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屋里出去。

    陆鸣正巧买完早餐回来了。

    陆鸣看着换上一身红裙的程烟，愣住了，程烟未曾点缀粉黛，但是天生的好皮相，唇不点而朱，怎么看，都让人挪不开眼。

    一袭红裙惹眼，却从未抢了主人的风头，好似她天生就该配这身红裙。

    而一根发簪也恰到好处地点缀着，一时间让陆鸣都失了礼节。

    萧许川轻咳两声，陆鸣连忙扯着笑，僵硬地移开眼“程姑娘早”

    “早”程烟若无其事地打着招呼，她寻着位置坐下，漫不经心地询问“今夜宫中有宴会，你好歹是个王爷，尚且也在皇城，不入宫可有碍？”

    萧许川自打出门起，就一直看着程烟，不曾移开半分视线，程烟话音刚落，他随即就说道“无碍，按照约定，咱们当在明日抵达皇城”

    程烟在心里计算着时间，算到今夜估计差不多，也还来得及，接下来自己需要寸步不离守着萧许川。

    程烟吃完饭，少见的没有出去散步，反倒坐在了书房，随便拿了本书翻阅着，虽然全无心思。

    萧许川见状心觉好笑，他憋着笑意，问着“怎了？程姑娘找我可有事？”

    “无事，殿下这书房我进不得？”程烟反问，却连看都没看萧许川一眼。

    萧许川一时被噎住，倒也不恼“程姑娘说的在理，是在下多嘴，姑娘且慢慢看，只是姑娘书简拿的方式不太对”

    “书简还能怎么拿！”程烟闻言下意识把话回过去，等自己定睛一看，却发现自己书简拿倒了，自己一直在想着事情，倒也不曾留意，程烟话音渐小，她匆忙把书简翻转。

    萧许川余光看着程烟的动作，他未曾更多地回话，只是再遮掩不住嘴边的笑。

    萧许川看了会书，忽然站起身，程烟用书半遮着脸，偷瞄着萧许川的去向，见萧许川走出了门，程烟跟着立刻起身。

    程烟走到院子里，却见萧许川不知在哪里找到了一根树枝，正拿着树枝在院子里挖着土。

    萧许川注意到程烟过来，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怎么，程姑娘，也想酒喝了？”

    程烟想起自己每次喝酒都失态，一时间觉得自己站在那里颇有些尴尬，程烟从边上捡起自己这几日练武常用的树枝，信口说道“没，我出来练练”

    萧许川闻言也没揭穿，只是嘴边的笑意加深，他接着挖，他算是明白了程烟今日许是有什么缘由，得跟着自己，所以才一反常态去了书房，此刻又突然出来拿着树枝比划。

    萧许川默默地继续挖着，陆鸣正在按着萧许川交代的烧着火。

    陆鸣一边烧着火，一边认真地看着程烟比划，程烟这几日没没比划，只要他没有要紧的事，他都会默默学习，仅仅几日功夫，他都受益匪浅。

    可今日不同，今日陆鸣默默看着，却连他都能看出漏洞百出，他知晓不是自己进步多快，而是程烟的心思压根不在这上面，陆鸣看向专心致志挖着酒的萧许川，他压住嘴角的笑。

    程烟的眼中毫无目标物，稍微留点心都能看出，程烟是在用余光注意着萧许川的一举一动。

    萧许川挖了一会，可算差不多了，萧许川将酒拿了出来，密封的很好，倒是闻不到酒味，萧许川将这壶酒拿给陆鸣，嘱咐他热着，等着晚上喝。

    陆鸣接过酒，他此时倒是想起来了，他忽然问道“殿下，这可是去岁开春时埋的酒？”

    “嗯，拿去热着，今夜喝，大雪覆过，味道更好”萧许川捡了个木凳子坐着，他单手支着脑袋，目光落在显然心不在焉的比划着的程烟身上。

    “属下记得当日殿下甚是开心特地自己埋了壶酒”陆鸣见萧许川的眼神全然放在了程烟身上，又说起当是埋酒的缘由。

    萧许川闻言目光不再云淡风轻，他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而后，他从回忆中挣脱出来，染上笑意，萧许川出声打断了陆鸣的话“咳，陆鸣，今夜你守着这里，不必随我们出去”

    程烟一直听着这边的动静，她默默想着，去岁开春，那会她正巧遇上萧许川，这坛酒，会是那时埋得吗？

    她正这般想着的时候，今晚的安排就来了，她扯回放出去的千般思绪。

    陆鸣就这样被安排了，陆鸣和程烟几乎同时说“啊？”

    程烟随即反应过来，或许这般对于自己更有利“那今夜萧公子要去何处？”

    萧许川似乎认真想了，又仿佛随口一说“上元节，街上必定热闹非凡，去哪都很有意思”

