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裴靳琸，归慕无疑是意外的。
隔了好几米远，裴靳琸低着头看手机从医院大门走出来，他穿了件牛仔外套，包裹着长腿的牛仔裤，像是从大学校园走出来的少年，成熟男人和少年气在他身上综合得刚刚好。
不知道他看了什么短信，扯着嘴角笑了下，抬眸时正好眼睛正好落在双手领着礼品往大门进的归慕身上。
归慕并不想上前打招呼，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医院人流密集，裴靳琸眼疾手快地拉着归慕的胳膊往旁边带，归慕这才免于被行人撞倒。
待她反应过来时，裴靳琸已经先松了手。
一连贯的动作像极了那天他出手相救，全部都是短暂的触碰。
归慕用舌尖舔了下干燥的下唇，局促感又降临了，这种感觉就像那次她装作不认识他，他静静看她表演。
“谢谢。”
裴靳琸“客气。”
裴靳琸和归慕之间的交流必然是裴靳琸不说话，聊天就会无声无息地结束。
沉默了一会儿，裴靳琸垂眸看了眼她手上提着的东西，主动问“来看病人？”
归慕点头，道“嗯。前不久听说张老师生病入院了，今天请假来看望他。”
裴靳琸听后，皱眉“没约着跟同学一起来吗？”
“没有。”
裴靳琸眼神隐晦不明地看着她，归慕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哥。”上好厕所的刘三启隔着距离叫他，走进了看才发现归慕，礼貌开口“归小姐你好。”
要是按平时的记性，刘三启断不可能记得归慕的姓，但是她的姓氏独特，在加上气质一绝，刘三启不可能忘记。
“你好。”
站在一旁的裴靳琸看他们问候完，将手机放回衣兜里，对刘三启说“你先回厂里。”
裴靳琸将车钥匙扔给了他。
刘三启接过，疑惑道“啊？裴哥你不回去？”
裴靳琸用下巴朝归慕的方向点了下，“我陪她去看老师。”
刘三启慢摆拍地反应过来，识趣地说“好吧。那我先走了。”
刘三启走后，换成归慕疑惑了，她说“不用麻烦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裴靳琸伸手从归慕手里拿过礼品，不紧不慢地说“就当好人任务。”
归慕没办法拒绝，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小步跟了上去，在他旁边说“真的不用麻烦了……”
裴靳琸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她，“我只希望到时候你别太感谢我。”
归慕被他盯得发憷，藏在头发的耳朵开始泛红，大概是因为自己前几天的无视，她原本已经做好不再相见的准备。
“嗯？”
裴靳琸没有过多解释，归慕消散下耳朵的烫，选择不跟他多纠缠，想着等会儿进去缓解下尴尬也可以。
她上前想从他手里拿一件礼品。
裴靳琸没给，看归慕跟在他身后，于是下巴往前点，声音低沉“走我旁边来。”
归慕小声解释：“你走得太快了……”
“嗯，那我走慢点儿。”裴靳琸随意道。
归慕打开手机看李泽阳发来的病房号，她在前面带路，“领”着裴靳琸到了张老师病房门口，裴靳琸叫住了她，“归慕。”
归慕回头，“嗯。”
裴靳琸将手里的礼品放回她手里，指尖戳到了她的手心，酥酥麻麻的，跟第一次见面他将伞柄放在她手里时一样。她听见裴靳琸低声说“进去吧我们。”
裴靳琸一贯的习惯，他很喜欢说倒装句。
“嗯，多谢。”
裴靳琸扭动把手，推开病房门，归慕跟在他身后，裴靳琸待她进来后，把门关上，俩人一起走到张老师的病房前。
万万没想到的是张来时正嗑着瓜子看球赛，嘴里还发出笑声，张老师一看有人来了，欲盖弥彰地放下了手中的瓜子，慢吞吞地靠在床上，苍白地解释道“医生叫我多动下嘴巴……”
裴靳琸“……”
归慕“……”
归慕迎上前，说“张老师，我是12级毕业生归慕。抱歉，这么长时间没来看您。”
“归慕！你真是消失了好几年了。”老张感慨道，他亲切地握住归慕的手，说“能来就好。”
当初知道归慕选了好学校，之后便没有了她的消息。
他眼睛转了个弯儿，看了眼归慕，又看了眼裴靳琸，“你俩怎么一起来的？”
印象中，他俩在高中应该没有交集，毕竟成绩优异的好学生和欠条儿能有什么交集。
裴靳琸解释道“在医院碰到了。”
“那还挺巧。”
裴靳琸“是挺巧。”
很多方面。
归慕将手里礼品放在病床前，说“小小心意。”
张老师摆着手说“哎呀，你们一个二个是有钱花不完是不是，来都得带礼物。”
也不知道他生病住院的消息怎么传了出去，之前教的学生只要在西屿的都来看望他，每次来都大包小包的，弄得他都不好意思了，但是他的不好意思分人。
他看着归慕身边裴靳琸空荡荡的手，语气不太好问”你呢？“
裴靳琸知道之前的事情惹他生气了，他笑“老张，你可别算计我，上次来我可带了的。”
