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慕把车停在路边，在等红绿灯的间隙，她拢紧大衣往路那边看去，裴靳琸坐在人群之间，人群喧闹，觥筹交错中，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那儿，半眯着眼，松松垮垮的，随意自由，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用手指拨到耳后，而裴靳琸任由风，此刻没有什么能影响他的从容。
归慕觉得，她关于白天与黑夜的边界，一定与裴靳琸有关，而刚刚的风，应该是从另个世界吹来的，不然她为什么内心如此安宁，久违的。
绿灯亮了，归慕微微一笑，走近裴靳琸那桌。
她轻轻戳了戳裴靳琸的手背，裴靳琸喝醉了但反应很快，顺势抓住她抽走的手，握在手心，抬头看着站着的归慕，眼睛亮亮的，如果不是因为他抓住她的手，归慕真想捂住他的眼睛，她不想坠入其中，下一秒，她听见他说“哇，这是谁家的女朋友？”
“这么好看。”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眼眶红润。
归慕没抽回手，坐在他旁边。裴靳琸视线像黏在她身上一样，嘴里还在问 “嗯……是谁的女朋友呢？”
“不说我不让你坐。”
“这是给我女朋友坐的。”
裴靳琸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就像个无赖一样偏要归慕承认才肯善罢甘休。
归慕捂住他还要继续说的嘴，羞恼道“你的。”
她得手冰冰凉凉的，裴靳琸得到满意答案后眼睛弯弯，他顺势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放，借此为脸消热，一脸傲娇，“哦，原来是我的啊。”
好烫。
归慕的手心触碰到裴靳琸的肌肤，大脑里只有这一个感受。
“很烫是不是？”
“嗯……”归慕目光躲闪。
裴靳琸闭着眼睛，眼睫毛长长的，似鸦羽，他握着归慕的手来回蹭，像一只狗狗。
归慕抿了下嘴唇，上身僵住，手也不敢乱动，脸上红晕还未消散，她清了清嗓子，问“何厉呢？”
“刚走了。”他想起何历孤零零的背影，再看看自己，得意道“他一个人走的。”
归慕“……”
她看了眼他脚边的空瓶子，“怎么喝这么多？”
怪不得能这么醉。
裴靳琸不以为意，“还好，我没有很醉。”他自然地牵起归慕另一只手放在自己脸上。
归慕手上用了点力，挤压着裴靳琸的脸，恶狠狠地说“这还不多？”
裴靳琸的俊脸皱成一团，平时见多了他的散漫矜贵，像这样任人欺负的样子确实很稀奇，归慕没忍住笑了下，借此机会手多停留了一会儿，裴靳琸挤成嘟嘟嘴，他低低地“哼”一声，归慕才松开手，手心手背来回揉着他的脸。
她看裴靳琸紧锁着眉头，一脸不舒服的样子，软下声音问“我去给你点杯果汁，好不好？”
“好。”
归慕找服务员要了杯果汁，服务员正要去拿饮料。
归慕叫住他，问“请问有现榨的吗？”
服务员点头“有的，不过可能要花一点时间。”
归慕“那麻烦你了。”
裴靳琸喝了一杯清水后，缓过来一点，他给归慕打电话那会儿其实还算正常，接过何厉这臭小子又逮着他多喝了几杯。
裴靳琸摸了一把后脑勺，目光搜寻着归慕，当视线的正中心落在她身上时，嘴角不由得上扬。
服务员正在切着水果，归慕就站在他旁边，双手拢着奶茶色的大衣，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在昏黄的灯光下，青棕色的头发像渡了一层柔光，她的面容娴静，散发女性特有的温柔，她的美在安静的情况下不带有任何攻击性，她像芍药花花瓣，裴靳琸只想将她夹进书的扉页，只供他珍藏。
