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感受到左腿传来的刺痛,鹿之喃才悠悠转醒,睁眼看到自己在医院,脑袋有一瞬间短路。

    四周都是浓重的消毒水味,指尖还夹着血氧探头传感器。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边小台灯,鹿之喃想试着撑着床坐起来,试了几次没成功,感觉身体酸软乏力。

    看到自己左小腿吊在半空打着石膏,心里不禁有些懊悔,觉得自己这次玩大了。

    寂静的单人病房内只能听到医疗器械运转的滴滴声,鹿之喃侧过头看显示屏上波澜起伏的心电图。

    跳动的细岑线条就像她这十八年如履薄冰的人生,可能下一秒就会达到负值线。

    “醒了。”

    听到声音鹿之喃猛的一转头看向窗边,借着月色隐约能看到沙发上的轮廓。

    “谁。”

    对方打开灯,突然的光亮刺的鹿之喃下意识闭上眼睛,等眼皮适应才缓缓睁开。

    景誋走到床边坐下,想听听看这小东西能编出什么谎话,校内监控他只看了一遍,那个车速根本不可能撞这么严重。

    这不择手段的性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亲自教养长大的,倒是遵守“游戏规则”。

    鹿之喃还不知道自己舞到“正主”头上了。

    并且企图在规则制定者头上疯狂蹦迪。

    她眨着眼睛一脸单纯懵懂不知所云的问:“景先生,您怎么在这?”

    足够烂俗套的开场白,一眼就能看透的演技。

    景誋心想也不一定是她演技不好,可能是在这十年间,他从一开始的遗忘,到后来对这场游戏的上心,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早就把鹿之喃的脾性作风了解个透彻。

    无聊的时候景誋就会打开邮件,看她最近又干了什么新鲜事儿,看久了倒是品出了些个中乐趣。

    这次她来主动找自己玩,自是没有一开场就拆穿的道理。

    “我的车撞了你。”

    鹿之喃像个没脑子的,问他:“那您的车没事吧?”

    这场车祸横看竖看都是鹿之喃全责,是她莫名其妙冲出去,用平衡车“撞”了人家的限量高定版迈巴赫S680.

    鹿之喃从大礼堂出来就看到这辆车停在门口,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

    景誋态度像是颇为大度的回答道:“不妨事,就是蹭掉了点色漆。”

    鹿之喃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掉个鬼的漆,不知道在哪儿蹭的就赖到她头上,他还不如说因为急刹车磨损轮胎来的更靠谱。

    殊不知对方只是在配合她演戏。

    鹿之喃表现出一脸懊悔,继续装模作样:“您的车一定很贵吧。”说完像是快要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按着她的头要赔款呢,鹿之喃的手紧紧抓着被子一角,表情战战兢兢“那怎么办啊,我没有钱。”

    景誋坐在靠椅上双腿交叠,一只胳膊撑在椅子上斜坐着,放在腿上的指腹轻轻的敲击。

    脸上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语气里微微上挑的尾音却带了一丝玩味。

    “那怎么办呢,小同学。”他说。

    小你个大头鬼,死人脸老色批,鹿之喃在心里疯狂给人起外号。

    她最讨厌别人对她说小字,鹿之喃一直期盼着自己长大,足够有能力做自己想做的事,结果因为自己长的幼态,经常被误会年龄,被拦在各种十八/禁场所的门口。

    长了年岁跟白长似的。

    “不如我给您打工吧,德语法语英语阿拉伯语,同声传译,翻译都没问题。”

    景誋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还有些苍白的小姑娘,一双亮晶晶的小鹿眼好似满中圆月,希翼的望着自己,他有些晃神。

    回想起十年前蹲在路边的小平头,当初她是怎么看自己的?那张瘦弱矮小的躯体里好似没有灵魂一般,双眼空洞麻木。她像是似乎看了,又像是没看,亦或者因为路灯太过昏暗看不清。

    就算是母亲的尸体在一旁,她也不曾多看一眼,没有绝望悲戚,没有痛哭哀伤。

    唯一能证明她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大概只有尸体上盖着的那件布料少的可怜的儿童外套。

    十年前他救过她一次,所以这次她来救他了吗。

    好像每次他觉得生活实在是无聊到乏味的时候,她总是会突然出现。

    “好啊。”他听到自己说。

    鹿之喃紧皱的小脸顿时眉开眼笑:“老板,您可真是个大好人!”