“哼。”张老师撇头不看他，“臭小子，还以为你来赔罪的。”
上个周裴靳琸来看他，知道他没有对象，他还欢欢喜喜地给人介绍小姑娘，帮着定好时间约着见面，哪想着这小子一上来就拒绝，让他这月老的面子往哪儿搁？
这时张老师的爱人进来了，张老师向她招手。
裴靳琸回头，“师母。”
师母走进，她还记得裴靳琸，笑着打招呼“小裴你来了啊。”
归慕没见过师母，跟着裴靳琸喊“师母好。”
师母也是笑着点头，眼睛弯弯的，很是和蔼可亲，她看向裴靳琸“女朋友啊？”
归慕和裴靳琸一怔。
倒是张老师解释得快：“什么啊，这我12级的学生归慕，高考西屿第一。”
师母心喜，“我想起来了，当时你张老师可激动坏了。”
“没想到人长得这么好看，成绩也那么优秀。”师母笑着夸赞道，她看他们没喝水也没吃上水果，皱着眉责备“你这老头，学生来了也不削个苹果……”
归慕摆手“不用麻烦了，师母。”
张老师“没事儿，随她去吧，她就喜欢干活儿。”
师母蹬他一眼。
张老师看向归慕，问“还没问你这些年忙什么呢？之前12级聚会也没见你^还以为你有多埋怨我当时督促你学习。“
归慕走过去解释“没有，我大学毕业就在上海工作了，没时间回来。”
“高一的时候就觉得你身上有股韧劲，困难压不垮、打不死，还能开出另一条血路。”
“老师谬赞了。”归慕不喜欢在裴靳琸面前听这些，就算他不在，她也不喜欢，她岔开话题“张老师，身体医生怎么说。”
张老师“小毛病，我都说没什么事了吧，非得让我来住院。“
“医生有说什么时候能出院吗？”
张老师叹气”医生倒是说快了，你可不知道医院的生活有多难熬，我现在就想着赶紧出院，到公园遛鸟，顺手再成个姻缘。”
归慕听了有种不祥的预感。
“对了，小归你今年多大了？”张老师瞟了一眼被冷落的裴靳琸，道“跟那小子一样大吗？”
“差不多吧。”
“成家了吗？”
“……还没有。”
“那有没有对象呢？”
“……没。”
归慕已经感觉到聊天的走势不大对。
张老师一听归慕没有男朋友，眼睛顿时冒着光，当媒人的心挡也挡不住，他笑着问“那喜欢什么样儿的？老师我现在可认识不少优质男青年，一个二个可都是人才。”
归慕微愣，裴靳琸在一旁有手指挠了挠额头。
张老师没等归慕回答，拉着归慕的手，说“我的主治医生名牌大学毕业，姓王，29岁。”
他看了眼归慕旁边的裴靳琸“虽然人长得没裴靳琸俊，但是也是生得很周正……身高175，人非常好，老实善良。”
“我看着你俩挺登对的。”
裴靳琸在一旁嘀咕道“175还登对……”
张老师狠狠剜他一眼。
归慕正想着什么措辞比较得体，只听张老师又说“要不你们马上见见，他今天在医院呢。”
张老师已经拿出手机要联系王医生。
真是历史的重演，上次裴靳琸来老张也是这么不由分说地就要联系人。
裴靳琸上前按住张老师拿手机的手，帮归慕解围“老张老张，归慕下午已经跟我约好了。”
“你俩能有什么事？”张老师撇开他的手“你小子上次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
归慕攥主最后一根稻草，也跟着说谎不打草稿“是的老师，我好几年没回西屿，想让裴靳琸带我去转转。”
张老师松开她的手，嘟囔着“小王也可以嘛，他也是土生土长的西屿人……”
正在削第二个苹果的师母早看出来归慕不愿意，碍于礼貌不好直接拒绝，她举着水果刀和半削好的苹果走近，说道“我看你就是糊涂了，人都约好了你插一脚干嘛。”
张老师被老婆说得吱不了声。
她对归慕和裴靳琸摆摆手，说“你俩快走吧。别理会他，越活越回去了，没事儿就喜欢当月老。”
张老师一听不高兴了，准备找老伴儿理论，他这是心善才做月老。
眼看硝烟正在蔓延，身旁的裴靳琸伸手拉了拉归慕的衣袖，他对二老说“那我们就先走了，改日再来看您。”
归慕意会，应和着“张老师、师母再见。”
张老师气得不说话，最后只能“嗯”了一声，师母面带微笑地向他们挥手，“等你老师出院了到家来玩。”
房门打开又关闭，病房里只剩下张老师和师母两人。
师母放下苹果和刀，一巴掌打在张老师的手臂上，警告道“你以后别乱点鸳鸯谱。”
“小心以后你的学生都不来看望你。”
“我那是帮他们！”他干巴巴地说“人小王跟人归慕就是登对。”
师母反驳“我看你睁眼说瞎话，明明人小裴跟归慕更般配。”
俩人站在一起画面出奇地和谐。
“你那只是肉眼看的。”他气愤地说“现在就是要排斥颜值主义。”
师母看着张老师说得脸红，反而笑出了声，道“你这小老头还生起气来了。”
她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他，哄“给你，消下火气。”
张老师愤懑地接过，咬了一大口，嚼得咔滋响。
“缘分天注定，”师母帮他掖好被褥，“你呢，就别瞎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