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鑫杰这两天忙得可是不可开交。总公司总经理谈率大驾光临，第一天就抓住宣传部的把柄，让之前得罪过归经理何倩安光速离职，第二天何倩安的伯父被革职在家，第三天便召开董事大会。
电视情节都没有这么抓马，一时间，公司上上下下都吊着一颗心，生怕这位上海来的老总下一个就端了他们部门。
毕竟全公司的都知道归慕和何倩安不对付，谈总这会亲自下场，让众多流言蜚语四起，都说谈总跟归经理有一腿。
这下，市场部倒成了分公司的太子，市场部的人去哪个部门交接，他人都不敢怠慢，这倒让李鑫杰他们诚惶诚恐起来。
到了中午，
小青吃着公司食堂的饭，哀怨道“你说谈总这么一来，公司都刮了几层皮，食堂饭菜倒没见得好转。”
小红夹了一筷子菜往她嘴里塞，“小点儿声吧祖宗，你也不是不知道这几天公司每个人都提着根弦做事，生怕惹怒了他。”
小青咽咽吃下，眨巴眨巴眼睛问“咱们不是归经理的人嘛……谈总怎么会下狠手处理我们。”
李鑫杰哼哧一声，“天真。”
小红“单纯。”
小红喝了一口水，道“这你就不懂了，明面上谈总看似为咱们归经理出头，实际上呢，你没看咱们何总的下场。这些年，分公司在何总的手里什么样，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不好说，要不是有朱文彬这档子破事儿，总公司还不见得来管。”
小青“朱文彬跟何总有什么关系？”
小红耸肩“反正打官司的名义也不是咱们分公司跟他打，是总公司那边出面的。归经理是谈总的人不错，但她也是总公司的人，项目一完会被调过去的，咱们跟她也不是一头的。咱们干好分内的事就好。”
李鑫杰简直要哭出来“别说了，这几天我感觉我活在地狱，归经理这几天的状态感觉都不像她了。”
虽然从归慕接任以来，她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不怎么跟部门里的人交流，有吩咐也是随手安排的事，但这几天她身上的冷气比冬季的西屿还可怕。
她对周围的默然居然表现到了工作上，换以前她可是实打实的工作狂魔。
就今天上午的部门大会，营销部进行介绍业务的时候，把PPT放错了，归经理脸色顿时黑得不行，眼睛唰唰地飞刀子，直接让那人出去。当时那人脸都吓白了
她回了上海后，状态也不见好转，李鑫杰都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小青小红投来同情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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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归慕还在看文件，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不耐地皱紧眉头，将烟头掐灭随手丢进垃圾桶里，“进。”
来人是谈率。
谈率打开门，他刚结束董事会，一进门就闻见了蓝莓味的烟味，但他并没有多说，疲惫地松了松自己的领带，往归慕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你这沙发小了，改日换个新的吧。”
归慕并没有走过去，继续看着文件，冷淡地拒绝说“不用了。”
谈率眉心一跳，试图解释“夏织的事……”
“啪”的一声打断了谈率的话，归慕合上文件，看他。
“算了，随你。”谈率靠着沙发背椅。
“如果你把我当朋友，就别利用我。”归慕警告说。
夏织为什么会到酒会现场，可想而知是有人为了博流量故意为之。归慕不点破是谁，但也猜到七七八八。
“你觉得是我？”
“我不清楚。”
两人无声地对视了很久。
归慕平静地收回目光，翻开刚刚合上的文件。
谈率扯了扯自己的领带，“不是我。”
归慕“好。”
她没有心思去猜测他这句话的真假。
谈率语气颇重地继续说“那群老狐狸一个个地都帮何立龄说话，怕不是真忘了闪耀到底姓谁名谁了。”
“你前几天打着幌子去江安截了他们的捞钱的项目，摆了一副好棋给他们看的，他们发几句牢骚本就应该。”
归慕一语点破现在的局面。
这些股东在就被谈率耍得团团转，早就放弃了革职的何立岭，内心是向着谈率的，毕竟他们都是唯钱第一，说话不好听也只是表达看不惯谈率做事的决绝。至于何倩安，谈率让她辞职也顶多是因为裙带关系，她并没有觉得原因在自己身上。
谈率走过去，看了眼归慕的垃圾桶，全是烟头，“不下班吗？”
“没忙完。”
谈率看了眼文件，是今早他给她的，“我说了明天看。”
“嗯。”归慕翻页的手不停。
谈率也有些恼了，明眼人都看出了归慕的不对劲，更何况是她，这几天她像个不断上发条的机器一样，冷冰冰地只知道工作，跟她说句话也只会蹦出一两个字。
谈率拉住归慕的手制止她翻页的动作。
手指在触碰到她肌肤的下一秒，归慕便l迅速躲开。
谈率抓了个空。
安静。
谈率没想到归慕的反应会这么大，归慕也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她手指捏成拳，嘴巴张开却说不了一句话。
谈率收回手，正当归慕以为他会摔门而出时，却听他说:“走吧，带你去吃饭。”
归慕不为所动。
谈率并没有被拆穿的窘迫，换了个说法“我来西屿间歇性几天了，你也没尽东道主之仪，晚上带我好好去看看西屿的夜景。”
归慕垂眼，“我已经离开很久了。”
“那刚好，一起出去逛逛，散散心。”
*****
zhuo一酒吧。
