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烟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喊了小二点餐。

    程烟思量了下双方此刻的位置，萧许川定然是看不见自己的，但是自己只要以抬眸，眼里便全部都是他，程烟压低声音对着小二说着“我换个位置”

    小二误以为程烟想和萧许川一桌，心觉程烟周身气质果然不同，所做之事也与旁人不同，只是这事有些为难他，他笑着说“那我去询问询问？”

    程烟疑惑地看向小二，小二错把那眼神当成催促。

    小二走向萧许川，在萧许川边上试探性问着“这位公子，后面这位姑娘让我来问问可否与您并个桌”

    萧许川正闻着店中的药味，心中想着不知道程烟是否按时服药了……

    萧许川听着小二的询问，眉眼平淡，看不出情绪，平淡道“店里没有别的坐了？”

    小二一时语噎，这公子看着云淡风轻什么都不在乎，本以为会是个好说话的主，却不曾想竟也是个噎人的主。

    萧许川似乎也看出了小二的为难，他侧过身，看向后桌的程烟，看到是程烟的那一刻，有一瞬间的错愕，很快便眼染笑意，语气都带着喜悦“你想和我坐一起？”

    程烟只觉得现在周围那些空荡荡的桌子多余的很，她颇有些尴尬地说着“不曾想在这里能碰着萧公子，倒是巧得很”

    萧许川听到萧公子三个字还是不免蹙了眉。

    “但我已经吃完了，倒也不是很赶巧，下次有机会再约”萧许川语气中的有着很明显的遗憾感，倒是让人信服，只是不知为何，怎么听怎么像客套话。

    程烟闻言暗自松了一口气“啊，哦，既如此，那萧公子请便”

    萧许川起身和程烟告别“那再会了”

    程烟点头保持着礼貌的笑“嗯，再会”

    小二看着两人，一直到萧许川离开了客栈也没看出所以然来，说疏离倒也不至于了，说认识却又过分疏离了，自己好像搞砸了一件事。

    意识到这一点的小二连忙赔罪“客官对不住，真的对不住”

    程烟没打算计较“没事，下次有没听明白的问清楚就行了”

    其实对萧许川，她大抵能判断出来这人或许和程家的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凶手不会是他，而自己是否真的忘记了些事情，也未可知……至于隐瞒身份，出门在外，人或多或少都有假身份，自己也没必要因此而生气。

    程烟仿佛丝毫不曾被方才的尴尬事影响到，只说着“你给我推一下你们这儿好吃的菜吧，我一人份就行”

    程烟想了想，又补了句“转二楼雅间吃吧”

    小二弓着腰“好嘞好嘞，客官先在这点吗？”

    程烟一边起身，一边说着“先上楼吧”

    小二领着程烟上楼，正巧碰到有人从二楼雅间出来，一袭白衣胜雪，乌发轻垂，眼睛上蒙着一块白色缎布，身后跟着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身侧还有一个小姑娘。

    程烟没注意，只跟着小二走着，却听到清脆一声“姐姐！”

    程烟听声音觉得熟悉，侧身看去，却看见程鹿萱站在司礼边上，眼睛里带着不加掩藏的喜悦。

    程烟倒也有些意外之喜，没曾想在锦州能碰到程鹿萱。

    程烟走过去，抬手揉了揉程鹿萱的头，向司礼和他身后的郭雨问了个好。

    司礼似乎也没想到会遇到程烟，脸上带着笑“程姑娘刚来？”

    程烟打量了下，说着“对，司公子可是要离开了？”

    司礼笑说“不急，程姑娘也不必新开雅间了，与我们一道吧，正好小萱也应当有许多话想与你说”

    程烟闻言也觉得很好，便说着“那便多谢司公子了”

    程烟看向身后的小二 “有劳你了，我就在这一间吧”

    司礼让开了路，让程烟先进去，程烟牵着程鹿萱进了雅间，几人坐下，程烟意识到他们应是已经吃完了，于是只向小二要了一壶茶，便让小二退出去了。

    程烟询问着程鹿萱近来的生活，同司礼还有郭雨聊着天。倒是不曾想，时隔多年自己还能在皇城这个地方有朋友……

    程烟目光落在程鹿萱的身上，忽的想起，自己在王娘那看到的帕子之所以让自己那么在意，是因为和捡到程鹿萱时她身上的帕子的料子很相像，虽然她此刻并不确定这是不是特殊的料子。

    程烟将这个想法藏好，继续聊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程筱萱成长的很快，已经掌握了基本的药理知识，此番和司礼一块来锦州，是来司礼的祖籍走访。

    程烟闻言颇有些讶异“司大人家祖籍是锦州的？”

    司礼闻言解释着“从前是锦州的，后来家中长辈中举，举家迁至皇城”

