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放好烤鱼，白酒和杯子，“烤鱼，还有您要的白酒，慢用。”
何厉默声倒好白酒。
裴靳琸开了一瓶啤酒，说“我喝这个就好。”
“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心里头堵得慌，越想越害怕。“何厉沉默地又喝了一杯酒，在裴靳琸的注视下终于说出口，“你还记得刘美逸吗？”
裴靳琸沉声说“记得。”
何厉高中的暗恋对象。
何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前不久，她主动联系我了，她帮她父母咨询出国旅游的事情，一来一去的，我们俩就聊上了……”
裴靳琸喝了一口，问他“然后呢？”
何厉着急解释“你别乱想，我们聊的都在正常范围里。”
“我说然后呢？“裴靳琸沉着声说。
何厉不敢看裴靳琸的眼睛,“你说，如果当初我再主动一点会不会一切都会不一样啊。”
何厉吸了吸鼻子，“高中的时候，我真的很，很喜欢她，虽然我跟她只做了一月的同桌，但那一个月我每天都在期待着周一，每一个周都在期待着早晨……”
何厉闷头又喝了一口，苦笑“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疯了。”
裴靳琸坐在他旁边，沉默，何厉顾左右而言其他的那一刻他就什么都懂了。
何厉自顾自地喝了一杯，听到裴靳琸冷冽的声音。
“何厉。”裴靳琸直视他，说出了现状的尴尬，“你要结婚了。”
何厉表情停滞在脸上，然后慢慢地出现破裂，破裂，他哑着嗓音说，“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从一开始跟她聊天开始他就一直知道，但就是会选择性忘记。
裴靳琸继续说“现在这个时候已经不是你弥补遗憾的最佳时候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如果今天你没有夏情，没有在筹备一场婚礼的话，我刚刚说那句话都是狗屁。”
何厉抬起头，脸红红的，他强压住心里的复杂情绪，强调说“我没有不喜欢夏情，我没有！”
他手握成拳，骨节又白又冷。
“我没有要背叛她！”何厉气血一下上来了，“我只是……”
“太快了，一切都是发生太快了。”何厉喝着酒喃喃道，“结婚太快了，遇见她也太快了。但我绝对不是因为不喜欢夏情，夏情很好，她真的很好，把娶回家是我的的心愿之一，我只是觉得这一切太快了，我还没有整理好我自己就要面对这些“
”结婚就是这样，我妈让我结婚，让我结完婚就要小孩，这太快了，我的计划里还要比这个慢一点，我现在回家躺在床上都在想，这些日子感觉我在被时间赶着一样，我活的是不是太没有意思了。然后，刘美逸出现了，我跟她聊天我才感觉到了一点生活的真实感。”
“你不懂，我对刘美逸的感情，你不知道这段感情持续了多久，你也不知道这段感情给我带来了什么。”
“你只是不甘心。你一直把自己当做16岁的何厉跟刘美逸聊天，你只是把现在当做假象。”
“我问你，你的不甘心是喜欢吗？”裴靳琸厉声说。
何厉摇头，垂着脑袋，声音低迷，“我不清楚。”
裴靳琸看他一眼，目光直直地落在平静的江面上，“我看这冷风没把你吹清醒。”
“最近这段时间你跟夏情聊过吗？”
何厉苦笑“夏情每天也很忙，快年底了，她也总是加班，不是周末的话，我们很少一起正儿八经地相处，我们之间根本没时间。”
“跟她好好聊一聊，”裴靳琸叮嘱道“感情的事，女孩子更容易受伤，该说的不该说的你想清楚。”
“我把你当兄弟，你别让我失望。”
何厉点头应“好。”
他碰了下裴靳琸的酒瓶，至少之后的路豁然开朗了。
他闷着头继续喝酒，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何厉呆呆地看着裴靳琸好久，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其实，从高中到现在，我一直挺羡慕你的。”