归慕静静地注视着服务员的动作，一颗颗橙子去了皮，露出鲜嫩的果肉。服务员快收工的时候她才挪开视线，归慕下意识地往裴靳琸那个方向望去，发现他正盯着某个方向，归慕朝着那个方向望去，一个小贩推着花车。
“小姐，果汁好了。”
归慕回神道谢，她将榨好的果汁递到他手里，“喝了或许会舒服一点。”
归慕看着裴靳琸喝完之后，顺手把手里的纸巾给他。
“好一点了吗？”归慕将他手里的杯子放在桌上。
裴靳琸只是笑，没说话。
晚风又醇又暖，一如他的心窝。
“笑什么？”归慕问。
"没什么。"他牵起归慕的手，起身说“走吧。”
裴靳琸把手机放进外套口袋里，顺手拢了拢归慕的外套，随后与她十指相扣，归慕发现他的手心变得好烫，她上前伸手摸他的脸，再摸摸自己的，说“还是好烫。”
“别趁机占我便宜。”裴靳琸不正经地说，手改搂住她的肩膀，低头凑近她的耳朵，温热的鼻息带来酥酥麻麻的感觉。
“我喝醉会上脸。”他说。
归慕眯着眼睛“你刚刚不是说你没醉吗？”
裴靳琸挑了下眉，没答，搂着她往前走。
归慕牵着他的手，一脸笑意地轻声说“醉鬼。”
裴靳琸捏了下她软绵绵的手以示反抗。
……
上车后，归慕系好安全带，看了眼假寐的裴靳琸，心下纠结，最后还是戳了戳他的手背，“你家在哪儿？”
“手机给我。”
归慕乖乖把手机给他，裴靳琸输好地址后把手机放好，归慕看了眼导航，车渐渐涌入车流。
裴靳琸手撑着额头，偏头看归慕，拇指弯曲，四指并在一起，在太阳穴那儿一扬，这动作跟今早做的一模一样，他说“归司机上线。”
归慕笑着启动车。
裴靳琸喝了酒，眼神的攻击性比以往强烈许多，之前都是漫不经心地注视，很少带有真正的侵虐性，但现在，归慕没跟他注视都感觉得到他眼中的炽热。
她感觉她现在是裴靳琸眼下的猎物，她总感觉裴靳琸要对她做点什么，他才善罢甘休。
归慕骨节泛白，紧紧抓住方向盘，发出控诉“你能不能别看我。”
裴靳琸眼梢红红的，像红色的鱼尾，眼睛也是润润的，映着窗外的灯火酒绿，他反问“我女朋友为什么不能看？”
“你看看窗外的风景。”归慕轻声细语商量。
裴靳琸发出“嗯嗯”的鼻音表示自己不要。
喝醉的裴靳琸真是难缠许多。
归慕抿嘴，“你喝醉都这样吗？”
这么缠人。
“我没醉，归小姐。”最后一句是用粤语说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归慕自己的原因，她每次听裴靳琸说粤语都像是跟她调情。
归慕耳朵红了。
该死。
裴靳琸看见归慕红透的耳垂，挪开视线，决定不逗她了，“出于为你我的安全着想，我决定不看你了。”
归慕反驳“我车技还可以。”
“嗯？”刚刚收回的视线作势就要重新粘在归慕身上。
归慕举白旗，“我，开车。”
*****
到达目的地，裴靳琸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归慕还没来得及叫他，他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归慕清了清嗓子，提醒“到了。”
裴靳琸睡眼惺忪地看着归慕，声音还带着懒，“去坐坐吗？”
归慕没由来地挺直背，背脊像有根针抵着一样，“不了，明天我跟谈率约好了，带他去逛西屿。”
车厢一阵宁静，只有彼此起起伏伏的气息，不在一个节奏上。
归慕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又说“西屿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你能告诉我吗？”
裴靳琸懒懒地掀起眼皮，没说话。
恍惚间，归慕觉得自己像砧板上的鱼。
“啪嗒。”
归慕听见裴靳琸解开完全带的声音，她的眼睛不知道应该看哪里。
手上传来触感，归慕屏息。
