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砚妹妹就要成亲了，世子要不要去见一见。”
房间里正流进茶杯里的茶水滞了滞，气氛有些寂静。
良久，姜墨放下茶壶，思虑片刻后还是拒绝道：“不了，我与她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姜墨想，他应该也没有什么身份和资格，去说什么了。
姜墨说完，乔清南也好久没有接话。
两个人背对着背沉默许久，终于乔清南先出声道：“那就好好在这给我煮茶吧。”
乔清南搬了张长椅放到门口，长椅一直都放在姜墨房里，有些年头了，颜色看着老旧，乔清南就躺在上面，靛青色的衣裙与长椅宛若不谋而合的伙伴。
长袖中伸出一只手：“夫君，请添杯茶。”
姜墨默契地递上：“是，夫人请喝。”
乔清南晃了晃手里的茶，热火熏着她耳边的步摇，坠着地红玉珠子拂过她微红的耳廓：“夫君拿些酸甜口的果子过来可好。”
“好。”
“夫君，可愿再找些书来念给我听，漠北的时候是我念给夫君听，遇到不懂夫君还会给我讲解，现在可还行？”
“好。”
姜墨在矮桌上摆好果子，转身又去找书，他背对着乔清南认真挑选着，乔清南见他久久没有过来，忍不住扒着椅背回头去看他。
姜墨比在漠北的时候似乎瘦了一些，脊背也不像那时候那么挺拔。
“夫君挑选好了吗？”
“马上。”姜墨加快手上的动作，终于翻到了一本书，他认真看了几页，觉得合适便拿着书缓缓走过来递到乔清南眼前，“这本夫……可好？”
“好。”
乔清南就这样听了一下午的书，门口偶尔吹来一阵阵小风，从耳旁呼啸而过。
只可惜这一下午她只听见了姜墨的声音，没有听见书。
所以自然也没有需要讲解的地方。
乔清南想说的话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忙碌中等待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选好的吉日终于来临。
大典那天，微风不燥，不热不冷的天气刚刚好，宫宴设在当日傍晚，宫中红烛红灯，红色几乎占据了整个皇宫。
姜墨换上一袭墨青色长袍，赤木束发，在乔清南安排的随从陪伴下进宫赴宴。
宴会很热闹，宫中似乎很久都没有办宴会了，婢女们的脸上都显得异常兴奋，他们热络地讨论着宴会最后的那一场盛大烟花，器乐之声亦贯穿整个宴会。
“公子觉得这个宴会如何？”
姜墨的座位在中间，既不很靠近楚端，也没有离楚端很远，落座后他抬头看了看跟着他的一脸兴奋的小伙子，他温声道：“你若喜欢，可以和他们一样，到处走走，只是记得莫冲撞了人。”
小伙子眼睛里的光都要溢出来，但想了想，还是把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他认真道：“还是不了，将军说我不可以离开公子半步，将军人这么好，小的一定不能辜负将军。”
姜墨忍不住笑出声：“那我去那边走走可好？”
小伙子连连点头：“嗯嗯，好，公子人也好。”
姜墨拍了拍裤子，刚想站起来，前方鼓乐声响了起来，很明显这是主场乐，说明主角要出场乐。
原本挤得乌央一大片的地方立马散得无影无踪，小伙子也立马转回来，不敢再动。
在一片静默肃然地气氛中，圣驾浩浩荡荡出现在众人眼中。
楚端穿着明黄天子袍，在高位落座，姜砚身穿暗红色礼装，头戴凤冠坐在他身旁。
侍卫宫人们往周围乌泱泱一站，看得出来，乔清南安排得很用心，也确实和她与姜墨说的一样。
宴会开场，场中忽然走进一支穿着异域服饰的队伍，姜墨看着她们身上一串又一串的银铃，想来应该是献舞的。
一眼扫过去，姜墨在那一堆妖娆身影中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人，眼神止不住被牵走，他身旁的小伙子小心滴敲了敲他的肩膀，低声提醒道：“公子就别看外面的花花草草了，将军才是公子的正头主子。”
姜墨转头，冷眼道：“是正头夫人，不是主子。”
小伙子恍然大悟：“哦，公子记得就好。”
姜墨：……
舞蹈开始，白生也开始念礼文贺词了，姜墨用余光打量着舞蹈中央的那个女子，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他忍不住嘀咕出声：“原来她说的后手就是她，真是费心了，不远万里把这麻烦精请了过来。”
萧婉在宴会中央卖力地跳着，虽然接到楚端的信后便往京都赶，可路上她也没有一丝懈怠练舞。
逮着机会萧婉还一个劲地朝姜砚抛媚眼，一心告诉她，自己有多用心。
姜砚惊喜见到萧婉，本就开心雀跃得快要坐不住，可碍于场面，她只好勉强端着坐姿，在看到萧婉给她抛媚眼是，差点没绷住。
姜砚拼命地压着嘴角的笑，楚端见状，忽然拉过姜砚的手，像个小孩子一般得意地回敬萧婉一个笑，仿佛在宣誓什么主权。
楚端回头看姜砚还在努力憋笑，便安慰道：“可以笑的，不必太过拘束，一切有朕。”
台上舞姿翩翩，台下乐声袅袅，好不和谐。
只有姜墨觉得台上台下的笑都有些刺眼，他敛起神色开始打量周围，终于在一个离楚端很近却又不起眼的地方看见了乔清南。
在一片欢乐的气氛中，她神情泰然地吃着糕点，她似乎感觉到被人注视的目光，抬眸看见了姜墨。
乔清南端起酒杯，隔着遥远的距离示意姜墨干杯，姜墨眉眼顿时柔了下来，小心地端起杯子，隔空与她碰了碰。
这一幕，被姜墨身旁的小伙子目睹了全程，他欣慰地笑得合不拢嘴。
姜墨听到其荡漾的笑声，才反应过来身边还有一个一直关注他的人，他极不情愿地闭上眼睛：......