明天是周末，酒吧里的人比平时多了一倍，明明是业绩增长的好日子，但酒吧老板却没给一个好脸色。
就连平时嘴碎的许山都不敢惹裴靳琸一下，早在方圆几里之外就避开了他，连最爱的调酒也搁置一边，能躲多远躲多远。
但不妨碍还有往枪口上撞的人。
孟德丘叫来了宿舍的人来喝酒，但是最让裴靳琸不耐烦的是，孟德丘叫来乔楚。
当年江大谁不知道，哲学系的系花追裴靳琸有多轰轰烈烈。
乔楚其实不是大大咧咧的女孩子，但是因为裴靳琸，可以托人要他的课表，跑去他的课上邂逅他，甚至会在球场等着给裴靳琸送水，公然在广播里当众告白……
当时江大还出现了他们的同人文，名为《江大爱情故事》，就连所有人都以为他俩会在一起的时候，裴靳琸却一次性找她聊了个彻底，乔楚这才狠心放手。
《江大爱情故事》彻底be。
所以，当裴靳琸下楼看见孟德丘他们卡座上出现了熟悉的身影，他二话不说便回头要走。
要不是孟德丘拉住他，他不会出现在其中。
裴靳琸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来，乔楚并没有挨着裴靳琸坐，在他的对面，裴靳琸手指把玩着打火机，她一双秋波涟漪的眼睛没从裴靳琸身上离开过。
中途乔楚去洗手间。
裴靳琸将嘴里的烟取下扔烟灰缸里，懒得装了，一脚踹在孟德丘小腿上，恶狠狠地询问“叫她来干吗？”
孟德丘没躲过这一脚，倒抽一口冷气，手搭在裴靳琸肩上，“你不是情场才失意，这不帮你找回来嘛。”
告白当天裴靳琸没半点儿动静，就说明肯定没戏了。
裴靳琸懒散地撇开他的手，语气很不爽，说“用你操心？”
他紧致的下巴朝洗手间方向点了点，“她怎么请来的给我怎么请回去，我没空陪你在这儿耗下去。”
裴靳琸脸臭得要死，换做平常，他可能还会装一下，但他现在心情不好，要不是孟德丘是他朋友，他可能会提着他的裤子把他赶出去。
孟德丘语重心长劝说道“人乔楚挺好一姑娘，大学的时候成天追着你的，谁叫你魅力那么大，现在都还忘不了你，前几天找我问你的消息……”
裴靳琸一只脚蹬在酒桌边缘，目光又冷又淡，打断道“我说得很清楚了，大学的时候不可能，现在更不可能。”
“你就是双标，”孟德丘喝了一口酒，壮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大学抽屉里的旧手机跟照片上的女的有关……”
裴靳琸猛地蹬脚一踹，酒桌在玻璃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响声，偏离出原有的轨迹。
“够了！”裴靳琸压着声线制止孟德丘继续说下去。
酒桌里的其他人止住了嘴巴。
裴靳琸冷不丁地起身离开。
刚好撞见上完洗手间的乔楚，裴靳琸没有多看一眼径直往外走去，出了zhuo一，对面就是滨江路。
裴靳琸在门口抽烟。
西屿这几天赶着降温，江岸的风冷得凛冽，烟灰洒了一地。
乔楚跟在他身后，看着眼前自己爱慕多年的男人，犹豫道“如果今天我来惹你生气了，你怪我一个人就好。”
裴靳琸心烦气躁，牙齿咬着烟头并没有说话。
“是我联系孟德丘问你的近况，”她说话中带着哭腔，道“裴靳琸，明明在外人眼里我们是最配的一对，你为什么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明明我已经变得更好了。”
裴靳琸呼出一口气，任由烟雾在冷风中迷乱了他的眼，他低着头看向某一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手臂垂在两侧，烟尾的火星快烧了他的手。
裴靳琸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直贯他脑门，他终于说“你不会以为同人文写得都是真的吧？”
乔楚抬头看他，一双杏眼湿漉漉的。
裴靳琸猛吸一口烟，“以前我就说的很明白了，我也以为你很清楚。”
乔楚透着一层薄膜看他，“我知道的，我一直知道。”
裴靳琸看了她一眼，笑了“挺扯淡的现在。”
裴靳琸继续说下去“你不打招呼地想闯入我的世界，问我了吗？怎么，自己分手了空窗期，回头发现我还一个人，所以想要试试，是吗？”
一语中的。
乔楚愣在原地，太阳穴一跳，一颗豆大的泪砸在地上，她连解释的话都说不清楚，“不是，你……你误会了……我……”
裴靳琸将手里的烟捏碎了扔垃圾桶，指头留下的灰烬被他用食指搓揉开来，甩了甩手，沉声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乔楚咬着下唇。
一切解释都是徒有其表。
裴靳琸将夹克兜里的纸巾递给她。
乔楚接过，她颤抖着双手擦干了眼泪，“你……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胆小敏感，”裴靳琸脑海里闪现着某人的脸，西屿的冷风狠狠刮着他的脸，他苦笑，“但挺让人心疼的。”
乔楚豆大的泪水砸向地面，泪水再次无声地划过她的脸庞。
裴靳琸叹了口气，“刚刚让你难堪我很抱歉。”
他为刚刚他的不留情面道歉。
路灯下的这个男人，散漫清醒，克制温柔，他从不属于她，早在几年前她就应该知晓的。
自己这么随意地想要闯入他的生活，确实是带有侥幸，她总是忘记裴靳琸不是一个将就的人。
“感到抱歉的人应该是我。”她手指攥紧湿润的纸巾，摇摇头“给你带来的困扰，对不起。”
“没事。”
因为这莫名其妙的一出，裴靳琸感觉疲惫，他说，“走吧，外面冷，我带你进去……”
马路对面的江安又吹来一阵冷风，裴靳琸往滨江路那边望去。
下一秒，视觉暂留停在此刻。
消失了一个周的归慕和谈率站在对岸。
在世界坍塌之前，裴靳琸想要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