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当天。
机场大厅，谈率依旧戴着金丝框眼镜，透出一股禁欲味道，西装革履，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完美的，一看便知是来自上层社会。
李鑫杰他们自觉找地方坐下，留下谈率、归慕，还有谈率的秘书。
上次谈话他们不欢而散，归慕也自知无法从谈率口中探寻一二，现下他们也只是沉默。
谈率的秘书上前说“谈总，按您的要求已经订好餐厅了。”
谈率“嗯”了一声，眉宇间似北京的天气，冷漠、消沉，他目光转向归慕，他的眼里束缚太多，只道“一路平安。”
归慕点头，“你也是。”
有些事，总是一言难尽，就像谈率无法对这次回上海会发生的事做出任何回应。
就像归慕察觉到谈率的不寻常但也不愿多问。
归慕一行人坐上回西屿的飞机。
几个小时的航行，归慕难得没有心事重重，她与众人简单道别，便打车回家，在小区门口竟意外看见了书斐雯，她的手里牵着一个四岁小男孩儿，归慕拧着秀眉。
她有孩子吗？
归慕止了止自己的深思，向她打招呼。
书斐雯脚下一顿将孩子往身后拉，神情惊慌，反应过来后，才举起手，像猫一样的挥了挥，她戴着帽子、围巾，甚至戴了一副墨镜，几乎是全副武装。
归慕拉着行李箱向她走近，她探究问“书小姐去哪儿？”
书斐雯并没有想与她熟络的意思，她说话磕磕绊绊，“随便，随便逛逛……”
她的情绪起伏得比上次见面还大，脖子上，围巾边缘没有被包裹的皮肤露出骇人的紫红。
归慕紧皱眉头。
她蹲下来，向她身后抬头探脑的肉团子伸了伸手，问她“这是你的小孩吗？”
“嗯。”
肉团子眨着自己圆溜溜的眼睛，试探性地抬头看妈妈，书斐雯放下戒备轻轻点头。
肉团子将胖嘟嘟的小手放在眼前漂亮阿姨的手上，奶声奶气地说“阿姨你好，我叫骏骏。”
归慕牵着他的手，绽放出亲切的笑容，道“你好啊骏骏，我叫归慕。”
肉团子向归慕靠近了些，脆生生地说“归阿姨你好。”
“真可爱，”归慕掐了掐他软软的小脸蛋，看了眼书斐雯，道“我在你家楼下，靠近电梯口的那户，有空来找我，阿姨家里有糖果。”
“好呀！”他转头看身后的妈妈，“妈妈，归阿姨家有糖果，我们可不可以先不去医院，先去阿姨家拿糖果。”
归慕的手一滞站起身来。
书斐雯拉住骏骏的手，急急往后退了一步，嗤声说“别乱说。”
骏骏憋着嘴，委屈道“妈妈，你扯痛我了。”
书斐雯顿时心疼地摸了摸他的手腕，“对不起啊骏骏，下次妈妈不这样了。”
骏骏“好，骏骏原谅妈妈。”
书斐雯安抚性地摸骏骏的脑袋，随即面向归慕，嘴角僵硬地扯了个弧度，“归小姐，我有急事就先走了。”
归慕忽然伸出手，扶住她的胳膊，“书小姐。”
她的大眼睛盛满了惊慌，僵着身体一动不动了。
归慕软下声音，她想要书斐雯知晓她的诚恳，“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一定要跟我说。”
书斐雯顿时红了眼眶，她急忙垂着眸，声音压得极低，像是石头缝里钻出来的一样，“不用了，谢谢，我没事。”
“骏骏，跟归阿姨说再见。”
骏骏挥挥他的小胖手，“归阿姨，再见！”
*****
zhuo一酒吧的音响放着歌，灯光摇曳，裴靳琸细长的手指把玩着五彩的玻璃杯。