“可以了，小声些笑。”
宴会上，他也不好堵耳朵。
舞蹈结束后，萧婉被留了下来，正当大家讨论不久之后宫里会不会添一位侧妃时，那位被猜测成为侧妃的舞姬屁颠屁颠地凑到皇后身边，万般殷勤。
皇后很开心，陛下也……还行。
宴会到了末尾，一些小臣小将陆陆续续退场，毕竟宴会行到末尾，皇家免不了可能会和重臣们说一些机密，又或者讨论一些大事，及早退场也是官场心照不宣的默契。
事实上，这次宴会没有，楚端为了能让姜砚放松一会，便让大臣们可以相互走动一下，也让姜砚可以和萧婉轻松说会话，等再晚些再说事情。
姜墨见状，立马绕去了乔清南处。
姜墨身旁的小伙子恪尽职守，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姜墨端着酒站在乔清南面前，见她有些疑惑他为何回来找她没有起身，他拿起她桌子上的杯子倒满酒，随后递给她：“将军可否与在下饮一杯？”
乔清南正要应声，刚好萧婉也看见两人，礼貌问过后就屁颠屁颠跑过来，一把拉起乔清南笑道：“好久不见啊，两位。”
“放肆，你这个舞姬怎么如此没大没小，我们将军……”小伙子一听萧婉这么没大没小地对乔清南拉拉扯扯，立马生气了。
他全然没想过，万一真是舞姬，飞上了枝头变凤凰会不会报复他，他只想着维护乔清南。
虽然萧婉不会飞上枝头，可她的本事……也不是好惹的，乔清南看着马上就要发作变脸的萧婉，连忙接过姜墨手里的酒杯，然后碰上萧婉的。
杯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是啊，好久不见。”说完一饮而尽，萧婉见状先放下这个小插曲，举起酒杯碰了碰姜墨的杯子。
“虽然不知该叫青先生还是姜世子，但故友见面，公子不喝一杯吗？”
姜墨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毕竟萧婉的出现是他没料到的。
他看了萧婉很久，最后沉下一口气，举杯饮尽道：“萧姑娘想怎么称呼都可以，在下干了。”
话落，萧婉还是没忍住哼哧了一声，随后她看了看那个刚“冒犯”了她的小伙子，顶着那道冷然的目光，小伙子胆战心惊地捏了捏袖口，致歉道：“万分抱歉，小的不知道姑娘真是将军故友，出言冒犯还望姑娘见谅。”
“没事，本姑娘不是那斤斤计较的人，我和你将军有些私密话要讲，你走远些可好。”
“好的，小的就在那里等，将军有事叫一声即可。”不大的小伙子就坡就下，挠挠头便退至一旁。
“清老板，我和你说，这一次你肯定没想到……”
萧婉刚要和乔清南分享路上的喜悦和这一次来的趣事，忽然见乔清南脸色一沉，唇色霎时变得苍白，整个人朝后倒去。
萧婉眼疾手快地赶忙抱住她，乔清南头上开始密密麻麻地渗出一些细汗，萧婉抬头，刚要喊姜墨帮忙，只见姜墨面色冷淡地站在一旁，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乔清南的突发状况。
她顿时青筋一跳：“姜墨，你大爷的，你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