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许川脸上带着笑，说着从前相似的话，程烟的心境却大不如从前“若是你问了，我都会说”
程烟直直地看着萧许川的眼睛“那帕子与我要查的事有关？”
“不清楚”他回答地很是果断……
程烟一时被憋住“……你耍我？”确实说了……
萧许川看到程烟吃瘪的模样，眼中笑意加深了些，在程烟欲抬手给他一掌之前赶忙找补着“没别的想问的了？”
程烟看向萧许川“你希望我问什么？”
萧许川见状，提起了从前的事“你可还在气我之前隐瞒身份的事情”
程烟挪开视线“我没生气，也没必要生气，就如萧公子也不知道我的身份一样，我们本就没有熟悉到交代清楚各自身份的地步”
说罢，程烟往前走了一步，欲离开“若是萧公子没有别的事情了，程烟便先告辞了”
萧许川喊住程烟“稍等，我可以帮你查清楚帕子的事”
程烟微微侧身“代价呢？”
萧许川眉宇间透露着无奈“你收下这身衣服，本也是给你的，可好？”
程烟转过身，目光这才落到了萧许川手里拿着的衣服，这是刚从王娘的铺子里取的，程烟平淡说着“无功不受禄”
萧许川闻言抬起手，扶着程烟的肩，把程烟转了过来“此事是我不对在先，让你心生不快，我向你赔礼道歉，只盼你能收下这份心意，也算是解开我的一个心结，算是帮了我的大忙，可好？”
程烟听着这熟悉的语气，一时间，她看向萧许川的眼神中，带着探究，她始终不愿去相信萧许川和司川是同一人，可偏偏，如今重逢发生的所有，都在说明着，二人是同一人……
程烟挪开目光，侧开头“衣服我收下了，只是我今日还有事，何时去哪里找你？”
萧许川知晓如此已有很大的进步了，他放开了程烟，从腰间解下一个白玉质地的哨子，拎着在程烟眼前晃了晃。
“若想找我，便用这个玉哨吹一声，我便会去找你”
程烟收下玉哨“好，衣服……待我日后再来取，先寄存在你那里”程烟并不想收下这衣服。
萧许川知晓程烟心中的想法，他亦知晓这线得慢慢放，不能心急，便答应了。
见萧许川答应了，程烟很快便走了。
程烟寻了个医馆，被大夫训了顿，说她久病未医，所幸是个习武的身体，底子好，才无大碍，给她开了药，让她按时按量服着。
程烟前脚刚从医馆出来，萧许川后脚便进了这家医馆，问着程烟的情况，大夫不愿说，萧许川百般劝说，说明自己是程烟的朋友，大夫才只说了无大碍……
从医馆出来，程烟寻了处江边，上了艘刀帮的空闲船只，解开结，任由江水推着船只，程烟坐在船中，望着那江水如画，却半点无心欣赏，萧许川司川有那么重要吗？但是于她而言，萧许川就是陌生人，甚至可能是敌人，但是司川不一样……
程烟在船上坐了好久，什么都没想明白，但想了很多事，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她知晓只此一刻，她只此一刻希望自己能彻底醉了，醒来便忘了这不该存在的情感……程烟醉倒在船上，满船清辉。
萧许川从江岸的竹林里走出来，看着任由江水飘着的船只，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孤寂却又仿佛一往无前。
萧许川脚下轻点，稳稳落在船上，程烟已经睡熟，他放轻动作，将程烟从船头抱入船舱中。
他将船舱窗户关上，而后从船舱出去，摇着浆。
夜半，月亮银白色的光辉完全显露，映照着前路。
程烟迷迷蒙蒙间醒了，坐起身，就看见坐在船头摇着浆的萧许川的身影，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像是天上下凡来渡劫的神仙。
程烟醉意未解，起身从船舱中出去，只当这是一场梦……
萧许川感受到程烟出来，刚欲回头，就见程烟向自己微微倾身，唇上柔软的触感在江水流动的寂静空间中被放大，程烟闭着眸子，就这样轻轻贴着。
萧许川不敢轻易动半分，过了会，感受到自己鼻息处安稳清浅的呼吸，带着浅浅的酒香……他缓慢退开，无奈地轻笑，目光看到程烟的头即将耷拉下来，立刻扶着程烟的头，又不敢有大动作，将程烟轻拢在自己的怀里，让她睡得舒服些……
萧许川嘴角挂着一抹笑“程女侠日后能负个责吗”
程烟睡得有些不踏实，她轻微动了动，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睡着。
“所以……这次喝醉是因为喜欢司川，不喜欢萧许川吗？”
