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大家隆重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班长归慕。”蒋楚在微信群里发。
“！！！”
“可以啊蒋楚，把我们班的顶流之一联系上了？”
说顶流倒也不假，一是因为成绩，二是因为长相。
……
归慕正在看文件，微信提示音一直响个不停。
她点开手机，看见自己被拉进一个群聊，三班一家亲。
归慕“……”
匆匆地看了眼上面的信息，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打字“大家好。”
“！！！”
“卧槽，居然是真的。我还以为是蒋楚这小子找到假号冒充来着。”
“去你的。”蒋楚回。
归慕看完信息后，点击右上角，看了眼群聊人员，48个。
全都在。
她想尽可能无视掉某人，但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的头像。
自从那晚在zhuo一见面后后，微信里俩人就没有再继续聊天。
归慕在酒吧结账时，裴靳琸又给她打折了，又是因为一句“老同学”。
归慕心里挺过意不去的，连着两次都占了人家便宜，归慕回家后还是打开微信对他说了声谢谢。
那边是临近午夜才回的。
zhuo：应该的。
归慕并没有再与他寒暄.
就像高中时期，裴靳琸跟归慕交集就不多，私下见面可能就只有两三次，每次道别，她都能与周围的一切断得干净。
当年他带她去电玩城之后，一切都回到原点。
归慕还是以前的归慕，脸上写着生人勿进，说着冷冰冰的话语，拼了命地学习，沉默地接受老师的夸奖，而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她又缩成一团，依然承受着家庭的鸡飞狗跳，安慰着软弱的母亲，迎接着父亲的冷嘲热讽，渴望着逃离这座城市。
裴靳琸还是以前的裴靳琸，对什么都不上心，用金钱去维护脆弱的友情，细心保护着他脚下的每一双鞋，用简单礼貌的话语拒绝每一位女生的告白，享受着亲人的溺爱，永远活在富二代潇洒无忧的世界里。
归慕看一眼后便返回到聊天的界面。
*****
同学会那天。
秋意更浓了些，微风吹拂下都感受到一股凉意，还夹杂着南方特有的潮湿。
归慕下班后随意地补了个妆，抬腕看了眼时间，已是下午五点。她在公司大楼门口打辆的士。
路程花了近40分钟，归慕到达酒店时差十几分钟到六点。
她手机静音放包里了，微信扫码付钱时才蒋楚给她打了两个电话，没接到。归慕歉意地给他发微信说已经到了。
归慕拢了拢自己吹乱的碎发，径直往酒店里走，在酒店大厅的吸烟区看见了裴靳琸。
裴靳琸正举着手机打电话，他今天穿得正式，跟之前见的两次面都不太一样，白衬衣和黑色西裤，身材挺拔，宽肩窄腰，倒显得他气质干净清爽，少了分平时的颓丧，写尽风流的一双眼却像是被尘世淌过，清黑无比。
归慕还是第一见裴靳琸穿正装，她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裴靳琸呼出烟圈，右手夹着烟垂在一边，星红一点，散着烟丝。
抬眼时，俩人的视线在空气暗流中相撞。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一个周。
视线对上了，归慕就不好意思一声不吭地离去，因为裴靳琸已经向她走过来了。
他正在打电话，嘴里说着纯正的粤语，他的声音本就低沉，说粤语的时候更像上世纪的老唱片。
“再见（zuaigin）”
裴靳琸把烟摁灭，看了眼在旁边的归慕，随意问“才来？”
用粤语问的。
裴靳琸意识到自己说错，改口说“抱歉。”
“没事，”归慕极轻地摇头，“你会说粤语？”
上大学那会儿，归慕有段时间特别喜欢港剧，对粤语有着迷之情怀。
“小时候寒暑假会去香港玩。”
归慕想，难怪裴靳琸唱粤语歌很正。