    程烟闻言皱了皱眉，人一多，便会很麻烦，但她没说些什么，只是目光落在了那坛酒上一瞬，随即挪开。

    而陆鸣，也仅仅只表示了自己一瞬的怔愣，随即便应下，他向来以命令为先。况且程烟在一旁，萧许川定然也不会有事。

    接下来的时间，萧许川倒是没再到处走来走去，只是坐在着柴火旁，借着火的温度热着方才挖了许久酒已经冰冷的手。

    他目光落在一袭红裙的程烟身上。

    程烟见他不再走动，手中抓着的树枝紧了紧，随即用了心，红裙翻飞，乌发随风飘扬摆动，黑眸中带着冷然的肃杀之意，指节分明纤长的手指间抓握的明明是一根一折就断的树枝，却仿佛这天地间最为锋利的宝剑，招招决然，招招致命。

    程烟向来喜欢自己的这一身武艺，哪怕闲来无事，也会比划几招，如同文人爱惜自己的满箱珍藏书卷，有如古玩爱好者对好不容易寻来的玉石的爱惜。

    这般下，时间慢慢自然流逝，天色渐暗。

    萧许川看了眼泛着墨蓝的天空，站起身，交代着“陆鸣好好守家，我们回来便喝这酒。”

    “是”陆鸣起身行礼应下。

    萧许川见状，知晓自己无论说多少遍陆鸣都改不了这般习惯，也懒得再说，而是看向程烟“烟儿……”话音刚出口，他匆忙改口“程姑娘，我们也出发吧。”

    程烟察觉萧许川的匆忙改口，她将树枝丢于一旁，她未提及他方才的误言，而是答着“好”

    萧许川拿出了一个面具递给程烟“待会人多，先戴上吧”

    程烟看了眼面具，接过戴上，戴好面具后一抬眼却看见，萧许川也带好了面具。

    这般看着他，倒是有些陌生。

    两人中间隔着些许距离，穿行在人流中。

    杂耍灯谜样样都有，两人看着热闹却并未主动参与。

    一路上很热闹，也很拥挤，这一路走过来，虽里程不长，却也费了不少时间，花灯河慢慢能看见些影子。

    人越来越拥挤，匆忙之下，程烟清晰地感受到，萧许川忽然伸手牵住了她的手。

    萧许川目光注意到了对面的灯谜铺子，回头看着她，说道“咱们过去，赢两个花灯，如何？”

    程烟看着他于灯火通明，人潮拥挤中，看着自己，眸中映着满街的灯笼和人群中的自己，她点了点头，没出声，她却有些晃神，若是一切安顺，会否，这一幕可以早上十余年。

    两人到达灯谜铺子需要横跨人流，几步路走得也不容易，得亏手牵着，不然就散了。

    萧许川领着程烟到了灯谜铺子，萧许川用空着的那只手随手翻了两个牌子，顺口答案就出来了，最后很顺利地赢了两个花灯。

    也显然这家铺子的老板出的灯谜质量不高，所剩的花灯也不多了，而且这家铺子的这花灯样式，是满大街几乎人手一只的那种花灯。

    萧许川将其中一个给了程烟，只是牵着程烟的手一直不曾松开。

    两人走了许久，方才寻到一处河边有空的位置，他们过去蹲在河边上。

    “这灯这般放河里，记得寻着点位置，别搁浅了”萧许川示范着放了自己的灯，而后转头看着程烟。

    程烟的目光落在萧许川方才放远的灯上，她看着花灯随波逐流，逐渐飘远，忽然想起什么，她看向萧许川“方才你放的时候没许愿”

    “嗯”萧许川似乎对这句话早有预料，他笑着看向程烟。

    程烟刚准备说不许愿放了有什么意义，却看见一道寒芒在萧许川背后闪过，程烟一把拽过萧许川，她侧身躲过，将萧许川拉至自己侧后方。

    程烟迅速擒下那刺杀的人，对方装扮普通，毫不引人注意，这人应当极度擅长伪装或者掩藏行踪，甚至在刚才都只是在自己旁边同样放河灯的普通人，自己毫无察觉。

    程烟反手擒着那人，抬手对准地方，拍了下对方的手，那人手里的匕首砸落在地上。

    程烟压低话音对着萧许川说道“这里不能再待了”

    这一个人自己都险些不曾察觉，自己还是对这群人的实力有些轻视了。更何况，萧许川如今半点武功都没有了。

    “烟儿先松手吧，这是宫里的人，他应当有话同我说”萧许川抬手轻拍了下程烟。

    程烟顺手卸了这人的手脚，确保这人没了威胁。程烟心中奇怪，这人按理来说，有这般本事，不至于，自己动手毫不挣扎。

    程烟松开手，用劲推了把，那人跪在了地上。

    “福公公，在下何德何能才能让陛下身旁的亲卫公公近身招呼？”萧许川皮笑肉不笑地打着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