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

    姜墨的身体没养几日,他便非要去过去那个北漠酒馆里跪着。

    走路都一瘸一拐,却还是不管不顾。

    酒馆早就关门了,荒芜一片,稀疏寥落的大堂里,灰尘扑面而来,姜落落找到已经跪晕的了姜墨,抬出酒馆时,外面围着一圈又一圈的人。

    不过几日里,整个漠北便都知道了,姜王爷因为过于思念亡妻,得了失心疯,自此再也没有出过王府……

    乔装改扮后的姜墨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找到春月的住所,却被拦在了门外。

    “春月姑娘,让我见她一面好吗?”

    春月的脸在见到姜墨的那一刻,便黑了下去,“想见我家小姐是吗?”

    姜墨点头。

    “那公子怎么还不抓紧去投胎,我家小姐可不喜欢比她小太多的。”

    姜墨不死心,用脚抵着门,“春月姑娘,这里有一些在下调制的酒,姑娘随意,只盼姑娘能给在下一次机会。”

    春月有些不耐烦,索性装作眼瞎耳聋道,“公子说什么?有什么?抱歉,本姑娘看不见听不见,也尝什么都没有味道,公子请回吧。”

    然后一脚踹开姜墨的脚,利落地关上门。

    姜墨垂头,在门口等了许久,也没见里面任何动静,只好将一篮子的酒放在门口,离开门口。

    春月应乔清南所求,提着一壶酒送到院子里,乔清南喜滋滋地倒酒,等春月再看时,她已经喝了一杯又一杯。

    她生气地呵斥道:“小姐,你怎么又喝这么多,大夫都说了,要适量饮酒不可贪杯,倒回去。”

    春月叉着腰,眼睛瞪得圆圆的,一本正经地盯着乔清南,乔清南抖了抖手,最终还是妥协倒回了一些。

    “我的好春月,你就不能多宽容你家小姐我一些吗,实在是这些酒都没什么趣味,所以才想多一些。”

    乔清南砸吧着酒杯里好不容易剩下来的一点酒,不尽心地嘟囔道。

    春月冷着脸,比平常更凶:“小姐,你就是记挂着以前有人给你调的酒是吗?”

    乔清南一口酒横在喉口,忽然感觉有些冷嗖嗖地,连忙打圆场道:“好,我保证以后绝不再提了。”

    说完她便随口问道:“说起来,刚刚是谁来拜访?你好像不太喜欢。”

    春月本不想告诉乔清南,现在……她忽然有点改变主意了,她也随口回道:“是狗,是春月很不喜欢,但会给小姐调酒的狗。”

    毕竟小姐念念不忘他……

    的酒。

    乔清南绷直腰身,假装忙了起来,将披散在脑后的长发揽到前面,状似随意道:“他知道了?”

    “他怎么知道的,他来做什么?”

    长发滑落一旁,发梢随风微微晃动。

    “我怎么知道,春月只知道他提着一篮子小姐心心念念的酒,在门外求见。”春月一边欣赏着她修剪的花草一边回道。

    “那酒呢?”乔清南果然很会抓重点。

    春月想了想,故作拖延道:“不知道,我没收他应该会提回去,又或许现在还提着站在门口,小姐要我去问吗?”

    “不不不,大可不必。”乔清南赶忙摆手,她也不至于这么馋。

    院中安静了一刻,乔清南终于没忍住,忽然道:“我觉得他应该已经离开了,但酒没有。”她讨好地看向春月,开始撒娇:“好春月,我亲爱的春月妹妹,就帮我去看一下嘛?如果……”

    “如果有酒,就给小姐提过来是吗?”春月忍不住朝她翻白眼,“小姐,你也太没出息了。”

    乔清南张了张嘴,一时找不到说辞来反驳,只憋出一句:“酒……放久了会坏的,别浪费嘛。”

    春月依旧没好脸色,乔清南继续为自己的行为找补道:“若是他问起来,就说不要白不要,你喝了或者分给府里其他人喝了不就好了。”

    反正打死不承认,又能把她怎么办。

    终于春月架不住乔清南软磨硬泡,答应道:“好,等会儿春月就去看一下。”

    乔清南开始得寸进尺:“春月妹妹现在是要什么要紧事吗?我帮你呀,”

    春月手里抱着花:“没有,小姐这是一刻都等不了是吗?”

    乔清南的小心思被戳穿,扭捏道:“嗯……万一被被人顺手拿走了怎么办?”

    春月不接她的话,就赌气着不去,拖着乔清南,好不容易才终于去了。

    乔清南如愿拿到酒,刚接在手里,就迫不及待地尝了起来。

    “嗯,还行,看来手艺没有退步嘛。”

    ……

    乔清南房屋外面全是暗卫,姜墨根本无法进入,索性他就在附近不远处租了一个小院子,专心酿酒,送酒,做饭,送饭,过成了姜落落仿佛看懂又看不太懂的日子。

    姜墨如今对外就是一个常年卧病在床无法见客的病弱王爷,对内……终于姜落落忍不住,还是给姜砚又写去了一封信。

    事实上,姜砚已经知道了,乔清南先行给她写了信,说没想到弄巧成拙。

    姜砚反倒是很开心,兴致勃勃地给她回:“姐姐,命中注定,良缘难拆。”

    楚端在一旁,气得脸通红,若他到现在还没能察觉些什么,他就真的有些笨了。

    “所以你哥现在到底做什么?”

