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几日前,青州城中

    萧许川给了司安安一晚上的时间自己独处,他却只稍作休息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了九曲。

    翌日一早,萧许川便留下了字条交由陈天和让他帮着交给司安安,自己带着一队人马从青州离开了。

    司安安醒来的时候,萧许川早已走了有许久了,司安安正准备去找萧许川,却被陈天和拦了下来。

    “司姑娘早,这是萧公子留下的,嘱托在下等姑娘醒来,交由姑娘。”陈天和正准备出发去军营,正巧碰到司安安出门,便拿出了萧许川临行前交由自己的信件。

    司安安看着那一页薄纸,抬手接过,行礼说道“多谢陈大人了,不知公子现下在何处?”

    “噢,公子晨光熹微时便离开了,据听闻,公子下一步应当是打算去九曲。”陈天和说着。

    司安安闻声表情微变,萧许川如今的身体早已不能支撑这般消耗,自己原想若是能跟随左右,或许或多或少能劝上一些,用药辅佐,可未曾想,他原没打算让自己一同去。

    司安安点点头,收了担忧的神色,笑着说道“好,多谢陈大人了。”

    “无事无事,那……司姑娘若无旁事,在下便先去军营了。”陈天和指了指大门,笑着辞行。

    司安安闻声忙说“好,陈大人去忙吧,多有叨扰。”

    陈天和摆摆手“那在下便先行一步了。”

    等陈天和出门,司安安垂眸看着手中的这张纸。

    司安安翻开,萧许川交代之言,一则让她和程鹿萱早日回皇城,如若想在外多留也无妨,只需记得同家中寄信,平安为大,不必跟着他,二则让司安安给他开些吊命的方子,以书信寄到九曲长乐客栈。

    “既如此,那边如此……亦只能如此。”司安安看着手中留信,合上双眼。

    这寒冬的清晨,微风吹过,泛起的寒意诉说着四时流转已至终末,接下来,是万象更新的时日。

    萧许川一路上马不停蹄地赶路,幸好这几日天气不错,没有大雨的日子耽误脚程,只是,萧许川心脏这几日常觉抽疼,心中隐隐觉着不安,他只当是自己时日无多,便索性未曾过多关注,只有一晚,抽疼得厉害,自己凝神稍稍困难了些。

    萧许川于马车上写着一封封书信,寄往各处,他差遣陆鸣带着一队精兵从九曲出发,赶往北地,找到驻守北地的外姓王爷,何肃舟,将锦囊交予他,又寄信前往山城刀帮,将程烟入宫前提前存放好的信件按着日期一并寄出,最后,书信一封寄往司家,告知司家司安安和程鹿萱的情况,又嘱托司礼多多关注程烟的消息,若有消息劳烦司礼寄信告知。

    萧许川一路上整理着各地寄来的军需要务的信件,处理着各个州郡寄来的关于各地方豪绅官员利益相争之事。

    萧许川处理完这些事情,心脏抽疼,他实在难以抽出精力,文烈察觉不对劲,询问了萧许川的意见之后到了沿途的一个驿站稍做了片刻歇息。

    萧许川还未从马车上下来,便听着这地方的人说着锦州城的事。

    张一清终究惹来了这权贵的注意力,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锦州城虽然官民一心,可终究属于朝廷所有,张一清被冠上了拥兵自重,妄想独据一方的罪名,被逮捕入狱。

    被捕入狱前,张一清察觉不对,便提前将老母亲转移到了府衙之外的小屋当中。

    锦州城百姓一路上追随囚车,大喊冤情,只可惜,当下世道,天子视人命如草芥,而权贵更是只在乎利益纷争。

    这事虽未起到什么实际作用,但却影响很大,人人都在传着这事,一来二去,向来只居于小屋中的张一清的老母亲得知了这一事,老母亲又如何得知如今的官员早已不如从前,跪在那府衙门口,寒冬腊月,衣衫单薄,苦苦哀求,百姓见之,亦跪在一旁,多加照拂,老人家也还算无事。