裴靳琸靠近一点，归慕虽面上维持着波澜不惊，身子却悄无声息地往后。
“你迟到了。”他抬手看腕表说道。
归慕秀眉微蹙“不是6点开始吗？”
裴靳琸“上午的时候蒋楚在群里通知，改成5点半了。”
“抱歉，我上午没看信息。”
进了班群之后，归慕手机微信提示音就没消停过，班级群里聊的内容就那些，但红包发得最勤，早中晚都得来一次。
无用的东西她才不会花费精力，索性就开了消息免打扰。
裴靳琸淡淡地扯了下嘴角，“走吧，带你过去。”
说罢，他抬手扣袖扣，是宝蓝色的圆形袖扣。
……
“哎哟，归慕你可算来了。”蒋楚看着包间门口的归慕，一时间激动不已，赶紧控诉"你不知道，他们都怀疑我的执行能力。"
四座的人都看过来，微微惊叹，九年过去了，她依旧出落地如此好看。
归慕礼貌笑笑，看着包厢里的人，除了陌生还是陌生。
而对于归慕的到来，大家面上说着的有多么惊喜，其实私底下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也并不是关系多好的同学。
因此他们奉承了几句后，将话头转到了裴靳琸身上。
“款爷你不道德啊，说好的打电话，我可闻见你身上的烟味了。”比高中小了一个型号的何厉站起来开口说。
“罚酒罚酒！”
“归慕你也逃不了，迟到了得喝两杯。”众人吆喝着拦下归慕。
归慕摆手拒绝“抱歉，我不喝酒。”
说话和从前一样冷冰冰的，给人一种拒之千里感。
话落，酒桌上的气氛顿时凝重，众人尴尬于归慕的直白。一般人推脱好歹想个理由，哪想着归慕倒是直来直往，也不知道是不能喝，还是不想跟这些老同学喝。
裴靳琸站在她右侧偏前的位置，笑道“我开车也不喝酒。”
归慕见大家的话头都在裴靳琸那里，便先行入了女生那桌，临走时看了一眼裴靳琸，被裴靳琸铺捉到了。
何厉逮着机会说“款爷都是老板了怎么还自己开车啊？”
“骗人吧你。”
裴靳琸耸肩，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椅背上，他内里穿了件白衬衫衬衫“实话。”
他回想刚刚归慕脸上的笑，勉强、刻意，跟他记忆里归慕的笑天差地别。
所以，她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这么笑得像肌肉训练过一样。
“诶，你要是真缺的话，我毛遂自荐一下，我可是老司机。”
裴靳琸缓过神来，接着唇角上扬，端起面前的酒杯随意地递给他，“随时欢迎。”
何厉高高兴兴地接过，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这杯酒是刚刚他说要惩罚裴靳琸，自己亲自倒的那杯。
旁边的人笑骂“何厉你要不要脸啊？”
“你们这是羡慕嫉妒恨。”
裴靳琸在一旁开起玩笑“我打包票，你说的前面两个他们都没有，恨肯定是有的。”
“款爷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一阵笑骂，餐桌又因为他重新热络了起来。
“诶，等会儿去KTV裴靳琸你必须得整一首。”蒋楚识趣地给裴靳琸添茶水，说“你可是蝉联三届的校园歌手冠军。”
“就是，哥，你必须唱一首，”有人冒出来看戏，说“我看你前一阵唱歌视频在抖音里可火了。”
这事儿就说来话长，那天是酒吧5年庆典，裴靳琸被众人推搡着上台唱了首张国荣的《春夏秋冬》，没想到被人录下拍到抖音上，轻轻松松就过百万。身边的一些朋友都在问，裴靳琸这才知道事情发展，当下便联系录像的人删了，但没想到随即而来的就是莫名其妙的酒吧打卡，害他好几天都只能缩在修车厂，避免不必要的花花草草。
裴靳琸并没有应下唱歌，一只手搭在何厉的椅子上，开玩笑说“让我唱歌很贵的。”
“有多贵，开个价嘛。”
何厉挡在裴靳琸前面，假模假样道“我是他经纪人，价钱的事跟我商量。”
“经纪人这件事可能全屋子就你一个人承认。”那人拍了下何厉的肩膀“掉钱眼了吧你。”
“诶裴靳琸不想唱大家也别逼她，今晚大家随便吃，我请客。”被冷落在一旁的李泽阳站起向大家说。