    鹿之喃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瞧她,多会拍马屁,进入角色如此之快,只要她称呼变的快,想他这么一个大老板也不会做那言而无信的反悔之辈。

    景誋知道鹿之喃在装疯卖傻,不过这世上估计只有她会说自己是好人了,孰不知多的是人夜夜盼着他死。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鹿之喃那已经当了十余年的“好人大哥”。

    好人大哥下一秒颇为冷酷无情的道:“别急着叫,你这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这买卖看起来挺亏本。”

    鹿之喃蹭的一下坐起来,他这话什么意思?她瘸了?明理要是知道她干出这事儿,估计得把她另外一条腿也卸了。

    “不会吧,我感觉好像不怎么疼了。”鹿之喃简直不像个病人,到现在才想起来问自己的伤腿。

    本来就没有血色的小脸顿时更白了,她问景誋:“我残疾了?”

    景誋觉得自己再刺激她,说不定鹿之喃会身残志坚的站起来给他走两步证明自己没事。

    “那倒不至于。”

    鹿之喃松了一口气靠在床头,然后又听他说。

    “骨裂而已。”

    “…….”

    鹿之喃一脸生无可恋的闭上眼睛,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三炷香,这下完了,骨裂至少要卧床一个多月,肯定瞒不过明理。

    想到明理折磨人的手段,鹿之喃不噤打了个冷颤。

    景誋看她这个样子觉得有些好笑,现在才害怕是不是晚了点,做的时候也没见她怕,醒的时候也没见她慌,怎么一听说骨裂就摆出这幅天要塌了的样子。

    “任何事都等痊愈再说。”

    鹿之喃至少要在床上躺一个月,还是快的情况下,准确来说是六到八周。

    景誋走了,他不可能在这里陪着鹿之喃过夜,陪护已然超出只认识一天的关系。他这个“预备役老板”还算是把好人做到底,给鹿之喃找了两个护工,帮助她日常行动和护理。

    鹿之喃住的是普通单人病房,虽然不是最好的套间,但也算是环境不错的,一室半厅独立卫浴,两个护工晚上轮流守夜,睡在简易沙发床上。

    最终鹿之喃也只瞒了明理一周时间,明理全副武装来到医院,一打开门就看到躺在床上左腿打着石膏的鹿之喃。

    明理比鹿之喃早来阳城四年上大学,从她来阳城之后两人就不在明面上联系,这些年她们在外人看来一直是八竿子打不着,绝对不可能相熟的关系。

    直到今年鹿之喃考来阳城,她们也一直保持。

    她当她的单纯大学生,她当她的洋酒会所小老板。

    等到东窗事发那天,她们都要尽可能杜绝成为彼此的软肋亦或累赘。

    这是鹿之喃在四年前明理上大学前,用绝食五天才换来明理的妥协。

    明理想帮鹿之喃,但鹿之喃不能让明理有任何危险,绝交的话说了又说也没用,最后只能用伤害自己的方法,才让明理后退一步,只是来阳城暗地里提前部署,打听消息和调查资料。

    “你之前答应过我,任何自毁的事情都不能再做。”

    明理把帽子口罩丢到沙发上,语气生硬的站在床边质问她。

    “哎呀,事急从权嘛。”鹿之喃去拉明理的手,被她甩开,力度也不大,但鹿之喃还是“嘶”了一声。

    明理以为她还有别的伤,才坐在凳子上掀她的衣袖看,鹿之喃顺势蹬鼻子上脸,重新拉上她的手摇晃两下撒娇。

    “我也不知道那天会遇见景誋嘛,看他的车来了,我脑子一热就冲出去了。”

