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烟不紧不慢地说着，语气低低，倒真像在认真地说着梦境“我梦到你说你有事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

    萧许川闻言，模棱两可地接着话“那古人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倒还有些道理？”

    话音落下，程烟忽然抬眸看着萧许川“所以你真有事瞒着我？”她希望是真的，这一点，不可否认。

    萧许川笑着抬手揉了揉程烟的头“我说的是烟儿白日里念着我夜里才会梦到我”

    程烟抬手挥开了萧许川的手。

    萧许川还没恢复过来，本就没多少力气，程烟一挥便挥开了。

    程烟忽的想起了刚才自己随便找了个借口溜出来，司礼他们还在楼下。

    程烟突然起身，说道“你稍等，我去和我朋友说一声”

    萧许川闻言眉尾微挑“所以，你待会还回来？”

    程烟微微蹙眉，不能理解萧许川这问法“那不然呢，你这半点力气都没有，被人偷袭了怎么办？”似乎发觉这样说不太合适，程烟走之前补了句“我还靠着你帮我查那条帕子”

    程烟下楼之后，和司礼他们道了歉，又匆忙聊了几句之后，便告别了。

    程烟重新回到楼上，萧许川倚在床栏上，怎么看怎么疲惫，一身黑衣却更显身子单薄，程烟很少看见萧许川这么虚弱的样子，虽然他确实没有武力，但总是活蹦乱跳的，而且腿脚快，并不像是会受伤的样子。

    程烟连带着关门的声音都小了些。

    程烟在床边坐下“你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

    萧许川脸上带着轻轻浅浅温柔的笑“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我歇会就好了”

    程烟指了指他头上的发冠，说着“要解下来吗？”

    萧许川意识到今日为了行动方便，是用发冠束发，此刻若是要歇息，需要拆下来“那就多谢烟儿了”

    程烟起身，将发冠取下，萧许川的头发散落在两侧，莫名比之从前，周身的气场总觉得变化了些许。

    她看着这样的萧许川心中觉得有些陌生，像病美人……又像呃……人夫……

    萧许川见程烟半天不曾动静，抬眸看着她问询“发什么呆？”

    “哦，没什么……”程烟重新坐下。

    萧许川换了个话茬“烟儿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程烟仔细思索了会“倒是没有想过”她只想着能替程家手刃仇人，而后便无牵无挂了……

    程烟刚欲问萧许川去过哪些地方，能转移些他的注意力，抬眸却发现萧许川已经睡着了。

    他眉眼间在睡着的时候有着不加掩饰的疲惫。

    程烟扯过边上的被褥，给萧许川轻手轻脚的盖上，目光停留在萧许川的脸上。

    这般长相出众气质出尘的人，自己若真认识过，真的会忘记吗，程烟在心里问着自己，却得不到答案。

    程烟坐在边上，回想着在山上的时候，沈娘和自己说过的一些治疗伤病的方法。

    沈娘从前在皇室当值，照顾过当年前皇帝的小皇子，也知晓一些基础的疗伤的法子。

    沈娘给幼年的程烟疗伤时便常会提起当年小皇子虽然年纪小但是内伤极其严重，几乎日日都会吐血，体质非常虚弱。

    按照道理，先皇帝的文武精通，小皇子的生母虽然是江南美人但是体质并不虚弱，怀着小皇子的时候饮食用度都很正常，但不曾想生下来的小皇子在生出来检查之后，发现体内竟然带着毒素。

    小皇子聪明机灵懂事，宫中几乎人人都喜欢，但是身子却不好，这事一直都是一直照顾小皇子的沈娘心里的一个心结。

    程烟回想起沈娘时常念叨的关于内伤的一些细节，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治疗的方法。当时的她只在乎是否致命，像内伤这种长年累月过程痛苦些经年之后才致命的伤，她从来不放在心上……

    程烟一直坐在边上等到了萧许川重新醒来，程烟想事情想得入神，回过神才发现萧许川已然醒了，正盯着自己看。

    程烟站起身“怎么了？”

    萧许川笑着回答“没什么，腿麻了”

    程烟看了眼萧许川腿上盖着的被子“你坐着睡着了，活该腿麻了”，边说着，边隔着被子准备去碰萧许川的腿。

    萧许川下意识躲着，却不曾想本就麻着冷不丁一动，更难受了“呃，不必了，不必了”

    程烟见状，没好气地讲“老实点，就当还人情”

    萧许川还是推辞着“无事，自然会好的。”

    程烟没再僵持，只认真地看着萧许川。她语调较沉“萧许川……我是不是真的忘记了什么事？”

    萧许川眸子看着程烟，显得认真而诚恳“怎么说?”