书小若像一只树袋熊，从身后紧紧地搂住许山，亲了他一口，正在洗酒器的许山，就着湿漉漉的手，弹了她一下，水渍乱飞，书小若嘻嘻哈哈地笑“唉……你好烦！”
许山转过身，手指捏着书小若的下巴，摇来摇去，“敢直呼我大名，书小若，你欠收拾是不是？”
裴靳琸扶额不理他们嬉笑打闹，今早他先去“拳皇不慌”一趟，不久前跟许山商量了一下选个店长，许山欣然同意，他这边谈着恋爱，又喜欢调酒，更没管电玩城，当然愿意有人帮他打理店铺，随即便从内部员工中选了一位店长，倒是让他俩轻松了许多。
裴靳琸拿出手机点开与归慕的聊天框，信息还停留在他今早发的“早安”上。
心里头顿时闷得慌。
他出了酒吧。
裴靳琸咬着一根烟给何厉发了微信。
zhuo：篮球？
何英俊：ok，我约人，老地方见。
尼古丁钻入肺部，裴靳琸取下呼出一团白烟，散漫地弹落烟灰，掉落一地。
他好像真的栽进去了，没有归慕在的每一天都好长，圣诞节不是圣诞节，冬天倒真的是冬天了。
他手指夹着烟打字。
信息发给的是归慕。
zhuo：下午我跟何厉一起去打篮球。
算了，栽进去就栽进去吧。
篮球场。
何厉叫了球友，三个高中同学，三个个是以前在这儿打篮球认识的。
篮球场不大，但还挺多人，其中不乏一些大学生，他们混迹其中也不突兀，而裴靳琸无疑是球场上夺目的存在。
裴靳琸像鱼一样一般穿过两人的防守，他扫了一眼何厉的位置，抬手，手腕在空中下压，何厉向上跳跃接住球，轻松投篮。
裴靳琸在空中竖起拇指，随即掉头往前跑，灵活地走位截下对方的一颗球。所有人压在三分投篮区，何厉和令人被人死防，裴靳琸正准备投下三分球，队友在一段向他招手，示意他传球，11号死死盯着裴靳琸，挥动着双臂。
裴靳琸一个假动作，迅速侧身将球从右侧抛给队友，4号迅速起跳，将球拍落，11号快速地运球投篮，得两分。
中场休息，裴靳琸随手拿起矿泉水瓶，扬着头喝水，喉结滚动，汗水顺着脖颈流入他白色的球衣。
何厉用手背拭汗水，虽说不是正规比赛，但何厉就认为比赛就分一二，他疑惑问“刚怎么不投个三分？”
裴靳琸骨节分明的手将汗湿的头发往后抓，露出精致的眉骨，随意拿起长椅上的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拭脸上的汗水，对于刚刚的失分一点也不放在心上，朗声道“总得给人机会吧。”
何厉抿嘴。
裴靳琸知道何厉好胜心强，随手捞起没喝过的矿泉水扔给他，“正常心。“
何厉接过坐在长椅上气喘吁吁，夏情从观众席上下来，手搭在他的肩上，“何厉你这体力不行啊。”
“你去球场跑几圈就知道了。”何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说真的，要是每天都来打篮球结婚那天我肯定是现场最靓的崽。“
夏情戳他脊梁骨，一点儿也不给他面子说“有裴靳琸在，你最多第二。”
何厉苦着脸，叫唤“老婆。”
夏情嫌弃别开他的脸，蹭得一手的汗水。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几个小姑娘围着裴靳琸要微信，裴靳琸散漫地摆摆手，“有女朋友了。”
何厉举着大拇指，“魅力不减当年……”
话还没落，余光瞟到向他们走来的那人，何厉顿时消声，一脸笑嘻嘻地看着裴靳琸，“你有难了。”
裴靳琸皱着眉头不知所云，顺着何厉提示的视线慢吞吞地转头望去。
归慕出现在他的视线尽头。
对上裴靳琸惊喜的目光，归慕因看见裴靳琸被搭讪的别扭心情一洗而空。