    鹿之喃摆出两根手指发誓“我真的没想到会骨裂,我发誓,我真的只是想小小的扭伤一下。”

    明理拍掉她放在头顶比耶的两根手指,瞪她一眼,语气相当不好,一点面子也不给:“这话你骗骗别人就算了,我还不知道你这坏东西,脑子里除了那些鬼画符外语字体,其余的都是算计。”

    “真的真的,计划是有那么一点的。”鹿之喃举起手,食指拇指掐了一小点比划“但临时和扭伤也是真的!我真的没想出车祸,那车在学校速度根本开不快。”

    明理表情明显还持怀疑态度:“真的?”

    鹿之喃连忙点头说道:“当然是真的,但没你的美貌真。”

    明理骂她:“少嬉皮笑脸的狗腿。”接着又去看她裹着白色石膏的腿。

    “疼不疼。”

    鹿之喃惯会顺坡下驴,皱起小脸,撅着嘴嘟囔:“疼,可疼了,上厕所一点也不方便。”

    “该,这次就长个记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随便拿身体去赌。”

    鹿之喃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可能是人生的第一次幸运伴随着母亲的死亡而来,她在潜意识里总觉得绝望与希望是同等关联的。

    至今为止她也只做过两次,一次是为了明理的妥协,还有这次为了接近景誋。

    明理曾耳提命面的对她说过,这一招只对在乎她的人有用。

    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对景誋同样有用?

    明理从柜子里拿出小盆和毛巾,打算给洗澡不方便的鹿之喃擦擦身体,想也知道她不会让护工碰自己,这些天估计都是她可怜巴巴的自己擦。

    洗手间在门口,明理刚打开洗手间的门,想着顺便看看护工有没有回来。

    一眼就让明理迅速退回来,在心里感叹,女人的第六感简直太可怕了。

    她之前就在阳城勋贵资料里和顾客的口口相传中知道景誋这个人,最近又因为鹿之喃把这人明面上能了解到的都查了一遍。

    门外那个刚下电梯的正是本人,还真是会挑时间来。

    明理迅速扫了一圈房间,丢下一句景誋来了,拿着水盆和毛巾迅速钻到两米高的衣柜里。

    还没等鹿之喃反应过来,景誋就推门进来了,他从第一天之后再没来过,偏偏今天来,进来连个敲门的样子都没做,直接推门,颇像个来抓老婆偷人的。

    鹿之喃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这人是知道今天谁来了,知道她们的关系,也知道明理现在就在房间里。

    鹿之喃嘴笑眼不笑干巴巴的来一句:“老板,您怎么来了?”

    景誋径直走到床边,单手解开西装外套纽扣坐下。

    “毕竟你这伤有一半责任在我。”景誋用余光看了眼角落里的衣柜,揶揄道:“你不方便?”

    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装傻充愣或转移话题都是好办法,鹿之喃看他手里拿着文件。

    “这是给我安排的工作吗?”

    景誋把文件递给她:“你试着翻译,做不好先前说的工作便作罢。”

    还真是给她来安排工作的,这人难道看不出来她只是在客套吗?

    不去他公司的工作都是白给,没有任何好处,纯纯不拿钱的苦力劳工。

    资/本家果然都是喜欢压榨劳动力的恶魔。

    鹿之喃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得开心应下,毕竟这也是她“主动”给自己讨的劳工活。

    “好的老板。”

    老板不知道从哪直接给她掏出个笔记本电脑,坐在椅子上看起来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潜台词像是在说:现在就做,我盯着你做。

    五十平米的房间里三人内心os都挺足。

    鹿之喃:不是,这人有病吧?

    景誋:看你能躲几时,两个小姑娘年岁不大还挺会玩。

    明理:靠阿,老娘恋爱都没谈过一个就提前获得小三体验卡,招谁惹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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