“在学校，你明明不是成绩最优秀的人，但在班级上却有举足轻重的重量，出了社会也是，你好像总是带着自己的目标一往无前，没有什么能阻止你，没有什么能让你自我怀疑。可能就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愿意追寻着你，我是、许山是，你车厂的员工也是。”
他苦笑“不像我，总是会被各种各样的事情影响。”
灯光与月光一同照在某个角落，裴靳琸喝了一口啤酒，“没有你说的这么邪，我只是在做我自己。”
风从江边吹来，还带着江面特有的冷气，吹乱了裴靳琸的头发，他浓黑的眉眼显得格外清晰。
何厉憨笑，“那就祝我也像你如此。”
好好做自己。
他的笑声如释负重喷涌而出，本来堵塞的愁绪像浴缸拔出塞子，水瞬间流出，惆怅也是。
中途，他收到了归慕发的消息，是一段视频。
视频里，归慕端着糖醋排骨，声音录进手机，倒显得软软糯糯的，“大功告成！”
视频里的她穿着围裙，眉眼清秀，裴靳琸眉眼弯弯，嘴角止不住地向上。
他来回拉进度条，看了好多遍。
何厉喝得晕晕乎乎的，凑过来，“看什么呢？笑成这样。”
“挺漂亮。”何厉匆匆看了一眼，下一秒精神爽朗，扒在裴靳琸身上，再仔细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人，瞪大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裴靳琸，手指颤颤地指着屏幕，话都说的不利索“这这这……这不归慕吗？”
裴靳琸关了手机屏幕，神情恢复自然，轻轻地掀起眼皮，“嗯。”
“她怎么给你发这种视频？”
裴靳琸把手机扣在桌面上，不给看了。
挑眉反问道“哪种？”
何厉拍了拍脑袋，“就日常挂啊，”他疑惑地开口“不对啊，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裴靳琸摊手装不知道。
何厉一脸狐疑地看他，一般裴靳琸做这种特别狗的表情时，就说明他现在很爽。
何厉迅速结合之前的种种，尤其是今天早上跟孟德丘的聊天和裴靳琸莫名其妙的朋友圈，他惊呼“孟德丘说你有发展对象了，该不会是归慕吧？”
裴靳琸白了他一眼。
什么发展对象。
“我去！”何厉简直震惊一万年，他看着裴靳琸春风得意的脸，摇摇头喃喃道“你胜负欲也不用这么强吧，你真讨厌李泽阳倒也不必牺牲自己的色相……”
何厉像是发现了裴靳琸什么黑暗的小心思一样，还摆出一脸善解人意的样子，“其实也正常，他这样的人确实挺招人讨厌的，我理解你。”
“什么意思？”裴靳琸像看智障一样看着他，“怎么，冷风没把你吹清醒，倒把你吹傻了。”
“我之前叫你追归慕真是随口一说，你真不用牺牲色相去勾引人家，做男人，至少不应该靠女人去气自己讨厌的男人吧。”
裴靳琸“……”
何厉冲他眨巴眨巴眼睛。
裴靳琸“……”
何厉再眨巴眨巴。
裴靳琸扶额，手别开他的脸，“医院离这儿不用，去挂眼科吧。”
何厉对裴靳琸怼人已经快免疫了，“怎么样，追到手了吗？”
他整个身子靠过去，“还是发展对象呢？你该不会还处在闲聊阶段吧。”
裴靳琸再次用手将他的脸别开，“滚。”
有一个想法破土而出，何厉震惊，颤着声音“我靠，你……你该不会……追到她了吧？”
他的表情就像是说“就你，能追到归慕？”一样。
裴靳琸简直想杀人灭口。
何厉连连爆出几个脏话，“看不出来啊我天，就你这恋爱小白痴、纯情小男生还能追到高岭之花？我可真是小瞧你了，我一直以为你幼儿园水平的，天。”
很好。
每一句话都精准踩在裴靳琸的雷点上。
何厉离死又进了一步。
*****
归慕做好糖醋排骨，留了一半，确实是没有多余的胃留给它了，只吃了几块。
她叫车回家，在电梯口又看见了那位长了一张羊犊般的脸的女人，如果她没记错，上一次见到她，她是跟她老公在一起的。
女人手里提着超市购物袋，应该是才采购回来，不同于之前，这次她素净的脸上化着浓妆。