    程烟对上那样的目光，下意识移开视线“我们……从前认识吗？”

    萧许川闻言倒是轻笑，笑声很好听，笑声中仿佛带着发自内心的遗憾“我倒希望我们从前认识”

    程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复，她疑惑着反问“当真不曾认识？”程烟认真地看着萧许川，想从中看出谎言的痕迹。

    他坦荡地对着程烟的视线“自然”

    程烟决定加点赌注“萧许川，你若是骗了我，我日后不会再搭理你”

    萧许川的视线却没有半分退却。

    程烟微不可察地垂了眸子，浓密的睫毛掩盖住眼中的低落情绪，她在心中讽刺着自己的多想，现实中却转开了话题“你这伤可还有事？”

    “无大碍的，不用担心”萧许川一如从前，满不在乎地说着自己的伤势。

    他的轻描淡写总让程烟有些放心不下，程烟“噢”了声，然后出其不意地锤了萧萧许川一拳，萧许川被打的有些蒙了，本来内伤就没好。

    很明显的，程烟没使劲，但这一下已经足够探出来他的伤势。

    萧许川克制住自己想抬手捂着胸口的冲动，眉头还是难以抑制地蹙起，脸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程烟扶着萧许川“你不是说没什么事了吗？以后别瞎逞强”方才自己用劲不大，并不会有什么实质损伤，但是疼痛应当是不可避免的。

    萧许川本还想遮掩，闻言索性自暴自弃“本不想让你担心，内伤基本都不致命，你不用担心的”

    程烟直起身“行了，你先好好休息吧，我不急着查事，你好好养着先”说完程烟就走出去了。

    “那你急着回去吗？”萧许川赶在程烟出门前问了句。

    程烟停下脚步，顿了顿回了句“我短期内不回去”。

    本来是得尽快回去的，但现在有线索了，那就先不回去了，程烟出了客栈，到了城郊，正巧寻到了刀帮的人在游船，程烟将带给程暧的衣裳让人带回去，顺带捎了个消息回去。

    程烟处理完这些事，想着唯一的切入口——萧许川在休息，自己也没什么事做，程烟便寻了个酒楼订了位置。

    程烟喝着茶，看着楼下的热闹。

    突然有个人在楼底下朝着自己打着招呼。

    程烟聚焦看过去，印象不深，但记得，是萧远。

    萧远手中还牵着一个小男孩，两人细看能看出来还有些像。

    程烟放下茶盏，向二人打着招呼，本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却不曾想这两人竟然上楼了。

    小二守在门口，程烟起身开门，让他们进来，顺带向小二多要了两杯茶。

    萧远牵着小男孩进来一块坐下，程烟也坐了下来。

    萧远先开了口打破了安静“程姑娘，许久未见”

    程烟点头，接着话“确实有些会没见了”

    萧远自然地向程烟介绍着“这是我弟弟，萧隶”

    程烟看了眼那个小男孩，长得像个奶团子，很白净，程烟笑着打了招呼“小弟弟好”

    小男孩虽然最初看起来有些胆小，但现下看来倒是活泼了许多奶呼呼的脸上带着笑，很是可爱“姐姐好”

    萧远看两人打了招呼，便同萧隶说着让他自己玩一会。

    萧远心里大概清楚程烟应当是并不想和萧家人接触太多“程姑娘，此番上来打扰您，实在叨扰，只是上回见面我们之间或许有些误会，在下回去之后总希望能有机会向姑娘当面解释清楚”

    “误会？”程烟放下茶盏，满心满眼的疑惑，上一次二人只是打了个照面，话都不曾多说，哪门子的误会。

    萧远点头“嗯，上次见面之后，程姑娘和我皇兄应当有些误会，这误会中说到底是因我而起”

    程烟听到了萧许川也在其中，便大抵懂了“与你无关，他的身份我迟早也都会知晓”

    萧远闻言解释着“程姑娘误解了在下的来意，在下此番想解释的不是皇兄的身份，而是皇兄的人”

    程烟看了看小二刚拿上来的茶水，倒了三杯“我并不怀疑他的为人，但是有些问题我倒想问问你”萧远看上去应当是个纯纯的读书人，就现下的朝堂纷争来说，这个萧远也属于参与的最少的那一类。

    程烟拿了一杯给萧隶“小弟弟，喝点水。”

    萧远见状似乎想阻止，又放下手。

    程烟看在眼里，说着“萧公子可放心，我虽确实不喜欢萧家人，但是不至于对这么小的幼童下手，还是下毒这样如此卑劣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