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姑娘在下自是信得过的，兄长将程姑娘放在心尖上，这便是最可信的证据，只是我这弟弟身份特殊，寻常物件都不能随意入口。”萧远立刻解释着。
程烟闻言，看了看萧远，目光又落在了萧隶身上，莫非……程烟心中浮起一抹猜测，想来，这样的生活也很不容易“是我疏忽了，这杯我喝了。”
萧远见状，又阻止着说“程姑娘不必，这事是兄长交代的，若是程姑娘确信的，自然是无碍的。”
话音还没说完，程烟就已经喝完了，萧隶看着程烟，又看看萧远。萧远抬手安抚似的摸了摸萧隶的头。
“萧许川？”程烟闻言颇有些惊讶，她原以为是当今皇帝交代的。
“正是。”萧远说着“方才在下话未说全，实在是抱歉。”
程烟闻言便说着“哦，无事，只是确实是我疏忽了，小孩子身体弱，这江湖中险恶用心之人居多，这茶水，我确实不敢保证是否有事。”
话落，程烟又看着萧隶，说着“下回咱两再遇上，姐姐再给你带些好东西，此番，先算了。”
萧隶闻言又笑了起来“好，谢谢姐姐！”一改方才可怜巴巴的模样。
程烟看着这般模样的萧隶，一时间也笑了起来。
萧远见气氛缓和，又说回了最初的话题“程姑娘方才说有话要问在下，不知是何事”
“萧许川他小时候是什么样？”程烟其实想了很多个问题，包括问萧许川二人是否曾经相识这样的问题，但她觉得不管怎么问，都问不出来个答案，若是萧许川自己不想说，自己如何问都是没结果的，那既然这样，便换个方式吧。
“皇兄的小时候……我曾听宫里人说，皇兄年纪很小那会，会哭会闹也常常笑，是个人见人爱的主，再后来，皇伯父离开了，皇兄几乎一夜之间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皇兄变得很懂事，虽一如既往笑着，但却也只笑着，什么事都藏着，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但唯有一件事，皇兄身边的人都能看出来，程姑娘，皇兄是真的在乎你”
萧远说的很少，大抵因为涉及皇室的事情不好外说。
程烟其实并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多谢”
无论如何，萧远没必要和自己说这些，她理应道谢。
“程姑娘不用和我客气，皇兄把你放心上，你就是我朋友”话刚说完，萧远又欲言又止地说着“程姑娘……”
程烟知晓萧远在心中担忧些什么“你放心，我相信萧许川的为人，至于我和萧许川，这事与你无关，你不必过多挂心”
萧远看着程烟准备起身，做好了被程烟腰间匕首灭口的准备，问出了口“程姑娘是否因为皇兄是萧家人，才心中颇多芥蒂”
程烟脚步一顿“或许吧……”程烟截了萧远即将出口的话“你不必劝我不要一棒子打死，我只是负不起责任”
程烟从未渴求长生，那是心中有爱的人的向往，她身上只有血海深仇，因此，她终将是个短命的人。
程烟话音落下的时候，她拉开门，朝萧隶说着“小弟弟，有缘再见。”而后离开了。
小皇子一直在边上默默听着，见程烟要走，立刻追到门口，说着“姐姐再见！！！”
见程烟离开之后，他回到萧远边上，认真地问着“方才那个漂亮姐姐就是许川哥哥喜欢的姑娘？”
萧远闻言，心觉好笑，这般小的孩子就知道喜欢不喜欢了，但还是点头回答着萧隶的话“嗯。”
“哦”小皇子点点头，看着萧远的表情，认真地说着“远哥是担心姐姐不喜欢许川哥哥？”
萧远看了眼小皇子，心道果然还是个小孩子“这不很明显这两没戏吗？”
小皇子在心里琢磨，那姐姐明明是个直肠子却没有直接说是因为自己不喜欢，就说只是因为负不起责，这不是就很明显了吗，那远哥在愁什么？大人的世界真复杂啊啊啊啊……
程烟从酒楼里出来，漫无目的地走着，她心中清楚她总是下意识逃避谈她和萧许川的关系，仿佛只要这样下去，她就还能和萧许川保持联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逃避一些事情，变得在不该多加顾虑的地方瞻前顾后。
程烟等着差不多时候了，回了客栈，突然意识到自己需要再另外要一间房，程烟去找了小二。
“客官，有什么吩咐？”小二正在门口准备闭门。
程烟询问“可还有多余的空厢房”
小二面露难色“客官您看，这是真不好意思，我们店已经没有了空房”
程烟其实大抵心里想到了，在外面呆了太长时间，这个时间点，还是向来外地商人来往很多的锦州，客栈基本上都人满打烊了。