裴靳琸捂着眼睛低头浅笑。
“裴靳琸。”归慕在他身后喊他的名字。
裴靳琸心痒痒的，他收敛了点笑容抬眸，归慕已经在他眼前了，这种感觉太奇妙。
他的眼睛快要把她看化了。
归慕顿时面热，她小小声地问“开心吗？”
裴靳琸眼睛亮亮的，凑在她耳根前低声说“简直开心死了。”
他刚刚运动玩，呼吸微重，连带着嗓子也暗哑起来，性感至极。
夏情正跟何厉挤眉弄眼，心下十分震惊。
搞不清楚状况的球友在一旁扯着嗓子问“裴靳琸，这谁呢？”
裴靳琸侧身介绍，“我女朋友。”
归慕耳朵尖儿都红起来了。
“千年铁树开花了，恭喜啊。”
“恭喜恭喜。”
……
三位高中同学心下猛怔，随即面面相觑，裴靳琸什么时候跟咱班班长好上了？视线随即转到跟裴靳琸交好的何厉身上，何厉识趣地避开视线。
高中同学怀揣着不敢相信的心情走近，礼貌问候道“班长。”
裴靳琸疏忽到这个问题，怕归慕心里不舒服，不留痕迹地侧身挡住归慕的半边身子。
归慕自然是感受到他动作的意思，她心下一暖，手指戳了戳裴靳琸硬邦邦的腰示意自己没关系，归慕露出自己的脸，轻声道“你们好。”
4号指着裴靳琸和归慕，道“我去，你俩高中同学？”
“嗯，”裴靳琸勾唇一笑，说“高中的时候我暗恋她。”
三位高中同学顿时张大嘴巴。
裴靳琸暗恋归慕，搞笑的吧？
这俩高中有交集？
归慕心猛地跳了一下，手指又戳了戳裴靳琸的腰，当着高中同学的面不许乱说。
裴靳琸说的太过随意再加上他本身就喜欢打趣，何厉他们都当裴靳琸说着玩儿的。
下半场，归慕坐在夏情的旁边看他们打篮球。
夏情口直心快，“你真好看，跟裴靳琸真配。”
刚俩人站在一起简直跟一幅画儿一样。
“怪不得裴靳琸这么多年身边没一个女生，原来有你这样的白月光。”
归慕心下叫苦不迭，解释道“他乱说的。”
明明是她暗恋他。
球场上，对方并没有因为裴靳琸女朋友到来而放弃死盯着裴靳琸，两个人紧紧贴着他，不让他有接球投篮的机会，被盯上的裴靳琸也不恼，像陪着他们玩儿似的，靠着灵活的走位，把他俩逗得团团转，俩人气喘吁吁，防守渐渐松懈，归慕拧着的秀眉放松下来。
机会来了。
裴靳琸对上何厉的眼睛，目光坚毅。
就是现在！
何厉一个眼神，心下了然，“咻”地传球给他，归慕生怕球被截下，一颗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
裴靳琸稳稳拿到球，后退步前，躲过防守又迅速撤步，脚踩三分球线以外，起跳抬臂，裤腰处露出一小块结实的腰腹，手臂肌肉线条利落流畅，篮球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在众人的视线都跟随篮球的同时，裴靳琸已经转身准备防守。
篮球正中篮筐，落地，发出胜利的响声。
队友纷纷喊“秀。”
对自己的手感要自信到什么程度才能如此狂妄，何厉大喊“牛逼！“
裴靳琸以前打个球都慢条斯理的，现在跟打了鸡血似的，一看就知道是因为谁来了。
裴靳琸手背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双手撑在膝盖上，下颚线紧致，他抬眼望向观众席上的一角，身体的血液都忘脑袋上涌。
原来是这种感觉。
投中球后望向自己喜欢的人原来是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