裴靳琸勾着归慕的小指，归慕偏头看他，不知道落在何处的视线像找到了主人般。
此刻裴靳琸双眼晶亮，像夜空里闪烁的繁星，眼角的泪痣都写着欲。
“想亲你。”
裴靳琸松开她的手指，继而将她的耳发别在耳后，粗粝的指腹蹭到了她的耳背，忍得归慕心颤，她就知道，裴靳琸今晚不可能这么容易放过她。
“可以吗？”他问。
明明他是主导者，却每次都把选择的权利抛给她，她怎么好回答这个问题……
于是归慕嗔怪地看他，低声反问“我说不可以你就不会吗？”
“当然。”
归慕愣怔在原地。
裴靳琸眼睛清明了许多，“要不要？”
他指腹轻轻磨砺着她的耳垂。
归慕眼睫毛颤了颤。
任由他的动作。
裴靳琸解开她的安全带，手扶上她的脸，最后来到她的后脑勺，锢住，慢慢靠近，“不回答就当你同意了。”
归慕还没来得及说话，裴靳琸已越过中控台，温热的唇覆了上来，将她想说的尽数吞进嘴里。
一次二次，裴靳琸已熟练许多，衔着她的唇主导一切，归慕顺从地闭上双眼，心在胸腔砰砰跳，她抵挡不住，只能拽住他的衣服保持上半身的平衡。
她退了一点，明明自己羊入虎口，还不忘担心他说“你动作小一点，别扯到伤口……”
裴靳琸追着亲她，暗哑着嗓子，“知道。”
情欲像潮水一样喷薄，他根本没打算轻易放过她，一只手掐住归慕的腰肢放自己方向带，急急地吻，厮磨着她的唇。
裴靳琸像上了瘾一样，反复地夺取归慕胸腔里的氧气。
狭小的空间里，全是令人羞臊的吮吸声。
归慕轻轻抗拒了一下，裴靳琸动作便放慢，一下一下地啄吻。
“柳台道，”裴靳琸狠狠吮吻归慕的嘴唇，“滨江路。”
归慕脑子还有些懵，不懂裴靳琸为什么莫名其妙说几个地名，她哼哼出声“嗯？”
裴靳琸掐着她的腰，“仔细听，”嘴唇准确无误地落在归慕嘴唇上，“我不说第二遍。”
“龙泉山。“
“唔。”
“草华街。”
裴靳琸或重或浅地亲着，归慕堪堪受着，身子软软地靠着他，大脑抽出一点理智，明白了他什么意思，他在告诉她明天可以去的地方。
归慕耳朵尖儿红红的，如果是这样的告诉法，她宁愿不要现成的攻略，明天去这些地方，都不能好好面对这些地名了。
“专点儿心。”裴靳琸咬着归慕的下唇，低声说。
“……疼。”
裴靳琸松了力，吮吸着她的嘴唇，“怎么？你昨天可是咬了我一口。”
归慕羞得不行，正要反驳，话又被裴靳琸吞进嘴里。
归慕受不了这样的亲法，胸腔的空气被抽空，她拍了拍他的手臂。
裴靳琸停下。
她借此别过脸，缓了缓。
裴靳琸打趣道“这样可不行啊，归小姐。”
归慕嗔怪地瞪着他。
裴靳琸瞧着欢喜，搂着她的手臂紧了些，高挺的鼻梁蹭了蹭她的脸，呓语道“记住了吗？”
裴靳琸湿热的气息全洒在归慕细嫩的肌肤上，引得她痒痒的。
归慕垂眸答“记住了。”
裴靳琸食指、拇指捏着归慕的下巴，她眼里雾蒙蒙的，像一只受侵犯的小鹿。睫毛微翘，低垂时像一层阴影，使她看起来多了一点媚态，与平时清冷漠然大不相同。
“复述一遍。”裴靳琸暗哑着嗓子说。
归慕闭上双眼不再看他祸害人的脸，大脑飞速运转，还真说出了第一个地名，正准备说第二个的时候裴靳琸的嘴唇又压上来了，语气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接吻都还能记东西，不愧是年级第一。”
归慕“唔……”
月光干净如初倾泻下来，一吻结束后，年轻血热的身体紧紧挨着她的，两个人像两个火炉在冬夜互相取暖。
裴靳琸抵着她的额头，眼里全是眷念，归慕细葱般的手指紧紧捏住裴靳琸的后衣领，她总是很容易溺死在他的温柔里。
两人的呼吸在同一频率，裴靳琸手上搂的更紧了些，手下是归慕柔软的身体。
两人在滚烫的静默中对视了一眼，裴靳琸的脑海里翻阅着与归慕的过往种种，他亲了亲归慕的额头，发出感慨。
“真好。”
”还可以在最恰当的时间又遇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