饭桌一下变成李泽阳当主角，大学毕业跟朋友合伙开了公司，盈利乐观，市场前景广阔，没过几年就要上市了。高中时期只是班上前五，相对于裴靳琸和归慕，他还是个小透明。
“大老板就是不一样啊，出手阔绰！”蒋楚笑着应和。
“谢谢李总让我们占便宜。”
李泽阳摆手“不用这么客气，都是同学。”
说话都是生意人的语气，里子面子都做得好。
何厉翻了个白眼，凑到裴靳琸面前，小声说“真受不了这种一上来就各种显摆的人。你看蒋楚，当年可是屁颠屁颠跟你身后的人，现在又开始舔别人，唯利是图的家伙。”
裴靳琸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自地夹起眼前的凉菜。
“正好，清闲。”
李泽阳端着酒杯往归慕那桌走去。
“今晚聚在一起不容易，敞开来吃，我请。”
归慕对角的女人说“谢谢李总。”
语气甜腻腻的。
归慕记得她，以前班里的活泼分子，郑潇。
李泽阳“想喝什么红酒跟我说，我让前台拿。”
郑潇含笑，说“真不好意思让李总破费。”
李泽阳站的位置很巧妙，正好在归慕身后，他跟女同学开着玩笑，最后重新回到男生桌。
男生那桌嘻嘻哈哈，热闹一片，裴靳琸不声不响地退场，伸手拿玻璃杯，后背抵着桌椅，在喝水的间隙偏头看了眼旁桌的归慕。
在一众盛装出席的女人中，她最为朴素，简单的针织短袖和半身裙，看样子确实没有特意准备。
低丸子头垂在颈后，她的颈部线条流畅，耳垂上的耳环泛着金属的光泽，额前的碎发被随意别在耳后，露出她姣好的侧脸。
“归慕，你这次回西屿是在哪里上班？”郑潇问。
她高中就跟归慕不对付，应该是她单方面不喜欢归慕，再加上今天她一进门，男生那桌的人眼睛都亮了起来，心中难免不爽，说话语气也不好。
“闪耀。”
“原来是你们公司负责的消漫计划啊。”郑潇道“不是前阵子执行经理跑了吗？”
“跑了？”一旁的人搭腔询问。
归慕端起水杯喝水。
郑潇晲了一眼归慕，等着大家看归慕的笑话，“对啊，开工还没一半呢，就跑了，都说是携款逃跑呢，打好大的官司。”
“归慕，你跟他一个公司的，他到底是不是啊?”
“我不太清楚。”归慕放下水杯，发出“咯噔”一声，她说“你要是那么感兴趣，可以去监狱里问问他。”
一瞬间郑潇的脸比鬼都难看。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郑潇说。
“嗯，难听跟刻薄确实不是一个概念。”她从容地拾起筷子，眼睛没落在她身上。
郑潇旁边的人拉着她的胳膊，“唉，今天都是高兴的日子，大家多吃菜。”
郑潇气不过，狠狠地剜了归慕一眼。
归慕及其厌倦这种一上来查户口的方式，以及旁敲侧击地从她嘴里套话，在上海应酬时她身边有谈率可以免去不少的话头，但看在眼里，实属累人。
裴靳琸吃到一半被何厉拉着去上厕所了。
裴靳琸无语“多大的人了，没听说上厕所还要让人陪的。”
何厉进去小解，他在外面等着，靠着墙壁抽烟，何厉出来的时候，裴靳琸正用小指弹烟尾，烟灰瞬时掉落在地。
一股子烟味儿。
“烟瘾这么大？”何厉洗手，抬头通过面前的镜子看裴靳琸。
包厢里有点闷，裴靳琸就解了衬衫的两颗扣子，露出他微微泛红的肌肤，他从小养尊处优，长着一副冷白皮，虽然在修车厂工作，说话做事还是带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样。
他脖颈上盘着若隐若现的青筋，整个人倚靠着墙壁，领口松松垮垮，露出了一点锁骨，衬衣黑裤，漫不经心地抽烟，活脱脱一斯文败类。
不说别的，裴靳琸那条视频能走红，在于他的歌声，也在于他的脸。
何厉洗好手后，说“对了，你之前出去接电话是收到什么好消息了？”
裴靳琸不明白他的意思“嗯？”
何厉冲他眨眨眼睛，“就感觉你出去一趟回来开心了许多，最开始坐那儿可是一句话也不说的。”
裴靳琸把烟掐了，说“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