俩人没由来地对视，归慕便礼貌性地点头，她亦是。
这样子太熟悉，归慕忍下心中的不适。
“你好，我是归慕”她可能觉得这突然的自我介绍太过唐突，她笑笑“我住在15楼。”
女人微微一笑“你好，我是书斐雯，14楼。”
“上次见你是跟你老公一起的……”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触着了她的眉心，她忽然花容失色，身子变得肉眼可见地僵硬。
归慕陷入沉思。
书斐雯也知道自己的反应过激，主动找话说“今天早上是你在放歌吗？”
“嗯？”归慕缓过神来。
书斐雯扭捏地哼了调，是今早归慕跟裴靳琸在阳台放的歌。
归慕想应该是扰民了，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打扰到你了。”
“没有没有，音响播出来的效果很好。”书斐雯怕归慕误会她，解释得很急。
电梯门开了，俩人一同进去。
书斐雯帮归慕按好了楼层，归慕“谢谢。”
“没事。”
“你是做音乐方面的吗？”归慕看她对音乐很敏感。
“我是音乐老师。”
归慕惊喜“你刚刚哼的声音很好听。”
书斐雯连连摆手，购物袋在狭小的空间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没有没有，就是平常的音乐老师。”
她说话的时候总是躲避着归慕的视线。
到了14层了，归慕“我到了。”
“拜拜，归小姐。”书斐雯的手在空气比划了几下，像一只乖乖的招财猫，如果不是因为化着浓妆或许会可爱。
“再见。”
归慕几乎是要准备入睡的时候接到裴靳琸打来的电话。
“喂。”
那边久久不回应，归慕看了眼来电人，确定是裴靳琸而不是乌龙电话之后，又把手机贴在耳朵，“裴靳琸？”
“裴靳琸？”归慕有些慌了，“裴……”
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应答声“嗯。”
归慕心安下来，问“怎么了？为什么不回答我。”
裴靳琸咳了声，然后才慢慢开口说“我喝醉了，归慕。”
归慕换了一只手拿手机，明知故问“所以呢？”
“来接我。”
归慕微微一笑“好，”她掀开被子，两只脚蹬进鞋子，说道“地址发我吧。”
“外面冷，穿厚点。“裴靳琸挂了电话，把手机扣在桌上，风吹得他耳朵红红的，伸手摸了一把脸。
真是，
这种事情第一次做，还是太生疏了。
看完全程的何厉一脸不可思议，叫自己女朋友来接，怎么这么扭扭捏捏的，还说自己不纯情。
何厉扯着笑，给夏情打了个电话，一脸贱像，对着裴靳琸说“一看就是经验太少，看我的。”
“怎么？”夏情问。
“老婆婆，我喝醉了。”何厉声音软着说。
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裴靳琸不忍直视“……”
夏情表示了解，“快点给我死回来。”
何厉“……”
裴靳琸没忍住笑出了声。
何厉为了挽回自己最好的脸面，继续做思想工作，道“老婆，你忍心……”
夏情直接打断他“回来自己睡客卧，别烦我。”
“啪。”
夏情没等他回应，直接挂断电话。
何厉愣怔地看着手里的电话，裴靳琸则在一旁低着头笑，肩胛骨一耸一耸的。
何厉面不改色地解释“你不懂，老夫老妻都这样。”
裴靳琸心情大好，也不想继续调侃他，毕竟嘛，何厉这人脸皮薄，惹毛了受苦的还是他。
裴靳琸止住笑意，“快死回去吧你。”
何厉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裴靳琸，不要脸道“要不，让嫂子顺路送我一趟。”
“不顺路。”
“款爷~”
“滚。”
“款爷。”
“滚远点，别碍着我。”
他第一次体验喝醉让女朋友接，这种事带个电灯泡他有病吗他。
何厉心伤，手捂着胸口，“伤到了。”
何厉惨戚戚，“心真狠！臭男人！”
裴靳琸舌头顶着后槽牙，咬牙切齿道“不想结婚前缺胳膊少腿儿的就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