小二看了眼三楼，说着“客官你今日不是去了三楼，这个点了，锦州城内确实没什么客舍还开着了，你不如再去三楼找一下您那位朋友，凑合住一块，明日有空房了我第一时间给您记下，您看呢？”
程烟心里正在小人打架，就看见萧许川一身黑衣倚在一楼到二楼中间拐角的地方，头发散在两侧，怎么看怎么像画中人走出来了。他眉眼间依旧带着自然的云淡风轻，嘴角带着笑意“夜里风凉”
程烟回神，一时觉得萧许川定然是某个妖精入了凡世来的，蛊惑人心，她对着小二说道“好多谢，麻烦你了”而后上了楼。
直到站在萧许川身侧那一刻，程烟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当着小二的面，准备和萧许川住一间房，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何必委屈自己去睡大街，程烟就跟着萧许川上了楼。
萧许川头发散着时不时会扫到程烟的脸，程烟顿了下，想让萧许川往前多走些。
萧许川察觉到身后人的动静，转过身，看向程烟。
程烟看向萧许川的脸，不知是不是楼道里昏暗的灯光，还是病还没好全，她总觉得萧许川今天晚上长得格外好看。
“怎么了？”萧许川出声询问。
程烟移开目光，不去看萧许川的脸“没事，你头发会扫到我的脸”
萧许川瞥了眼自己的头发，起来之后一直没打理，萧许川笑了笑然后下了三格楼梯，站在程烟身旁，扶着程烟的肩，说道“你走我前面”
二人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程烟扫了眼房间说道“我睡地上就行”
萧许川打开柜子，边把里面的被褥拿出来边说着“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让你睡地上”
程烟蹙眉说道“你自己手上温度多低心里没点数啊，我都说了不要逞强。”方才萧许川手放在自己肩上的那一瞬，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凉意。
程烟说话方式还是一如从前，但是语气却比起白天的时候明显放轻了许多。
萧许川听着，心中察觉不对劲，他走上前，抬起手，揉了揉程烟的头“怎么回事，出去受委屈了？一声不吭，说话还委屈兮兮的”
萧许川见状，又微弯下身，和程烟保持平视“嗯？”
程烟没出声，缓了会，抬手把萧许川还放在她头上的手拍了下去“你手太凉了”
萧许川收回手，依旧看着程烟“真受委屈啦？”
程烟撇开眼，不去看萧许川，说道“我没事，你好好休息，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我先出去了”
萧许川很明显地察觉到程烟心情并不好，没有强留。
程烟从客栈的窗户里出来，寻了个地，坐着，看着河水在月光照耀下缓缓流淌。
程烟坐在河漫滩的浅草坪，却觉得憋着一股气，觉得水的倒影都和萧许川长得很像。
程烟总结出两个字“妖精”
声音不大，在夜空中随风散去，仿佛不曾留下痕迹。
晚间的风轻吹过，程烟缓缓将那些掩埋起来的话说之于口，说与凉风，说与静谧的夜晚……
“萧许川，我知晓，我虽不想承认，但我真的喜欢上你了……”
“如果你不是萧许川，而我不是程烟，我是不是也可以和寻常人家的姑娘一样，把香囊给你，在七月初七那天等你的消息”
“可我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我知晓，你和萧家人不一样，可你还是萧家人”
“我负不起责，那一场大火早已把程烟也烧死在里面了……”
“……”
程烟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她将这些尽数说出，将私心拿出，也就地掩埋，一如衣服上沾染的尘土，拍了拍，便尘归尘，土归土，自此，再无牵绊……
程烟走到河边，蹲下身，伸手拨了拨水，入了秋，这水都凉了，但是很舒服，不至于刺骨。
程烟站起身，找了位置稍微高些的干地，然后躺在草地上，抬手屈肘枕在脑后，看了会月亮闭上了眼睛。
夜色渐深，入了秋之后，没了蝉鸣，室外倒也算得上安静，程烟很快就睡着了。
萧许川从边上出来，他倒是从来没想过当年为了保命练出来摒息和轻功会在这些地方派上用场。
萧许川看着躺在草坪上的程烟，脸上笑意不曾遮掩。
他放轻脚步走到程烟边上，坐了下来，帮程烟驱散着过来的蚊子。
萧许川时不时侧头看一眼程烟，确保没有蚊子有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