    姜砚噙着笑,“在一个漂亮小娘子身旁围着转,日日跪。”

    楚端忽有些不服气,问:“那小娘子可同意了?”

    姜砚回:“还没有。”

    楚端忽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多让他跪些日子,朕与皇后闹了矛盾认错,都要认错好几日,你哥也不能太轻易了。”

    姜砚莫名觉得有些好笑,这两兄弟,竟这也要相比,于是姜砚回信的时候,顺带又问了一句,什么时候会有转机?”

    乔清南再收到回信的时候,气得捏着信怒骂道:“什么良缘,明明是孽缘,孽缘,都是孽缘,这兄妹俩一个两个的,果然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善茬。”

    如今姜墨已经可以自由进出她的院子,在她面前来回晃悠,帮春月干活,烧一手好饭菜,变着法地做点心,酿甜甜的果酒。

    好在春月道心坚定,没有被策反,不会帮着他,只是偶尔有时乔清南凶他时,看着一副娇弱委屈又乖巧挨骂的模样,忍不住替他分说两句。

    乔清南一气之下,出了一趟远门,放下狠话一定想到好法子来赶走他。

    后来,姜砚就收到了萧婉的信。

    “小师妹,清老板这个没良心竟然是因为躲姜墨才跑来看我,师姐很伤心,需要师妹抱抱。”

    “小师妹,清老板走了,回漠北了,带着我送给她的数十多种蛊虫……

    临走之时,她问我,若这些蛊虫同一时间用在同一个人身上,那人会死吗?

    我说不会,她拿走的都不过是些作弄人的蛊,并不伤身,只是那人……会受些罪,毕竟数十多重蛊同时发作……。”

    姜砚有猜到萧婉在信中欲言又止的那些蛊是什么,有些担心,更有些好奇。

    “郎君选吧?郎君觉得你应该选几种,哪几种蛊来才赎你口中的罪呢?”乔清南在院子的圆石桌上,摆了一圈数十多种蛊虫的盒子。

    姜墨一袭青衣,外面套着白色长衫,一如乔清南初见他那日。

    只要乔清南在,姜墨必会好好捯饬一番自己的衣装,得知乔清南今日回来,他特意去穿了最得她心的那套衣服。

    他深知乔清南的每一个喜好,喜好甜的酒哪怕很烈,喜欢软糯的菜肴,清淡重口皆可,还有喜欢自己的样子。

    姜墨站在乔清南面前思考着,该怎么说,才会尽合她的心意。

    乔清南托着头,等了又等,等到困倦得伸懒腰,她打了一个呵欠,见姜墨迟迟不作答,便催促道:“郎君若是选不出来,出门右转,美好生活就在前方,还望郎君不要回头,回头便是无尽深渊。”

    姜墨垂眸正好对上乔清南抬眼看过来的目光,他觉得那双深邃锐利,又亮如星的眼眸中,便是他最美好的生活。

    姜墨细细看过每一个盒子,“小生觉得,姑娘可以每天选一种蛊种在小生身上,这里所有的蛊都是姑娘费心寻来的,小生便一种都不能错过。”

    夕光照屋檐,晚风醉花草。

    乔清南恍惚了许久才站起身来,霞光牵着两人的影子,拉长再拉长,“郎君什么意思?”

    “小生不能错过姑娘,姑娘若想,小生便心甘情愿。”姜墨郑重道,一字一句都说得极为认真。

    良久,乔清南不由得暗叹出声道,“唉!这一生不多的乐趣,全被郎君摸得明明白白,郎君……还真是亲夫君。”

    夫君。

    姜墨瞳孔微张,立马追说道:“夫人喊了夫君,可就不能再反悔,”

    乔清南半合着眼,转身走进房里,“夫君别忘了选一个蛊。”

    她顿了顿脚步,忽然回头指了指那一堆盒子道,“今晚就那个最漂亮的无目蛊吧,忽然有些怀念以前夫君看不见,全身心把手把自己交给为妻那样的快乐。”

    夜色渐深,阴暗交界处的花花草草,长影堆叠,碎落满地的露珠,等晨曦洒下,水光潋滟,好一片旖旎风光。

    次日天光大晴,乔清南看着衣衫不整,还在倔强要自己摸索外袍的姜墨,决定还是不要太过分了。

    “算了,其余的蛊就不给夫君用了,为妻也不好过于为难。”

    姜墨沉默了一会,婉拒了乔清南,“不行,只有全用了,夫人以后吵架,才会不好意思再提旧账了。”

    “哦?”乔清南忽然俯身凑到姜墨跟前。

    看不见的姜墨对周围突然的动静都极为敏感,尤其是靠近他的,乔清南笑道:“夫君还是没有变,依旧心眼那么多。”

    姜墨抱着刚拿到的外衣袍,身体下意识地缩紧:“但夫人……可不可以不要天天,隔……隔些日子。”

    这蛊还是有些疼的。

    ——————

    后来,太后病逝,意外引发大火,竟莫名其妙烧毁了乔清南的案宗。

    皇帝暗下密令,抹去乔清南那场谋反的所有痕迹,史书上只记录,乔清南,北安镇国将军乔淮之女,骁勇善战,屡建奇功,数次平定叛乱,护卫国土,后积劳成疾,英年早逝,一生护国,实乃当世一等忠勇将军,追封护国将军。

    听说曾有人追问陛下,为何如此,

    他说:“不是朕要她青史留名,而是她本就如此,一个一心为国为民的将军,不该被淹没在皇权斗争中。”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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