    程烟的父亲和司家交好，但是却从不曾听闻司家是迁到皇城的。

    郭雨和程烟聊了几句之后已然把程烟当成自己人“其实皇城中好多人都是锦州迁过去的，之前尚衣局的姑姑也是锦州人”

    话说一半，一向温和脸上带着笑的司礼忽然正经了神色轻咳，郭雨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闭了嘴。

    程烟微微蹙眉，心中猜测着，莫非，这尚衣局的姑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事“这我倒是听闻过”

    “说了这么多我们的事，倒是在下失礼了，程姑娘近些日子来可还好？”司礼给程烟斟了杯茶，询问。

    程烟见司礼有意不提，便没在继续纠缠“挺好的，多谢”

    罢了，司礼既然不想自己多提，那便不说了。

    几人又聊了会，程烟忽的嗅到一股血腥味，有些熟悉的血腥味。程烟武力比在座的都深，嗅觉也更灵敏，程烟扯了个谎，出去了。

    程烟能清楚的感受到这血腥味只在空气中一飘而过，很淡，应当在三楼，程烟上了三楼，就看见萧许川捂着胸口，另一手挂着令牌，准备推门而入。

    程烟立刻上前，扶住萧许川，他眼神有些涣散，低眸看见程烟的时候，过了会才聚焦“烟儿？”声音嘶哑。

    程烟打断了他的话音，她低声说着“是我，别说话了，我先扶你进去。”

    程烟踢开门，将萧许川扶进去，然后关上了门，程烟搬了小木凳坐在床前，看着坐在床上的萧许川，正准备上手检查，又顿住了，询问着“哪受伤了？”

    萧许川扯出一抹安抚地笑“无碍，烟儿不必过分担心”

    程烟蹙眉，想起之前萧许川受伤时的结局，便说道“答非所问，你若不说，我可自己动手了啊”

    萧许川闻言颇有些错愕，不曾想，许久未见，竟不如从前那般好糊弄了。

    程烟一边嘴里说着一边起身要去扒拉萧许川的衣裳“这不算非礼啊，我问过你了，这是救死扶伤，事态紧急的权宜之计”

    也不知是在和萧许川讲道理，还是试图在说服她自己。

    萧许川抬手拦住了程烟的手，用着算不上正经的语气说着“看了在下的身子，姑娘可是要负责的”

    程烟手眼一顿，张口便回怼着“那伺候你沐浴的人，帮你穿衣的人可不都得对你负责啊”一个皇室子弟能说出这话，倒也是不过心……

    萧许川认真说着“没有过这些人”

    程烟刚欲说你好赖也是个王爷，可嘴还未张开，萧许川就突然一口血吐了出来。

    程烟立马闭了嘴。走至房间内的洗漱区域，清洗了一个帕子，然后回来给萧许川擦了擦嘴角，倒了杯水，将水放在一旁，拿了个盆过来，让萧许川就这水漱漱口，将口中的血沫清干净。

    她一连串行为行云流水，虽不至于疗伤，但可以让人舒服许多，显然若非医者，那便是自己受惯了伤，习以为常……

    萧许川照做之后背倚着床栏，似乎有些脱力。

    程烟难得的对着萧许川方柔了声音询问着“可是内伤？”

    萧许川点头，又打趣道“那姑娘还要查验在下的身子吗？”

    程烟知晓他故意打趣，想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好安心，她移开目光，起身稍微收拾了地下的血迹，重新坐了下来“何人伤的”其实他这伤不像突然所致，倒像是日积月累……

    萧许川有意遮掩“很多年前了，不如说些别的？”

    程烟却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他不想说，她便不该多问，说到底不是可以问的关系……

    萧许川看着程烟，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显得虚浮“我昨晚做了个梦”

    程烟抬眸看向萧许川，对上了他那双极尽好看的眸子“什么梦？”

    萧许川笑着说话，语气有些掩藏不住的虚浮“我梦到你亲了我，还带着一身酒气”

    程烟一时有些心虚，错开目光，下意识说着“做梦吧你”

    萧许川闻言，笑意更深“确实是梦啊，我还梦到你亲了我之后，第二天还不认账”

    程·不认账·烟此刻心虚无比。

    萧许川带着意味不明地笑说着“所以烟儿昨夜可饮酒了？”终于让她转移了注意力……

    程烟想显得自己很坦荡，于是直勾勾地看着萧许川“怎么这么问？”

    萧许川目光看向窗外，不加掩饰地笑着“烟儿心虚了，耳朵尖红了”

    “我昨晚也做梦了”程烟低声。

    萧许川闻言倒是颇有些好奇，昨夜她睡了很久，倒不知是什么好梦能让她安眠如此之久“什么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