心里笃定的那个样子。
所以她想再试一试：“既然上一世，我们都没有给彼此留退路，这一世，夫君就让我试试吧。”
姜墨沉默了半晌，良久道：“其实我有留退路给你。”
？
看着乔清南一脸疑惑，姜墨继续道：“那时我偶然从姜砚口中得知了一种蛊，名曰傀儡，她可以消除一个人所有的记忆，等再醒来如同新生儿一般。”
“所以，你那时候并没有杀死我。”乔清南打断道，她想起白生对她说过的话。
死人入阵，是没有记忆的。
难怪她重生也有记忆，是因为她入阵时没有死，是一个……傀儡。
乔清南瞬间汗毛倒立，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把我做成了傀儡。”
“没有，我刚把你从沙堆里挖出来，还没来得及下蛊，我们就重生了。”姜墨解释道：“那时和你斗得死去活来，我忽然觉得若你是我的手下该有多好，天赋不会消失，稍加培养你便会是漠北最耀眼的将军，那个昏君不珍惜，我当然不会，所以才动了这样的心思，可若你有一丝清醒，你便不会同意，所以要让你从心底认为你已经死了。”
“然后你就将我活埋了。”乔清南幽幽地盯着姜墨，阴森森道。
姜墨有些尴尬地挠挠头：“那我放你回去，昏君和他的朝臣也不会让你活……”
乔清南的目光更加阴冷了，他连忙补救愧疚道：“对，对不起。”
乔清南这才收敛了神色，思忖半分，她开口道：“既然你觉得对不起我，就给我这一次机会吧，让我试试，也别想着联系你在京都的人了，我虽看不懂，但也不会让你把这些密信送出去的。”
姜墨睁大眼睛，难怪他想办法递出去的消息都没有回音。
他重重地叹出一口气，刚要妥协，外面传来姜砚的声音。
“陛下，我不是让你在门口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