“我……也不喜欢萧许川”
“可我选择不了……”
“但我知道，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这大抵是我最明确的事情了吧”
“我不想隐瞒你，但我不想你想起那些事……”
萧许川低声念了好些话，没人应答，他自顾自地于这茫然天地间将一颗真心剖出来，却不能让人知晓……
程烟靠在他的肩上，眼睫轻颤了颤。
夜深天寒，萧许川轻轻起身，弯腰抱起程烟，将程烟抱进船舱，然后离开了船只。
等萧许川离开了有一会，程烟睁开眸子，盯着船舱顶看了半天，在她未曾知晓的情况下，冰凉的泪珠将她从梦境拉回现实。
程烟回想着萧许川刚才说的话，一句一句的，语调不似从前那般漫不经心，说的很温柔，他说不想自己想起那些事……是哪些事？她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程烟躺在船舱里，一直到天蒙蒙亮起，重新泛起的困倦席卷而来，她放任自己迷失在真正的梦境。
等船在随波逐流中靠了岸，程烟从船舱中起身，将船系好，上岸离开。一晚上竟不知不觉到了锦州的地界。
程烟儿时时常听闻锦州的事情，因着那时自己的随侍丫鬟是锦州人，当时锦州闹饥荒，那人才被卖到了皇城，被自己的爷爷买了下来。爷爷本欲给她自由，但小丫头只身一人无处可去，爷爷索性留她和自己作伴……
小丫鬟常和自己念叨锦州，锦州的女子大多都精通女工，这里绣娘出产的绣品都是名冠宇内。
锦州是江南地界，养出来的美人也是一等一的多，曾听闻，皇宫里那位尚衣局的掌事姑姑也是锦州人士。
但那位姑姑当局时，程烟家中已经出了变故，程烟只偶然听闻，印象深也只是因为听到这位姑姑就会想起当年护着自己的那位小丫鬟也精通女工，也是锦州人士。
程烟看着锦州的地界碑，眉眼微垂，当年，自己也曾和故人允诺，一定要和她一起来锦州看看，只是如今，物是人非……
程烟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将自己的佩刀收好，入了城。
程烟入城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找了家客栈住下，放好行李和给程暧的衣裳，将药方交给小二，让小二煎着。程烟便出了门。
程烟走在大街上，看着人来人往，一片海晏河清的模样，程烟心头沾染上一丝暖色，若是当年那个小丫鬟看到了，一定会和自己兴高采烈地介绍自己的家乡吧。
程烟找了个小酒摊，打了点锦州有名的锦衣醉。锦衣醉是锦州除了绣品之外最有名的物件，意指身着锦衣的人什么好东西都见过了，偏生碰上这酒也得贪杯至醉，也指锦州的好物件集于一名。
拎着两个小酒壶，程烟按着当年并不清晰的记忆寻着路，却并不顺利，程烟依稀记得当年自己和小丫鬟坐在秋千上，小丫鬟和自己兴高采烈的说“我家这时候定然繁花似锦，我家名字也很好听，若是小姐日后去锦州，可以去那看看，我家就是锦州城梦周村最南边的那一户”
程烟询问了好些人却都不曾有人知道梦周村的位置，更别说梦周村最南边的那一户了。
程烟心中猜测许是因为锦州变化太大，便问了些老人家，但是奈何老人家只会说当地的方言，自己听不懂，也只能作罢。
最终，程烟也没能找到梦周村，只得回去。
却不曾想，回到客栈，程烟用了药，刚准备点些餐食，却发现自己对面那桌，一人背对自己，一身黑衣，程烟只一眼便认出来那是萧许川，昨晚的事情瞬间充满自己的脑子，程烟至今不知道那是梦还是病着加酒醉而产生的幻觉，亦或者极低微可能性的真实发生的事，但不管是哪一种，程烟一时都很难接受自己卸下所有防备后，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会是亲萧许川。
昨晚在接触到萧许川的那一刻，她猛地就似乎有些清醒了，但依旧不敢确定那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她下意识地心虚，所以下意识地逃避装睡。
小二还弓着腰等着程烟点餐，程烟却盯着萧许川的背看了好些会。
小二顺着程烟的视线看过去，露出了然的笑，自从这位客人坐下之后，已经好些姑娘盯着这位客人发呆了。
小二出声提醒“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