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这时候,安湖来报,袁安知进京了!
早两年的时候,萧拂说袁安知要进京,可这左等右等,没等来人,反而失去了袁安知的消息。从那以后,萧拂就对袁安知闭口不提。
安郦知道袁安知是萧拂的一个心结,他有心化解,便让安湖出京,去寻找袁安知。
袁家夫妇行踪缥缈,好不容易找到他们,却被告知袁安知这几年并未和他们在一处,而是跟着师傅在山野生活。安湖去了袁安知他们隐居的那座山,山中小院结满蛛网,早早就没人住的样子。只得继续打听。
安郦的酒真正醒了!他曾经想借助袁先生之力,奈何这几年袁先生总不进京,袁安知进京也好,她在萧拂心中分量更重,若是袁安知能帮他,眼前困局定有变化。
安湖找到袁安知后,并没有惊动她,而是回来等公子示下。
“她进京就被人抢了荷包?如今沦落在袁府当婢女?”安郦大惊失色,“那还等什么,去将她带回来。等等,我亲自去接。”
安郦沐浴更衣,骑马往袁府去。路上风大,树木被吹得哗哗作响,过往之人行色匆匆。
前方一个小女孩跌在地上,她爬起来时也不哭,继续追着她娘的背影跑,看到这一幕的安郦突然勒住马。
“公子?”安湖不解安郦怎么突然停下了。
“别惊动袁府,这几日你且盯着,找个机会,安排我和她私下见面。”
“是。”
当天晚上,安湖又带回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南王府和袁家多年积怨,时常闹到萧拂面前,萧拂不耐,傍晚下旨给两府赐婚。南王府那边找回来一个从前都没听说过的外室子,而袁府这边将袁安知带回去充作庶女,婚期也定下了。
安郦这下是真的坐不住了!本来他还想等个合适的机会,问问袁安知的打算。以袁安知当年的机灵劲,安郦不相信她是会被人抢走荷包落难的人,猜测她去袁府可能有什么目的,毕竟都姓袁,这才没有过去误她的事。却没想到这婚事定得太匆忙,再等下去,袁安知就嫁去那声名狼藉的南王府了。
萧拂说,当年她冲动离开安家,袁安知在战场上的马尸肚子地下待了三天。万一,万一,她不止无悲无喜,而是连脑子都不好用了。若她变成一个傻姑娘,那有什么遭遇都不会奇怪了。
真让袁安知这么稀里糊涂嫁去南王府,不但萧拂那里说不过去,就是袁先生夫妇那边他也难以交代。
安郦连忙让人给宫中递消息,紧跟着换上夜行衣,打算夜探袁府,先见见袁安知再说。
袁家是三朝后族,家中防卫松散,只是宅子太大,费了安郦一些时间寻找。安郦来到袁安知所在的偏僻小院时,已是月上中天之时。他点了门口两个守夜婆子的晕厥穴,进了屋内。
然而,安郦却没想到,刚进屋走两步,他就双脚发软,手使不上力气,就连张嘴说话都没能发出声音。
有人缓步来到安郦面前,屋中太昏暗,安郦努力挣着眼睛,也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脸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是袁安知吗?
安郦内心惊愕,就这手段,他居然还担心有人会害到她。
战场上培养出的直觉让安郦心头不安。当那个人静静站在他面前,仿若死神的阴影笼罩在整个身体上。
安郦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明明那人没什么动静,他却觉得在劫难逃。
“袁安知。”安郦拼命无声地喊她。可他发不出去声音,甚至连口型都做不出来,只能在内心徒劳地呼喊。
终于,面前的人影动了,她似乎从袖中掏出了个小瓶子出来,揭开了盖子,有奇异的香味飘了出来。
安郦内心一震。若他没有闻错,那像是化尸水的味道。
安郦没想到自己一世英名,却可能无声无息地死在袁府后院。甚至,都不能和袁安知相认。甚至,都不能看萧拂最后一眼。
“别动手。”
安郦怀疑自己幻听了。这深更半夜,萧拂远在深宫,他居然听到了她的声音。
安郦看到面前的人重又盖上瓶子,看向屋外。那一刻,安郦才真正相信,真的是萧拂来了。
他是让人往宫里递了消息,却万万不敢奢望消息能及时传到她手里。毕竟,这良宵苦短,她多半在旁人的床上。
然而,她不但及时收到消息,而且及时出现在这里。
皇宫到袁府虽说比安府过来近上许多,但算算时间,她怕是收到消息就飞奔而来。
“福福姐姐,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在意他。”
“瞎说。我是担心你。你把他杀了,麻烦可就大了,你爹的面子都不好用。”
……
她们的声音越压越低,好些话安郦都没听清,可最开始的那句,加上萧拂出现在此的事实,让安郦内心狂喜。
片刻后,袁安知的房中,三个人围桌而坐。
袁安知穿着雪白寝衣,身段娇小玲珑,容貌清秀温婉,笑容腼腆羞涩,哪像是会一言不发就杀人的恶女。
萧拂匆匆而来,便服外袍的盘扣都扣错了两个,额头满是米粒大的汗珠,脸则因为赶了急路泛着红晕艳若晚霞。
安郦看看袁安知,又看看萧拂!
“袁安知,你早知道是我,对不对?”安郦生气地用手戳了戳袁安知的脑袋,气咻咻地说,“当年说把我当亲大哥看待,你就这么对你亲大哥?”
“我早说过,她如今和从前不同,你跑来这里作甚?”萧拂目光凶恶地看着安郦,这家伙大晚上生事,害得她从皇宫狂奔过来救他的命。
安郦能凶袁安知,在萧拂面前气焰全灭,默默收回刚戳过袁安知的手,还将手往背后藏了藏。他有种奇怪的感觉,萧拂很想将他的手指给……
袁安知腼腆笑着,特别无辜地说,“就是把你当我亲大哥,我才这么帮你。换做旁人,你以为能等到福福姐姐来?”
安郦茅塞顿开,不由露出一个从未有过的傻笑。
前面这段时间他当局者迷,乱了方寸。萧拂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爱就勇敢说出口的姑娘,她将所有情绪和情感都压抑在完美的帝王面具下。她一心做个圣明君王,甚至决定不再碰小情小爱。她若一直如常待他也就罢了,偏偏最近的行为如此反常。这意味着什么?
安郦可以肯定,他在萧拂心中绝不止一点点的位置。
“呵,朕只是来救大黎的国之栋梁。”萧拂看着安郦的神情就知道他想什么,冷面如霜,绝不会承认她匆忙赶来,是因为在乎安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