    只是这般下来,影响越来越大,那新上任的贪官无奈只得让老人家进了府衙,可不曾想府衙大门一关,个中事情便只有当事人可知了。

    贪官同老人家详陈着张一清的罪名,老人家知晓自己孩子行事清正廉洁,一字一句听着,心中情绪起伏颇大,一时气血攻心,老人家便就这般亡故在了府衙之内。

    而府衙将老人家的尸体放出,陈尸府衙门口,贴告示说,老人家是知晓张一清罪状,心中愧疚难当,自缢身亡。

    张一清于锦州城的关押狱中受尽刑罚,锦州城的官兵尽数被这皇城所来的官兵羁押替换,他宁死不屈,不愿承认罪名,亦不知晓外边的变故,只庆幸自己提前安置好了母亲。

    张一清一事影响甚广,这离锦州城有些距离的驿站也传开了。

    萧许川听着这些声音,心口的抽疼愈演愈烈,文烈给萧许川倒了杯茶水,萧许川喝了些茶水,意识才稍稍清明,只是今日,不知到底因何这般。

    萧许川交代文烈,书信一封,让陈天和差遣人马速去锦州城救下张一清,救下张一清后,停一日告知他“是岁该行,望君相助”

    话音落下,萧许川的意识又开始模糊,昏昏沉沉地,稍有清明,也只交代了文烈,继续赶路。

    过了这一日,方才稍稍好转,萧许川便又开始于马车上合上眼,于脑中思索接下来的每一步。

    等终于到了九曲,萧许川先落脚了长乐客栈。

    文烈将这几日的信件尽数拿入房中。

    萧许川从中看到司安安寄来的药方,将药方拿给文烈,让他去抓些药来,这些时日,自己咳喘愈发严重,是得吊下命了。

    张一清一事已经处理妥当,只是,自己此番本该亲自去趟锦州,可奈何时间紧迫。

    青州同锦州距离相近,陈天和亲自带兵,司安安跟随陈天和前往锦州,陈天和出力迅速,很快肃清锦州,加之锦州的民众基础,格外顺利,救出张一清的时候,算得上奄奄一息,司安安就地给药。

    张一清稍稍恢复意识,微微说了声“可算来了。”便昏了过去。

    张一清休养一日,彻底清醒,便询问着自己母亲的情况,却无一人敢言,这一日,锦州城大雪,张一清赤脚于雪中狂奔,被雪下所藏尖锐木刺划破脚底,鲜血同白雪相交。

    张一清跑至小屋门前,双膝跪于地,他看着屋内棺椁,双眼垂泪,多日里,受尽刑罚,冤罪,他未曾有一刻认了,未曾有一刻清醒时放弃讥讽。

    司安安一袭素裙,追了出来,身旁还跟着陈天和还有程鹿萱。

    司安安曾听司礼提起过这位好友,张一清虽看似不着调,实则清正廉洁,品行端方,最看重的,便是他的母亲。

    司安安顺着张一清的视线看过去,司安安的脚步停了下来“张大人节哀。”

    她看着张一清□□满是血污的双脚,闭着眼,叹息着,若是她早些知道,会否,能救这老人家一命。

    陈天和犹豫着上前,蹲下身将萧许川交代的话告诉张一清“张大人,萧公子有话交代在下相告知。是岁该行,望君相助”

    张一清闻声,眸中有些些许情绪变化,他周身方才显了一些生机,他微微张嘴回着“我知晓了,只是等在下最后送母亲一程。”

    张一清活了许久,从未饮酒过度,因着饮酒误事,他需照看母亲,需要关顾整个锦州的生计,需要在这般世道中用自己的道走出一条路,便得百般小心,千般注意,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将母亲下葬,拿着手中的一坛酒,打开,酒香肆意,他明明一口未喝,却仿佛已经意识昏沉。

    他想着这世道不端,他便躲得远远的,他想着时岁不逢,他便做好自己,他想着只需要照顾好母亲,看顾好一城百姓,便也算不负一生。

    饶是州郡苛责,刁难,饶是皇城弹劾,为难,饶是他早就看这天下不顺眼,但他仍旧躲着,尽可能躲着。

    可如今,他躲着,只居于一方城池,仍旧被这世道所累,而母亲,操劳一生,还未来得及享天伦之乐,便这般离世,自己连让母亲安稳度过余生都做不到……

    是岁该行,该行,他一人清正终难抵世间满是污浊,他该醒了,也该行了……他再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张一清坐于地上,吹着这穿堂风,酒香与这小屋间飘荡,他一身白色麻衣随风飘起,若这世间一日不去了污浊之气,那这世间流离失所的,永失至亲的,只会越来越多……

    望君相助……他从知晓萧许川自请废除皇姓之日起,便不曾主动邀约萧许川来锦州,他本想立于一处,不掺和这些纷争,他虽心中希望萧许川能尽早拿下这天下,但一直未曾主动相帮,此时,他却再躲不了了,萧许川所希望的,所相托的,会是整个南方,他知晓,萧许川寄来锦州的下一封信,必定是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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